御剑半日，和光带着江瑜在云河一座茶馆处停下。

    “再东行二百余里便到和煦城外了。”

    江瑜点点头，心里略微忐忑。

    店小二走上前，问道：“两位郎君，来点什么？”

    江瑜看了和光一眼，明白师尊不想多加停留，便言：“一壶清茶，几碟茶点，多谢。”

    “好嘞，郎君您稍等。”店小二甩了甩肩上的素巾，转身朝后厨去了。

    很快，茶点齐全。

    云河与吴山大不相同。云河比之吴山，繁华不知几何。就这路途中歇脚的茶馆驿站亦有说书营生。

    “传说在那蜀郡深山里阿，有一种怪物，身形似龙非龙，通体青绿，看上去似那可怖幽灵。有人说是那神女的坐骑，也有人说那是千年恶蛟……”

    “有天那黄二娘家的英俊小儿，不知所谓阿，就冒冒失失地闯进了那深山。”

    “那小儿走在泥泞山路上，感觉到阴风阵阵，突然！”那说书人猛地拍响那桑木抚尺。

    “一双铜铃般的青绿眼眸正狠狠盯着他……”

    江瑜正听的入迷，那说书人便将双手朝远处做个揖，便说什么接下来可能会冒犯什么大人物了，要想听后续，还得等到晚上关起门来悄悄说，收拾完便匆忙下台了。

    台下一片嘘声。

    和光看着江瑜脸上不加掩饰的失落，嘴角略带笑意：“很想继续听？”

    江瑜转过头，看见和光脸上的笑意，耳朵有点发烫：“嗯……”点了点头。

    “我给你讲。”

    江瑜愣住，点点头。

    “蜀郡没有恶蛟，倒是有一条青蛟。”和光看向江瑜，“说来，这蛟的同伴倒是位很有名的仙君。”

    “哪位？从不曾听过。”

    “南平大帝，祝东君。”

    ……

    云河某处山谷。

    孟珈看着那青竹般的男人。端正行了一礼。

    “拜见南帝。”

    那男人摇了摇头，示意不必多礼。

    孟珈带着男人进了竹林。

    等一切茶礼具备后，男人手中握着青玉瓷杯，热气掩住了他漠然的眉眼。

    “你是说，你师尊最近去了褐疆？”

    孟珈点头。

    “师尊这次走的匆忙，不曾想到南帝您会来拜访。希望大帝不要介意。”

    “这是什么话，我与你师尊也算少年同窗过，我自不会介意这些。”

    孟珈再拜礼，低头不语了。

    男人没坐多久，便与孟珈告别了。孟珈一路送到竹林出口处。

    那男人转身走了，背影上隐约看见有青光浮动。孟珈望着那背影，压下心中的不安，转身回了竹林。

    他去找了谢挽。

    谢挽如今依旧处于沉眠。快两月了，师尊，何时醒来啊。孟珈在谢挽门前站了一会儿，叹息一声，转身离开。

    只是身后一道声音喊住了他。

    “大师兄。”

    孟珈转过身，看见贺千樟，他毫不意外。

    “是南平大帝，祝东君吗？”眼前的女子眼眸极冷，一身清寒。

    孟珈看见小师妹，皱起的眉稍微松了些，点点头：“是。别担心，他算是中立派，暂时不会对师尊不利。”

    贺千樟微微点下头，抿着嘴不开口了。倒是听见孟珈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你最让我放心，师尊那里就麻烦你继续照看了。”他见小师妹又呆呆地点头，沉郁的心思也稍微轻松点了，“最近是多事之秋，我去一趟联盟把何卯抓回来。若是有人上门求见师尊，你就说师尊去褐疆办事了。”

    贺千樟又点点头。孟珈笑着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他这小师妹啊，天资卓绝，心性通透，就是对人间感情总是呆呆地不知如何回应。

    ……

    江瑜听和光讲完了那蜀郡神山里青蛟的故事。有些哑然。

    天生青龙，降雨泽霖，化苦救难，独身行世。

    前百余年，蜕化为蛟。

    “龙退化成蛟？”江瑜不解。

    和光颔首，望向客栈外的的春日艳景：“退亦为蜕，环环相扣，首尾相衔，不过轮回。”

    和光忽地忆起那南平大帝其人，确与那蛟极为相称。

    他恍惚听见那蛟的声音。

    祂站在高台上低低吟。

    “朝寒暮雨晚来风，千里关山尽谢红，自在飞花处处迟，人生长恨水长东。”

    只是，人间别久不成悲。

    江瑜望着和光的脸色。眉目低垂，面无忧意。像供奉在神祠里的无言神佛。

    “师尊……”

    和光忽地回过神来，看见了江瑜。他笑了笑。

    “想起一些过往。”他看向客栈外。

    绿杨红杏春意盛，正是好时节。

    “走吧，再御剑东行半个时辰便到和煦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