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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残,千里白

    “喵呜—”

    是一声骇人的猫叫声充斥在寂缪枯林,其声嘶哑,煞是诡戾。

    钟鼓之更,黎程似被这声悲鸣的猫叫吵醒了,他睁眼缓缓坐起来,只觉寒风刺骨,侧头看去,那堆柴烧得只剩白灰,剩下零星火点。

    至于那条赤狐,它把自己又缩成一团火球,睡在这垛熄灭的柴木边。

    一缕风掠过,带起夭之莲松的橘毛,也吹散了空气中残留的胭脂味。

    黎程喉间一动,却是什么也说不出。

    他默默起身在周围拾了些柴,竟是又生了一把旺火。

    空气的冷温逐渐升缓,光芒蔓延上夭之的毛发,勾勒出一层淡淡的金黄。

    许是这蓬毛实在是让人看了手痒,一只手触上他的毛尖,斟酌着力度轻捻。

    赤狐似是疲惫至极,任凭那只手在身上轻抚,愣是连眼都没挣,浑然熟睡。

    傻狐,黎程心想。

    这么一处肉弱强食的世界,修为若不够格,经年的妖血便是唯一活着的最后屏障。妖之元阳令人唾涎,当年的嗜血组织都是受了狐魁以它作提金所动。

    而夭之的堪堪三百,虽是不多,但拉回一个在鬼门关徘徊的人绰绰有余,代价却是重记为零。

    软柔蓬毛裹住指尖,点点温热却是暖不了黎程肤体的冰冷。

    手指撩开软耳,消瘦的脖颈就躺在手心中。

    只要黎程稍一用力,头骨就会折裂,死得痛苦至极,却又悄无声息。

    黎程眸子发冷,脸色也越来越沉。心里想弄活物的念头愈占上理性,手指开始捻着的颈肉用力,赤狐的尾巴都有了轻微起伏……

    “喵呜——”瞬息一间又是一声比先前又是凄凉的猫叫,其声甚至还夹了些兴奋,似鬼号般回荡这四野枯林。

    理智及时追赶上失控的意识,黎程眼里虽无光泽,却也是咬牙撒了手,转手又抽出搁一在弯力,手背青筋浮现,弯刀着力脱手甩出,割着气流斩向枯林深处。

    “喇啦”一声,银刀扎进了一样物什,皮肉刺穿的擦声还伴随着断断续续的悲鸣。

    零散光泽重新焦聚在眼,站起了身。

    黎程侧眸看着那火烧得正旺,这才转身觅看余音,朝枯林深处走去。

    是一条瘦可见骨的老猫,被刀刺穿钉死在了树干上。

    浊色的液顺着刃弧蜿蜒滴地,老猫喉中嘶哑,脏污的眼眶内却是空空如也。

    黎程面无表情地抽出刀,不料身后却响起枯叶破碎声。眉宇微蹙,几乎是一瞬,刀刃转了个方向,凌厉的刀气直逼来人。

    老猫没了支持,僵直直接落在地上,四肢抽动竟还没完全死透。

    “何人?”黎程淡淡道,持刀的指节用力而泛白。

    与他对立而站的是一位摧枯拉朽的老人,她白头苍苍,连衣衫都是褴褛单薄的,浑身一股药味,布满皱纹的脸上却还有一对小得可怜的眼眼,瞧上去无半点光,也不害怕架在脖上的锋刀,无神地盯着面前的男子。

    她竟是把猫的眼珠挖出来死摁在自己眼中。

    黎程脸色沉下来,刀尖直直抵在老人干瘦的喉前。

    “奕…阿奕…”却见老妇人慢慢伸出那双骨瘦如柴的手,颤颤巍巍抓住刀刃,任

    凭白刃上见了红,嘴里还吐着一个人名。

    黎程不为所动,指尖点忍,刀尖直接刺破喉前一层皮。

    “喵呜……喵呜……”枯树下的老猫,脑袋以不正常的角度扭曲着,须臾竟是摇晃地站起来,几缕幽光从树间稀疏下来,那老猫另一半身体赫然是一片白骨!

    老猫眨了眨那对空荡的眸,四肢僵硬地爬到老妇人脚下,前肢带看泥泞抓上老妇人衣角,嘴中呜叫,似在向这个人讨好撒娇。

    “奕……不……你不是他”老妇人浊色的眼睛霎间昏沉:“他还是把我忘了。”

    说着,缠着刀的手也似脱力般垂下来,同是浊污的血滴落在地。

    “谁用过这刀?”黎程冷冷道,他意识到这妇人在辨刀识人。

    “多少年的事了,不记得啦”老妇人是笑着说的,但在这张沧桑的脸上却是尤其难看:“阿奕啊,他…他就是用这刀…来…来杀我的。”

    黎程仔细打量看眼前老人,却无法从记忆中找到与之匹配的脸形,这妇人嘴里却还是吞吐着言语:

    “阿奕,他最爱喝我泡的普洱茶……他还给我讲了中元的饼有多甜,还说不好多话,那时多好啊,像梦一样……”

    “梦醒了,他就不见了,”老妇人嘴中哽咽:“我疯狂地找他,找了好久,只找了块玉,是紫色的,和他的眼一样……我不认识他了,他不是我的奕儿。”

    老妇人颤抖地抬起手,发黄的指尖指着黎程手的弯力:“他用这刀割了我的眼……我把它扔了啊,你找到了,我的阿奕呢?”

    “我的阿奕,我的阿奕,”老妇人的双腿脱力般跪倒在地,一旁和她一样沧桑的老猫歪着头蹭了蹭老妇人,想伸出尾巴逗她,却发现自己后面只有半截短骨。

    老妇人还在喋喋不休说着她与“阿奕”的琐事,黎程只是静静听着,什么也没有说,就听着她哭诉着鸡毛蒜皮的事。

    大概半柱香的功夫,这妇人是说得痛快了,却还是流着泪。

    黎程蹲下身来,半跪在地,伸手抚上妇人身旁的老猫,道:“您这猫,活得太久了。”

    说完,黎程指尖用力,手腕一翻,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猫的脑袋被生生扳断,四肢继而瘫软在地上。

    侧眸看去,老妇人眼中的“猫眼”刹那间乌黑,随着妇人身体颤抖,竟是掉在了她手边。

    “此地怎走?”黎程看着眼前如走肉的妇人道。

    “走不得,过青庄者,最后都会成我这样。”老妇人摇了摇头自嘲道。

    “为何?”

    “取百虫入瓮中,经年开之,必有一虫食尽诸虫,即此方为蛊,”老妇人双手在地上摸索,好不容易才将那对已无神采的猫眼紧握在手中,抬头道:“你们在瓮的边界,只能进,不得退。”

    黎程脸色阴沉,老妇仍道:“年期将至,若出之,则必成蛊破翁…你们来得不巧,不觉间已成这的一抵,出不得啊!”

    “既言成蛊便能出,又何道出不得?”黎程问道。

    “我们看不见她。”老妇人指着自己的眼道:“她想让我们做这蛊的肥料,我拼死逃出来,却也成这样,没用的。”

    “而若百虫厮杀未得一蛊,余虫皆可为蛊…我们就这样残喘到今日,”妇人说着将手中的俩颗猫眼不由分说地塞在黎程手中:“逃得初一,躲不了十五,孩子…杀了这的主,蛊不成,也能活。”

    “此是边界,瓮主居何处?”黎程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

    “西走五里,有一苗寨,暂可一避,我们这些残虫都在那,“老妇人道:“下场赶尸的日子不远,可混水摸鱼过去,切要小心。”

    “虫老了连操纵的人都这么傻吗?”黎程嘴角轻牵,身后的弯刀反射着一寸幽光。

    妇人闻言脸上抽动,想撤回手却是被人反抓腕子动弹不得。

    “皆可一避,”黎程嘲道“说得好听,你自己怎么不去避?一把年纪,为了“阿奕”也是废物吧。”

    老妇人背后莫明窜上一股寒意,这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前后矛盾。

    她故意中了幻术引人来这荒郊,说了一堆可悲的话,可她忘了,所谓的“阿买”不过是她心中的执念,可嘴中却唠念着“蛊”的原由。

    就算是指路没有人会愿意去做除了自己利益之外的事。

    所以……

    “所以你只是一个饵,要诱我这条鱼为你主子铺路的饵。”黎程看着眼前妇人,语气冰冰的,说着让她胆寒的话。

    “我有什么法子?”老妇人语气霎间变得尖锐刺耳:“就这躯体,我吸食了几年都干了,再不找个宿体,下一个死的就是我,区区一个鬼草婆,又怎够?”

    妇人说着,原本那张漆黑且布满折皱的脸上忽然浮现张血盆大口,所有褶皱都被牙齿崩开,作势朝黎程咬去。

    作为本就敏捷果断的嗜血者,黎程又怎会让这人得逞?只听一声清脆的骨断,早有准备的刃被人横在手中,刀尖却已是没过妇人喉间而出。

    确认这妇再无半点生命迹象,黎程这才收回刀,就着妇人身上的衣料仔细擦拭。

    是一条黑色不过半尺的小虫从妇嘴中掉出来,在地上没滚几下就焉了。

    离了虫的躯体,表皮开始渗出血水,那张血盆大口嘴角高扬,双手抽动挪移,竟是向面人作辑,标准的行礼在她身上却是可怖。

    “让你主子再练练,”黎程转身走着,头也不同地说道:“我曾见过一痴人,坠的是执海,连神龛都容不下他。”

    这片青庄的确古怪,凭空出现的鬼草婆,后面一定大有文章。

    所谓苗赛,到底是幌子,还是逃离的出口,黎程侧眸隐晦看了眼正在溶化的“行礼”。

    请君入瓮。既别无选择,那就陪演一场瓮中捉鳖的戏吧。

    一身夜行者的装扮,黑靴点地,眼底有着和夜色一样的浓稠,似永远化不开。

    “紫玉,”黎程心中唠念,从怀中取出唐时谙死前提金的紫玉箫,“看样子你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雾气晕染上死寂的天幕,几缕月光稀疏洒在男人手中的紫玉萧,衬得光洁温润。

    黎程收了萧,抬眼望着苍穹边的半轮皎月,又像眼廓。

    可他却是清晰得记得,唐时暗死时,苍穹之上明明是霞碎星辰,倒映在夭之氤氲眼中。

    还当真是神不知鬼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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