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青左手指甩着钥匙，钥匙在空中飞舞绕成一个环。确认令闻已经离开后才从柳树后出来，敲了敲上面巨大的木疙瘩。“老树，可惜就是长虫子了。”
他捡起地上的小石子，往湖面上圆盘一样的荷叶上扔去，荷叶静静的浮在水面上，石子正好安安稳稳落在叶子上没有掉下。
彦青愉悦的吹气一声口哨“不错，安家去吧。”
他突然想到什么，弯下身子，在草丛里摸来摸去，找到一个尖锐的石子。
直起身子，眯起眼睛瞄准方向，咻的一声，石子快速的划过空气，在睡着的鸭子身上留下一道微不可查的血痕。
鸭子睁开眼睛，转了转脑袋，不知所谓，便继续埋到翅膀里睡觉。
“原来如此。”彦青臂膀在胸前交叉，兴致起来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在圣灵外殿茶室里，那侍女根本就没有近温守仁的身，他身上却有被偷袭的痕迹。
如丝线一般细的伤口，恐怕是。。。。用针。
彦青活动一下手指，从荷包里摸出一个从摆摊小老太那里买的银蝶胸针，将银针拆下，眯起眼睛，再次对准陷入沉睡的鸭子。
可怜的鸭子还不知道自己被主人的朋友当成了练习射靶，或者确切的来说是取乐的工具。
彦青食指和拇指捏紧银针，手猛地向后，而后将银针朝前射去。
突然一个强有力的手拍了一下他的背。
银针离原本规定好的路线偏了一点点，正好插进了鸭脖。
那鸭子被疼痛惊醒，扑通一声落入水中，似乎是感觉到死神逼近，绝望的张开双翼在水里剧烈挣扎，平静的水面被搅乱，鸭毛纷飞，水花四溅。
不到十秒，它终于到了生命尽头，脑袋像是棉花一般耸拉在胸前，静静的浮在水面上，同荷叶做伴。
它软软的脑袋让彦青想起老太摊上另一样商品，一个洋娃娃，那个娃娃用蓝色的线绣着，裙子用碎花布拼成，脖子因为做的太长无力的垂下。
就好像腹部被人狠狠踢过一脚，快要气绝身亡。
“奶奶，为什么她的眼镜是蓝色的呀？世界上有蓝色眼睛的人吗？”一个站在他身前的小女孩天真的问。
“喏，你后面不就有个吗。”满脸皱纹的老太笑着指向彦青，他不由得一愣。
“哇，好漂亮啊。”小女孩开心的笑了，张开双臂想要抱抱这个漂亮的大哥哥。
不管水云还是圣灵的百姓都是这样，对新事物接受程度很高。彦青当时这样想，摸了摸小女孩的头。
“谁啊？”彦青无奈的问。为什么美好的夜间时光总是会被莫名其妙的事情打断呢。。。。
一个呼吸声在他背后两米的地方响起，彦青判断那人的身高应该不是很高，比自己矮上一个头，声音带着稚嫩，似乎年龄在十四五。
“别转过来，看到我的脸，你就得死。”
那个声音很青涩，却带着一股毫不犹豫的果断和狠辣。彦青相信他确实干的出来。
“好好好，听你的。”彦青乖乖举起手，眼神若有若无的停留在那漂在湖上的死鸭子上。
那人冷笑一声。“哼，算你识相。说”他将一把刀抵在彦青心脏的位置。“那男的的尸体，你藏哪里去了？”
“那个男的？孩子，说话别这么没礼貌。”彦青调侃道。“人被我杀了。你要帮我处理？”
“什么玩意就是你杀的？”那少年突然一顿，控制情绪，冷静下来。“对，我来处理，你说在哪里就好了。”
“你怎么处理？你这么小一看就不专业。没这个金刚钻就别揽这瓷器活了，扰乱业界规则。”
少年被气的沉默了。
“闭嘴。告诉我尸体的准确地点，如果敢谎报，我马上就要了你的命。”刀穿破衣服，直接贴在皮肤上。
彦青叹了一口气“圣灵殿，青鱼家徽正下方，撬开地板就是。”
“行”少年收回刀。转身要走。
彦青突然转身，瞬间抽出少年的刀，握在手上。对着他的肩膀劈下去。
“啊！”少年痛呼出声，捂住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
彦青借着月光看清楚，那少年有一头纯白如雪的头发。发丝细密很是好看。
“你是一个人吧？嗯？”彦青转着刀。问少年。
“我。。。。。”少年没说上一句完整的话便疼得低下身子。“我，我有组织。你，你别惹我。”他断断续续的说着。用稚嫩的手段威胁着对方。
“你年纪还小，路还长，不要记仇，冤冤相报何时了。”彦青用充满同情的目光看着少年，仿佛自己就是他失散多年的兄长。
“你组织叫什么啊？没名字吧？”少年踉踉跄跄跑出一段距离。抬起头，咬着牙齿用仇恨的眼光瞪着彦青，仿佛是被猎人追杀的野兽。
彦青又举起刀。“反正水云宗我混不下去了，在圣灵宗再混不下去，就没有地方容得下我了，懂吗，孩子？”
“你别杀我。”少年被吓出哭腔。“别。。。。。”他艰难的举起手，跪在地上。“哦？”
彦青放下刀，语气还是很平静温和。“你家在哪里啊？爸妈呢？”
“在。。。。我没有家”少年本有一瞬间动摇，但在一瞬间坚定下来。
“温守仁你杀的？怎么干的？你们好像很擅长暗杀啊？”
少年带着哭腔道“毒针是我兄弟的，我负责吸引注意和善后。”他向彦青爬了一下。像是在求饶。
“我兄弟今天被人杀了。我。。。。我这次真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哦。是吗？那我放你一马。”彦青温和的蹲下，看着吃痛不断喘气的白发少年，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
“悬崖勒马还不算晚。现在清平盛世，你还有很多次机会。”彦青微笑。少年已经没有能力思考，连忙点点头。
“你兄弟被谁杀的？”
少年呜咽声更大。“你不知道的。。。。庆盛帮的十几个流氓，今天早上我送他，去码头离开。他们。。。。围上来，后来，后来”少年眼睛里流露出恐惧。
他摸了摸脑袋。“钉子，钉子”。说着他咧咧嘴，似乎要哭了。
彦青点点头。好吧，先信。
“那你是不是没有地方安身了？”他小声问。少年点点头。
彦青拿出一个玉佩，递给他。
“如果你见到一个蒙面的大哥哥，你就说，你无意中救过一个叫王彦青的修士一命。能不能去水云宗干干杂役。”彦青露出一个没有什么温度的笑。
少年犹豫的点点头。还是接下了。
“好。。。。”
彦青掐了一个诀，拂过少年受伤的地方。“能让你暂时失去感觉，好了，快找人去疗伤吧。”少年点点头，消失在夜色中。
庆盛帮。。。。彦青其实不像少年想象的那样对江湖势力一无所知，他知道，庆盛帮现在当家的，不就是那喜欢用紫金象牙烟斗的白灵袅吗。
关于他，彦青知道点东西。老爷子是个体面人，手里很干净，青年时在圣灵家做过文官，如今三十年过去也总算熬出头，有自己地盘了。
不过他的势力没有波及不夜城，只是人住在仙鹤楼而已。算是个贵客。
彦青拍拍手。看来愣头青学习老前辈的那一套雅致体面的方法还是有些难的。
天边已经朦朦胧胧出来一道白线，有一些云幸运的提前被清洁的晨光照耀，洗去夜晚浸润其中的暗淡，重新焕发生机。
有一些则还要再等一会儿。
彦青看向那中招的鸭子，此时一只黑色的野猫正在岸边伸着脖子努力去够慢慢漂向岸边的鸭子。
不够，那野猫克服本能，硬着头皮向水边移动。
终于它可以够到鸭子，它不顾湿了的爪子和皮毛，跳到鸭子背上，将鸭子扯上岸。远远给了彦青一个骄傲的眼神，拖着鸭子走了。
彦青笑了。看来总有人主动帮自己善后。
希望令闻发现了不要伤心。他慢慢偏殿走去，打算先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