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远去的任其欢并不知道自己走后,他哥在训斥死侍们没有足够重视自己。

    就算知道,他也不会和他哥一样去训斥。上一辈子除了几个老人,近乎全部的死侍都选择了他哥就证明了很多。

    当时他仍在病中,有不少的流言都觉得他活不久,而死侍还有一点是甚至要和主子一起入墓的。他们总不可能早早的就去求死,自然多数不敢选他。至于老死侍则是早不在乎还能活几日,便选了小公子。

    但也因为这些老死侍除了年纪外是相当的强,强到很多次都让他死里逃生。而代价便是一个个的离去……

    跑到还剩下几步的时候,任其欢停下缓和了几口气,才端起几分姿态,扣门而入,“父亲,母亲,欢儿来了。”

    刚跨过门槛子,他的心咔地凉下去,好似那骤然而下的暴雨,和那秋风萧瑟。侯俊峰他没见过,可怎么想也不可能在这一对对的中老年人里。

    这一步还没里面,立刻缩了回来,道:“孩儿忽然想起还有事,打扰各位叔叔伯伯了。”鞠了一礼,便转身快走。

    里面坐主位上的任父任母,道:“都是犬子冒失,近来刚病愈,还望各位海涵。今日是大喜之日,我们便说说这后日的宴席如何安排可好?”

    低下的人那个不是人精中的人精,谁听不出那看似指责退步,实际的宠溺无边?自然不会去触这个眉头。纷纷附和着,至于心中所想,自然各有不同。

    又一次扑空的任其欢,感觉下一刻府邸就要被下旨烧毁,数十年的为朝奉献,马上化为灰烬。

    恐惧之中,不小心撞上了一人,好在慌张中的任其欢因为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人,便慢下脚程。这才让淡云追了上来,这一下便立刻上前去抵住了后退的主子。

    “抱歉。”任其欢也没想到自己会连路都走不好,直接撞人身上。

    清朗的声音响起,“无碍,小公子这是要做什么?见你脸色发白。”还有些昏沉地低着头的任其欢,眼前便多了一手帕。

    不喜欢他人之物的任其欢当即将手帕连着人家的手一起推出去,摇头道:“不用,多谢。对了你知道那些来拜访的年轻人离去多久了吗?”

    头顶的声音道:“不久,也就半盏茶不到。你找的是谁?许我认识也不定。”

    任其欢抬起摇头道:“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那侯俊峰第一次来此地,怎么可能会有人认识。如果不是把宿清带回去,根本没人知道侯俊峰来过仁城。

    借力缓过劲头便往府外去,此时府外人数众多,马上就是晚上的‘送福’仪式,若是不赶紧去找到人。怕是再难找到人了。

    只是这侯俊峰找不到,他便只能从另一处入手了,没见过侯俊峰,但他见过宿清啊!他记得宿清说自己住在哪里的来着?

    在任其欢离开后不久,任蒋便来到了衣着华贵的男子身边,两相站在一起,一个俊朗如长斧,一个疏朗如长戟,仅是站到一块便颇有针锋相对的意味,但又有几分诡异的和谐。“侯俊峰,我不管你喜男喜女,我警告你不许把手伸向我弟!”

    还捏着没送出去手帕的侯俊峰,慢条斯理地把帕子放回衣服里。道:“我就是伸了你又能怎么样?”

    刚被父母喊来看着弟弟的任蒋,当即被气地就要和侯俊峰打一块,好在姗姗赶来的侯俊峰小厮和任蒋的小厮正好遇上,此时正一人一个死死拉住自家的主子。其实,在任其欢刚冲到迎客之地的时候,侯俊峰借着如厕的借口前脚刚离开,只能说是前后脚,而任府又大这才没碰上。

    侯俊峰也没想到只是借口出来吹吹风的一小段时间,就遇上一只迷路的炸毛生病小猫咪。至于他是否喜欢……难道你会舍得让一只路边的小猫在大雨下任其飘摇?而对这好友——任蒋,他想说的是:摸老虎须……真有趣!

    就是苦了两个小厮,这武状元和武榜眼刚遇见就打架的传言要是流出去了,说他们不和的话,那未来可怎么办啊!

    离开任府后,任其欢有一刻的恍如隔世。

    耳边是人声鼎沸锣鼓喧天,满城花落更是不负花神街之名,可这与颠沛的昨日相对,却宛如隔世。

    一时他耳边仿佛响起了祖父临死的叮嘱,眼前则是胡子拉碴的兄长明知是死却依旧决绝而去的背影,喉咙更是一哽那苦涩与窒息绝望的挣扎,正要将他往那无尽深渊拉去。此时的一切,也如那死前的走马灯,直至他跌跌撞撞撞上了巷子里的石墙,一口喉间的辛甜猛地咳出。是血。

    “公子!”身后是从朦胧到清晰的淡云那带着少年气的担忧。

    依在淡云身上,眼前明明晃晃的影子渐渐重合,恍惚间他甚至听到了淡云的心跳声,咚咚咚地急促跳着。满头冷汗的任其欢,摇了摇头道:“我没事。”这一句话对任其欢来说仿佛过去了三秋。

    然而在淡云听来,却只是顿了一下,好像只是喘息了两声,思考怎么回答他一样。“公子!地上,地上,都是血!”淡云都急哭了,“公子!公子你不要死啊!”

    虚弱地在淡云的肩上蹭了一下,他道:“你欢哥身强体壮,健康得很,怎么会要死呢?那是淤血,吐出来后我已经舒服很多了,让我靠一会,刚刚起得太猛了而已。”

    淡云颤抖着声音道:“……好。”便直直地撑着身体让任其欢能多靠一会。

    等任其欢,终于能再听清巷子口那嘈杂的人声,和嗅到那淡云身上的洗衣香,那不真实感才一点点的褪去。虽然心坠感还留着,但任其欢已经能站起来了,他道:“看你这站的,脚僵了吧?缓和一下。我带你去找个人。”

    直到此时,淡云差点跌坐在地上,好在被任其欢拉着,刚才靠着人的任其欢,这会就变成被靠的人了。耳边是淡云哽咽的声音:“公子你吓死我了!”还一抽一抽的,任其欢无奈,他这一口淤血看来真的吓坏淡云了。也是,这会的淡云还没有经历过尸山血海,没经历过江湖追杀,这会的脆弱,反倒让留有心坠感的任其欢,泛起了丝丝酸软。

    任其欢道:“下一次不会了。”

    淡云也缓和过来了,这会正觉得自己一下就哭的样子格外的没有出息。听到主子的保证,立刻道:“呸呸呸,哪有什么下一次!”

    看淡云才哭了一会,就肿的跟兔子似的眼睛,任其欢捏着衣袖的一角,轻轻拂过淡云的泪水,正视道:“嗯,不会有下一次。”不会再让你哭。他的心底补充到,他跟亲弟弟似的淡云,就该如那柔软洁白的云,只需要无忧无虑地飘在蔚蓝的天空之上。必不会让再如前世那般,为了掩人耳目而自毁容貌,白皙的脸上哪怕后来有了药,也依旧留下如蜈蚣般的伤痕。

    不仅是淡云,哥哥,父亲,母亲,祖父,外公,任家人,他一个都不会让他们死在战马之下,朝廷之中。

    被眼中满是认真的主子盯着,像是在说什么生死承诺,让淡云不由得有些害羞。道:“公子怎么如此认真,你是主我是仆,怎么能让主子跟仆人做约定呢?”

    任其欢却郑重地说道:“不。你是我的家人,月疏也是,你们在我的心底跟我的家人一样重要。”

    这是他上辈子就从未动摇过的坚定,而事实也证明,他们做的不仅如此,甚至更重。

    “走吧,再哭就要跟不上我了。”任其欢一个松开,便欲要跑走。

    不知为何心里漏了一拍的淡云下意识抓住了任其欢的衣服,在任其欢惊诧的目光下,才莫名难舍地放开了衣角。应该是因为刚刚看到主子吐血,才心慌慌的吧?淡云有些不确定地想到。

    任其欢将身上的水壶往吐血的地方撒去,冲散后才道:“不错啊,这么快就抓上我了。不过我只是去冲一下血的。”把水壶系回腰间,“走吧,看欢哥带你认识新朋友!”

    直到任其欢转身走在前方,淡云才有些怪异地挠了挠脸,被公子的目光盯了一会,好像脸上有什么东西爬过一样,痒痒的。难道是早上没有洗脸的原因?!

    直到两人走远后,被任蒋派来的重幺才从阴影处出现,他对着那摊冲开的血迹注视了一会,才重新隐藏到阴影里。想来他也不原因这件事让兄长担心吧,莫名的,重幺并没有打算把任其欢吐血的事情告诉大公子的想法。反倒是帮着,又倒了一壶水过去,在阳光下没一会,便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其实若是淡云再晚上一步,重幺就要带着任其欢回去了。好在任其欢并没有被带回去,不然也不会知道,任府的衰弱,居然从今日起早有迹象。而书写那血书之人,竟与自己如此之近。

    而从前的他,却直到祖父再上朝廷才堪堪知晓。那时一切只成定局,在明面上针对的只是博弈之后的小丑再上牌桌。根本不知道也查不清此前究竟有多少人的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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