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碰那一下贺予绥就能感觉出这人烧得不轻，也不知道是怎么能蒙着被子睡成那样的。
贺予绥先接了盆冷水放在床边，搭了块湿毛巾在他额头上，然后拿手机叫车。
“池澈。”贺予绥拍了拍池澈的脸，感受着手掌间传来地滚烫触感，“听得见我说话吗？我们等会儿去医院。”
这次好歹是听见了，床上的人有了动静，哑着嗓子应了声嗯。
贺予绥离开房间去了厨房，想找点冰块放水里。
“哗啦哗啦。”冰块被加入水盆中，贺予绥没敢放太多，太冰了也不行。
重新换了块毛巾放在头上，贺予绥刚想收回手。
手被另一只炽热的手抓住，手心过高的体温烫得贺予绥一颤。但池澈明显是想找一个凉点的东西抓着，而贺予绥的手又明显不符合他的要求。他就抓了一下就甩开了。
最后放在了自己额头上的毛巾上。
跟贺予安似的，冷了就知道抓他手取暖，嫌热就甩开。
“……”贺予绥默默拿了块毛巾塞他手里。
“谢谢。”池澈说，折腾这么会儿怎么着也得醒了，只是实在没力气动。
“嗯。”贺予绥从床边站起身，说，“马上去医院。”
池澈幅度小小的点点头，但贺予绥看着约车软件发过来的消息，没看见。
“那个……我吃过药了。”池澈看着贺予绥，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一句。
贺予绥抬眼看他，没说话。其实他去厨房的时候就看见他没来得及收拾的白粥的药碗。
“……我没说不去医院。”
池澈补了一句，他觉得他在贺予绥脸上看到了你敢说不去医院试试的表情。
贺予绥转身端了杯药进来，说：“先喝了，车快到了。”
池澈乖乖照做。
“怎么一个两个都让人操心……”贺予绥嘀咕。
他给景怿回了个电话。
“什么？你室友也发烧了？”景怿坐在沙发上和边岸边吃薯片边看电影，问。
“是，我现在……”
“池澈嘛？小澈怎么了？”听见对话的边岸连忙喊。
贺予绥耳膜为之舞了一下，把手机拿远点才说：“发烧，我现在和他去医院。你俩歇着吧。”
刚想要赶往医院的两人被他一句话按回去了。
“我陪他去就行了，你俩管好自己吧。”
“好吧…”景怿迅速抽走了边岸手中的薯片。
“走…吗？”
听见身后的动静，贺予绥转头。池澈已经收拾好了，心里很有数的穿了一大个毛绒外套。
这是把过冬的衣服翻出来了。
“走吧。”
从出门走到小区门口这段，尽管池澈现在有些不太清醒，但他还是察觉到贺予绥一直挡在风口。
啧，这是什么中国好室友。
池澈非常感动，要是可以他现在就去删了拔草帖再开个新帖歌颂一万遍室友。
到医院已经九点多，他们直接挂的急诊。
他们一个夏天一个冬天的走进急诊室，医生非常有经验地问池澈：“怎么了？哪不舒服？”
“发烧。”池澈道。
医生拿了水银温度计让他测，一边问：“什么时候开始烧的？之前量过体温吗？”
“没。”池澈仔细想了一下，收到“老板”信息大概是接近中午十二点的时候，“中午十二点之前吧，或者昨天夜里就开始了。”
一直站在旁边没出声的贺予绥都忍不住皱眉看他，医生更是严厉道：“那你今天一整天在干什么？吃过药了吗？”
“吃过了，两次。”池澈连忙说，“吃完药我又睡着了……”
“你怕不是晕了。”贺予绥忍不住道。
“唔，恐怕是。”医生还顺着贺予绥的话说。
随后又做了其他常规检查，医生边写病例边从池澈手中接过体温计，递给贺予绥。
“看看多少度。”
池澈手伸了伸，想说我自己也能看。
“39.8。”
“得挂水。”那医生看了眼池澈，“这么大个人发这么高的烧躺家睡觉的也就你了，还是你朋友靠谱点。”
“……”池澈听见贺予绥轻笑。
拿了单子之后贺予绥去拿药和点滴，池澈本来想跟着他去，但被他按在输液室的椅子上。
“你就在这坐着吧，别瞎折腾了。”他说，“我烧到39度都没你这么能折腾。”
“因为刚刚吃过药…”池澈没再和他争，“谢谢。”
“又开始谢了啊。”
池澈一脸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是我室友，再怎么样室友生病了我照顾一下不是应该的吗？”贺予绥说。
“再说我也没把你只当成室友。”贺予绥顿了顿，“你是我朋友。”
贺予绥表情认真，池澈看着他笑了笑。
池澈拿出手机看消息。今天除了“老板”其他的消息都没来得及看。
有他姐的还有程闵意和其他几个朋友。
【我担秒了：东西看了吗？】
池清就问了这一句，没等到他的回复就没再多说。池澈挑眉，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他姐这么在意。
【o-o：还没，回去拆。】
然后是程闵意，大概问他陪玩的事。池澈把事情大概给他说了一遍。
【门文：你这老板还挺好。】
程闵意这次回得挺快。
【门文：那就好，能养活自己就好。其他的慢慢来。】
池澈还没回复，程闵意又说。
【门文：我再过小半年就回国，到时候你还没找到房子可以来找我，总比室友好点。】
池澈眼睫轻颤，想到那句贺予绥说朋友。
【o-o：嗯，再说吧】
“还在坚持不懈玩手机呢。”贺予绥拿着东西回来了。护士动作很快，麻利地给他弄完之后就去看别的病人了。
“你眼睛不会酸吗？”贺予绥拿了个陪护小板凳，坐在他身边。
酸，酸得要死。池澈没说话，但还是诚实地点点头。
“我让他们送点东西来，你要带点什么吗？”
“？”
“你现在还能睡着吗，都睡一天了。”
说实话，应该是睡不着的，尽管有发烧带来的疲惫，但无丝毫困意。
“那你…不回去吗？”
“不啊。”贺予绥摇摇头，说，“我还是怕你又睡着了。”
“……那帮我拿一下那个盒子吧，在我书桌上，还有旁边的眼药水。谢谢。”
贺予绥点点头，拿起手机不知道给谁发消息。池澈迅速看了眼微信，池清大概在陪宋禾或者是已经睡了，没有回复。
【hhh：1】
【咕噜噜噜：0】
贺予绥记得贺予安跟他说过最近很长一段时间她都要和同学去一个二次元的夜场趴。
【hhh：今天还要去吗？出门了吗？】
【咕噜噜噜：准备出门啦，怎么了？肯定又有事找我呗。】
贺予绥直接给她打了电话。
“帮我把我的笔记本电脑和那个便携相机拿一下，还有我室友的东西。”
“在医院，顺路的吧。室友，送东西就行了你凑什么热闹…”
“知道了，包你一个月零食。”
贺予绥挂了电话冲他晃了晃手机：“我妹妹，贺予安，她说她顺便来看看你。”
池澈吓了一跳，危坐。
“这么晚让你妹妹过来不好吧？”人家小姑娘大晚上跑一趟，池澈觉得短短几天而已他已经麻烦了贺予绥太多。
尽管是朋友。
池澈有点想跪一个。
“太麻烦了。”
“不麻烦的，就当她来给我送东西了。”
但你也是因为我而坐在这里，池澈想。
“而且她本来也要出来玩啦。”贺予绥又说，“顺路。”
“啊……”
池澈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样的善意。
等待过程中池澈一直是一个正襟危坐的状态，贺予绥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更不知道他现在心里快拧成麻花。他就担心等会儿贺予安来的时候他会站起来鞠躬说谢谢。
好在没有。
贺予安是穿着cos服来的，池澈看见后才知道真是去玩的。
“你好你好，哥。”贺予安把装东西的背包甩给贺予绥就没再看他一眼，热情地跟池澈打招呼。
“我就叫你哥吧，池哥澈哥都怪怪的。”
“都可以的。”
“那哥你注意休息哈，眼药水我没在书桌上看到也不好动你其他地方就重新买了一瓶，可以吗？”
“可以！谢谢谢谢，麻烦了。”池澈连忙说。
“不用客气。”贺予安笑着指贺予绥，“你困了放心睡，他帮你看着。”
贺予绥：“……”短短几秒已经从“哥”变成“他”了。
贺予安的朋友们还在等她，她便没有多待，关心了几句后就离开了。
“你们家的人都好热情。”池澈感叹道，有些羡慕。
“嘿嘿我们都是e人，她比我闹腾些。”
贺予绥把池澈要的盒子递给他，拿着贺予安新买的眼药水，问：“现在要滴吗？我帮你。”
池澈动了动自己吊着针的右手，他从小就不敢在输液时乱动，于是放弃了自己来的想法，把脸凑过去。
“滴，谢谢。”
贺予绥摘了他的眼镜，一边说：“你是i人还是e人啊？”
池澈没戴眼镜就有些听不清，下意识发出疑问词。
“你是e还是i？”
池澈这次听清了，但没说话。静静地等眼药水滴下来。池澈早已习惯滴眼药水，所以在看着眼药水逐渐逼近自己的眼睛时也没有乱动，贺予绥也不用扒他眼皮。
贺予绥长得太牛了。
视线模糊下，池澈在心里想。
“好了。”贺予绥动作很快，滴完了坐回去打开了自己的电脑。
“我没测过，但应该是i吧。”池澈这才回答刚刚的问题。
“我估计也是，毕竟你住网上。”贺予绥及其认真道，“Internet。”
莫名其妙的，池澈笑了好一会儿。
“你在干嘛？”笑了停下来后，池澈脱口而出。
“在修图，你姐的。”贺予绥道，“等会儿我发给你你再给你姐吧，没联系方式。”
池澈点点头，又问：“那个还需要p啊？我能看看吗？”
“不是p人啦，自然点最好看，就调一下构图光线什么的。”贺予绥边说边转了个方向，让池澈能看见他的电脑屏幕。
池澈虽然看不懂，但看得入迷，带来的盒子放在腿上，被忘在一边。
“好了。这就可以了。”贺予绥说。
身后没有传来动静，贺予绥回头一看。
可能是药物作用的原因，总之池澈又睡着了。保持着身体往前倾看修图的姿势。
也不怕往前摔了。
贺予绥慢慢把他扶了靠下，准备再接着工作。
微信上显示有未读消息。
是贺予安的，几乎是在离开急诊室踏出医院的那一刻发的。
【咕噜噜噜：你室友哥好帅，还挺可爱的。】
【咕噜噜噜：我一直记得咱俩审美喜好除了二次元都挺一致的，对吧哥？】
贺予绥没理，但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