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m很久没有在焦虑中醒来。
昨晚的一切实在是太戏剧化了。
他从不知道独来独往的女巫还有一个如此严肃的亲人。更糟的是,当Yvonne假装若无其事的上楼向他说晚安时,她脸上有深深的疲惫和忧虑。这让他开始想象最可怕的可能:
他会被送回去吗……?
阳光正通过彩窗射在他的床上,窗沿边甚至探入了Yvonne移植的爬山虎。看看这一切。一扇完整的窗户,自己的床,甚至自己的房间,这是他以前从没有享受过的。比这些物品更重要的是,在巫师的房子里,他享有与魔法世界深入接触的机会……霍格沃茨生活暂未开始,这里的一切是他对魔法世界全部的认知。
他甚至不愿想象失去这一切。
一但被丢回孤儿院,他将再一次直面那些讨厌的蠢笨孤儿和尖酸刻薄的护工。如果他们看到他,那些浅薄、丑陋的嘴唇和歪曲的黄牙间将吐出什么字眼?“第二次被送回来的恶魔……怪物!”
他们都是无关紧要的老鼠罢了,Tom再一次安慰自己。他只不过是暂时、被迫这些鼠辈为伍。但那些巫师呢?那些巫师又会怎么看?!混迹在这些低贱的人里的法师,怎么可能是……纯血呢?让孩子流落到这种孤儿院的是如何不入流的,无能又愚蠢的巫师?甚至,他们进一步会认为他不可能有任何魔法天赋……
他有些绝望的想:也许命运的确给我开了玩笑?也许我的确是Yvonne的孩子,所以她的家人也能无可奈何的接纳我?不然……
不然那样的兄弟,怎么会让独居的妹妹收留10岁大的孩子?
到这,Tom已然确信:除非奇迹发生……
他抓紧了身下绣着金线的被子。
终于,如同死刑判决,Yvonne敲响了他房间的门。
“进来吧。”Tom放松声带,尝试掩藏自己的恐慌。但是他的嗓音却如同被沙磨过,使他不得不掩饰性的轻咳。
Yvonne推开门。看上去她昨晚也没睡好,但是她看着却沉着且充满信心。
“我今天将使用门钥匙带你去Sherlock家。我似乎没有向你提到过他?这是我的另一位哥哥,他选择住在伦敦,并且对犯罪这种行为抱有极大的热情——当然他并不参与犯罪,他喜欢追踪行凶者,推理案检的前因后果,并揭露所有的真相。他是个侦探,在这一行中,我认为他是站在顶端的几个人之一……出色的天才。你们在某些方面应该谈得来。”
她看到Tom紧紧抿住的嘴唇。女巫有些局促的把双手交叉在小腹前。
“听着,昨晚的一切……我很抱歉。不要被我的兄长吓着了,他一向喜欢把事情说得看似糟糕透顶,还有些古板。但我才是你的监护人,不是Mycroft。”女巫尝试给他一点定心丸:“他的反对并没有多么有力。嗯,到了Sherlock家之后,你什么都不用做。我们只是去见个面。”
我们什么都不能做,Tom在内心补充。两个兄弟。好极了。他甚至想开一个有些恶毒的玩笑:这将会是一场完美的2对2家庭冲突舞台悲剧吗?
Yvonne看出了他的不信任。她叹了口气,转移了话题:
“门钥匙对小孩有些危险。当然,跟着我,你是不会受到实质性的伤害的。顶多,你会很难受,就像乘上了更可怕的巴士……呃,这么说可能有些过分了。总之,我们可以带些吃的走,也许你能接受晚点再吃早饭?你有什么喜欢吃的吗?比如小蛋糕?”
“不用了。”Tom翻身下床,走到衣柜前,试图示意Yvonne她该离开了。“我想换衣服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我们马上出发。唔,Mycroft痛恨迟到。但是我嘛,我比较喜欢适当拖延……不过今天我谨慎的预留了时间!所以你还有半个小时。但半小时后就是红线了,所以记得卡着点,Tom。”
好了。就让我迟到吧……Tom在自暴自弃的深渊前把自己拉了回来:当然不可以。我总是可以坚持到最后一刻并取得胜利,我的胜利。
Tom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他目送Yvonne离开,开始收拾自己。最起码。他绝不能看着像没有教养,没有希望的野孩子,像那群孤儿院里的孩子。
门钥匙是更能引发人们对魔法世界的无限遐想的东西。Yvonne拿的这只门钥匙十分贴合她对Sherlock的印象:一只坏掉的,工艺复杂的怀表。她使用了“特殊工艺”,使它便于保存,还能长久的发挥作用。如果说这么做有什么代价的话……那就是这只停走的怀表完完全全的坏了。它会随机转动,突然加速,减速,停下,甚至会悄悄往回走一会儿。
当Tom缓缓走下楼梯时,她已披上了外出斗篷,正坐在壁炉前不太自在的用手指卷着自己的头发。怀表在她身边发出絮絮叨叨的咔嚓声,指针徘徊不前。
“……走吧?”她轻轻问Tom。
他深吸一口气。
“走吧。”
魔法闪烁,Tom感觉自己被丢进了高速旋转的料理机,打碎了又强行拼在一起。他落地时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踩上了地面,因为他在受到地板的冲击时还感到有一股力量锲而不舍尝试的把他甩飞出去。但Yvonne拉住了他。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间在普通不过的老旧公寓。绿色系的墙纸,过时的吊灯,凌乱摆放的古董家具……墙上还有显眼的弹孔。不过除此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了。
昨晚闯入的男人低着头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看不清神色。另一个一个有着黑色卷发的男人坐在他的斜对角,正皱着眉沉思。门边还站着第三个人:看着像一位典型的传统英国男人。他看着完全被凭空出现的两人惊呆了,嘴刚刚好处于半张的位置上。幸好他没有发出声音,不然那可就太尴尬了。
Yvonne走到了她的两位兄长间。黑发男人终于从思绪中抽身,把注意力转移到了两位来客身上。
“Yvonne。”
“Sherlock。我们有段时间没有这样……面对面的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