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秋霜儿静静地站在门前,她的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门楣上那块歪扭的“御赐”匾额。

    那匾额上的字虽然有些歪斜,但那金光闪闪的颜色却依然耀眼夺目,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荣耀。

    与此同时,陆明远正站在一旁,与木匠讨价还价。他的声音洪亮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

    “这金漆可得描厚些啊,毕竟皇商老爷眼神不好……”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木匠老李给打断了。老李气鼓鼓地吹着胡子,脸上露出不满的神情,反驳道:

    “描厚了那不成贴烧饼了嘛!还有,你昨天赊的那三斤桐油,到现在都还没结账呢!”

    正当两人争执不下的时候,夏荷抱着刚染好的“金鹊锦”走了过来。那锦缎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仿佛有生命一般。

    它的质地柔软光滑,色彩鲜艳夺目,仿佛是用天边的彩霞编织而成。

    陆明远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他顺手扯过布匹,将匾额包裹了起来。

    然后,他得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对秋霜儿说:

    “你看,这样瞧着像不像凤凰栖梧桐啊?”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自信,似乎对自己的创意非常满意。

    秋霜儿定睛一看,却忍不住笑出声来。她捂着嘴,笑得前仰后合。那包裹着匾额的“金鹊锦”,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笨拙的老母鸡,正紧紧地抱着自己的窝。

    那歪扭的匾额,此时也变成了老母鸡的屁股,让人看了忍俊不禁。

    就在这个时候,周掌柜慢悠悠地挎着一个竹篮从旁边走了过来。

    他的竹篮里装着几个小巧玲珑的蛐蛐罐,罐子里面不时传出一阵阵清脆悦耳的虫鸣声,仿佛是在演奏一场别开生面的音乐会。

    秋霜儿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心中不禁一动。

    她觉得这鸣声有些耳熟,于是仔细回忆了一下,突然惊讶地发现,这声音竟然与矿洞蚀丝蠹振翅的声音有九分相似!

    就在秋霜儿陷入沉思的时候,钦差大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来到了村子里。

    全村的男女老少都像过年一样,兴高采烈地挤在染坊前,想要一睹钦差大人的风采。

    只见八抬大轿缓缓停下,轿帘掀开,一个身着锦衣华服的老者从里面钻了出来。

    他的腰间悬挂着一块玉佩,上面清晰地刻着“天工”二字。

    秋霜儿的瞳孔猛地一缩,因为她发现这块玉佩上的纹样,竟然和父亲临终前紧紧攥在手中的那块玉牌一模一样!

    “秋姑娘,你这金鹊锦……”

    老者抚摸着自己的胡须,若有所思地说道,但话还没说完,他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陆明远见势不妙,急忙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扶住了老者。

    然而,就在他搀扶老者的时候,他袖口上的金粉不小心沾上了老者的衣襟,令人惊讶的是,那金粉竟然在老者的衣襟上显现出了血丝般的纹路。

    “咳咳……这纹路,像极了我那早夭的闺女的手艺啊。”

    老者一边擦拭着眼泪,一边用浑浊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陆明远,缓声道,

    “这位小哥,可否让老夫看看你的衣袖?”

    陆明远嘴角挂着一抹戏谑的笑,缓缓地卷起衣袖,露出他那粗壮的小臂。

    只见小臂上,赫然蜿蜒着一道鲜艳的朱砂雀纹,宛如活物一般。

    秋霜儿的目光落在那道朱砂雀纹上,脑海中突然闪过父亲笔记中的“燕归巢”秘术。

    她心中一紧,来不及细想,猛地伸手抢过一旁的茶盏,毫不犹豫地朝着老者泼去。

    茶水如箭一般激射而出,直直地打在老者的身上。

    令人惊讶的是,那茶水在接触到老者衣服的瞬间,竟然化作了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色,仿佛是被鲜血浸染过一般。

    “严世伯,别来无恙啊!”

    秋霜儿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三年前,家父代替您押送贡品,途中遭遇劫匪,不幸遇难。没想到,您竟然使出这诈死之术,还真是精妙啊!”

    她的话音未落,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哗然之声。

    众人惊愕地看着秋霜儿和老者,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感到震惊不已。

    就在这时,陆明远突然吹响了手中的柳哨。只听得一阵清脆的鸟鸣声响起,染坊的梁柱之间,竟然飞出了千百只金鹊。

    这些金鹊如同训练有素的军队一般,迅速地衔起锦缎,将老者紧紧地围困在中间。

    与此同时,周掌柜的蛐蛐罐也突然炸裂开来,一只碧眼蛊虫如闪电般扑向老者。

    那蛊虫速度极快,眨眼间便已飞到老者面前,吓得轿夫们四散奔逃。

    “秋家丫头,好手段啊!”

    老者见状,却并不慌张,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他猛地伸手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一张狰狞可怖的面容,一道长长的刀疤横贯左眼,让人不寒而栗。

    “可惜啊,乌金矿图……”

    老者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秋霜儿,似乎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在这儿呢!”

    陆明远突然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心口处的一朵莲花纹。这朵莲花纹在遇到光线后,竟然开始缓缓流转,仿佛有生命一般。

    而它投射在墙上的影子,竟然神奇地拼成了一幅矿脉图!

    众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就在这时,秋霜儿迅速出手,只见她手中的织梭如闪电般飞出,准确地击中了那块玉牌。

    玉牌瞬间碎裂,一股青烟腾空而起。

    随着青烟的升腾,原本站在那里的老者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紧接着,他的身体像泄气的皮球一样瘪了下去,最后化为了一地的蛊虫。

    三天后,秋霜儿独自一人来到了祠堂。她手中拿着那张矿脉图,毫不犹豫地将其投入了火中。

    火焰瞬间吞没了矿脉图,将其烧成了灰烬。

    陆明远此时正蹲在香案下,嘴里啃着一只贡梨。他看着秋霜儿的举动,笑嘻嘻地问道:

    “娘子,你烧的可是为夫的卖身契啊?”

    秋霜儿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回答道:

    “烧的是你的痴心妄想!”

    说罢,她拿起扫帚,将地上的灰烬扫进了一个锦囊里。

    “严家的余孽已经除掉了,这祸根……”

    秋霜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

    “霜儿姐!”

    夏荷像一阵风一样冲了进来,手里还举着一面破锣,

    “不好啦!周掌柜把咱们染坊的招牌改成‘金鸡独立’啦!”

    秋霜儿一听,立刻拎起扫帚,气冲冲地追出门去。

    陆明远见状,心中暗喜,趁机将锦囊里的灰烬偷偷混入了合卺酒中。

    当暮色渐渐染红窗纸的时候,陆明远独自一人倚在染缸旁,嘴里哼着小调:

    “灰入酒,魂相守,来世还做……”

    他的声音低沉而婉转,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故事和情感。

    然而,就在他唱到关键处时,突然被一声怒喝打断。

    “做你个头!”

    秋霜儿像一阵旋风般冲进染坊,手中的抹布如鞭子一般狠狠地甩在陆明远的脸上。

    陆明远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打得有些发懵,他摸了摸被打疼的脸颊,不满地嘟囔道:

    “干嘛呀,我正唱到兴头上呢。”

    秋霜儿瞪着他,怒气冲冲地说:

    “你还有心思唱歌?看看你把阿黄的狗毛染成什么样子了!”

    陆明远这才注意到,原本金黄色的阿黄此刻变成了一身灰不溜秋的颜色,活像一只脏兮兮的土狗。

    “哎呀,这不是挺好看的嘛。”

    陆明远试图狡辩。

    “好看?你觉得好看就好看啊!”

    秋霜儿怒不可遏,

    “阿黄可是我最喜欢的狗,你赶紧把它的毛染回原色!”

    陆明远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抱起阿黄,准备重新给它染色。

    月色如水,静静地洒在染坊里,给一切都披上了一层银纱。

    陆明远抱着阿黄,坐在染缸边,一边打着盹,一边等待染色的过程完成。

    秋霜儿则在一旁忙碌着,她仔细地摩挲着半块残玉,那是她父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

    突然,她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陆明远的后颈上,那里有一个新纹的燕尾图案。

    秋霜儿心中一动,她想起父亲笔记中的“燕归巢”印记,那是一个与陆明远后颈上的燕尾图案一模一样的印记。

    这个发现让秋霜儿震惊不已,她凝视着陆明远的背影,心中涌起无数的疑问和猜测。

    秋霜儿刚想叫醒陆明远问个清楚,突然听到染坊外传来一阵嘈杂声。她警觉地起身,悄悄走到门口查看。

    只见一群黑衣人正鬼鬼祟祟地朝着染坊靠近。秋霜儿心中一惊,急忙返回摇醒陆明远。

    “有情况!”

    她低声说道。陆明远瞬间清醒,放下阿黄,和秋霜儿一起躲到染缸后面。那些黑衣人冲进染坊,四处搜寻着什么。

    “奇怪,矿脉图不是说在这染坊里吗?”

    一个黑衣人低声嘟囔。陆明远和秋霜儿对视一眼,看来严家余孽还有帮手。

    就在黑衣人快要搜到他们藏身之处时,陆明远突然出手,打倒了几个黑衣人。

    秋霜儿也不甘示弱,拿起织梭与黑衣人搏斗起来。一番激烈的打斗后,黑衣人被打得落花流水,纷纷逃窜。

    陆明远看着秋霜儿,笑道:

    “娘子,身手不错啊。”秋霜儿白了他一眼,

    “先别贫嘴,那‘燕归巢’印记是怎么回事?”

    陆明远收起笑容,认真道:

    “这说来话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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