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雨难以置信的倒了下去。
明无惜脸上沾了飞溅出来的血液,粘稠滚烫,像是腐尸水那般令人作呕。
但他还是用中指刮蹭了些下来,愣愣的看着。
这么轻易?李慕雨就这样死了?
一股子带着遏制的力道伸向他后心往前一顶——
整个上半身与段千晖坚硬的胸膛相撞,硌的他生疼。
他下意识的抬起手想要推开,却发觉半褪的衣袖限制住了他的行动,只微微碰到段千晖的胸膛便再难伸展。
明无惜面上一热,是段千晖在为他擦拭血迹,粗粝的指腹即使轻轻碾过脸颊,还是搓出了道粉红印子。
他一手抓上段千晖的手背,没有拍开,只是虚挠了下。
抬眼看去,才刚入秋没多久,段千晖脸上就跟结了层冬霜似的。
“你脸色……有点黑……”明无惜说道。
段千晖声音更是阴沉:“我本来就黑。”
李慕雨这混蛋!不知道朋友妻不可欺吗?简直是个衣冠禽兽,亏他在外头还一直夸南王世子君子风范!
“嗤——”明无惜轻笑一声。
“你笑什么?”段千晖剑眉一挑,有些看不透明无惜的情绪。
“哈哈哈……”明无惜笑弯了脊背,往段千晖怀里更加缩进了些。
大仇得报,谁不得志?
若是能连那狗皇帝也就此斩杀,他就更开怀了。
段千晖这是第一次见明无惜居然也会笑的这般放肆。
更像个有着复杂情绪的“活人”,以前他总是沉默寡言的,虽然总会对人笑,但每次嘴角扬起的弧度都是没差的,似个高精度的人偶。
段千晖都开始有点怀疑他是不是被什么无耻小徒夺舍了。
明无惜贴上段千晖的颈侧:“之前你报答了我,现在该我报答你了。”
“不用……”
段千晖刚想说不用这么客气,一片带着湿意的温热柔软就堵住了他的嘴,要问出口的话也被咽了回去。
他瞪大了眼睛。
整个房间内可不只有他们二人,还有地上那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明无惜胆子这么大的吗?
明无惜身上的衣袍被他自己层层撕下。
……
“噫——你们能不能节制一点?血腥味这么浓重,无惜不会被你弄的血流成河了吧?”
潇潇一进段千晖的院落,就捂紧了鼻子。
她本来是想过来同段千晖商量些事情的,没想到碰上这么炸裂的场面。
段千晖才刚从屋里走出来,那一头短发略显凌乱,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子浊气。
江乘云原本跟在潇潇身侧,一听这话,再一嗅,立马转身走了。
潇潇看了他一眼,也没叫住他,毕竟撞见这样的事情,哪个黄花大小子不会有点尴尬别扭的?
段千晖对于潇潇毫不委婉的言语无语了一阵,旋即澄清道:“才不是,是李慕雨那衣冠禽兽对无惜动手动脚的,我就把他杀了。”
他可不想被人误会成家暴男。
虽然最后明无惜说要报答他什么的,但他还是立马给人把衣服穿回去了,都伤成这样了还折腾自己,真的是瞎胡闹。
不过江乘云已然离开,没能知道这个真相。
潇潇满脸自信:“哼,我一看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
段千晖折回门口,推开房门:“行了,别马后炮了,赶紧过来帮我收尸。”
“哟,武林盟主还亲自动手呢?”潇潇揶揄着。
段千晖无奈道:“他可是世子,让人知道了,我项上人头还要不要了?”
潇潇进屋后蹲下身在李慕雨尸体上翻找起来,东摸西摸的。
“你在干嘛?”段千晖问道。
潇潇皱眉道:“他身上就没点值钱的东西吗?”
堂堂世子,怎么身上啥油水也搜刮不出来?
“有的,我刚摸出来。”
靠在床头的明无惜掀开枕头,底下都是玉佩金扳指之类的配饰,还有几张票钱。
段千晖眼皮一抬,这点东西也没必要吧?他俩想要的话段千晖又不是没有。
潇潇凑近一看,对明无惜竖起了大拇指:“贤妻良母!”
明无惜抓了一半塞到潇潇手里,表示见者有份,段千晖就不给了,反正他的东西也是和段千晖的夫妻共同财产。
不过和离书还没撕呢,明无惜刚想说叫段千晖将和离书毁了吧,可转念一想,他以后对付的可是皇帝啊,万一被诛九族,那岂不是要连累段千晖了吗?
于是明无惜先是问道:“和离书呢?”
话题转的方向莫名其妙,而且还是段千晖最不喜欢提及的东西,他只答一句:“撕了。”
明无惜双手抓着段千晖的手掌,左右缓缓摇头:“不行,不能撕。”
段千晖听了一肚子火,刚刚那么主动难道就只是为了报恩?所以明无惜急着还恩是为了能早些与自己撇清干系?
他咬牙切齿:“行,没撕。”
两人的拉扯看的潇潇眉心一跳,数钱咧着的嘴角瞬间扯平:“你们以后闹别扭就关起房门好吗?这又离又和的,是在耍我们这些旁观的吗?”
段千晖心如死灰,甩开明无惜的双手:“什么又离又和?我们现在就是离了,你没听他说和离书不能撕吗?”
怒气都快冲破天花板了。
明无惜支起身,努力攀上段千晖的肩膀,轻拍着:“你别生气,我是有苦衷的,就算和离书还在,我们还是可以在一起的。”
段千晖立马被哄的晕头转向,回抱上去,埋着脑袋蹭了蹭明无惜的肩窝:“我就知道你是爱我的。”
也不问是什么苦衷,他已经知道明无惜的仙骨被碎,猜出来明无惜肯定是担心以后仇家找来连累自己。
不过他可不怕什么连不连累,他要变得更强,好让明无惜明白自己完全可以保护他。
“嘶——”潇潇把银钱塞包里,呲牙深吸了口气,以后她再也不会掺和这些两口子之间的事情了,闷着气狠狠踹了下脚下的尸体。
——
将李慕雨的尸身处理好后,段千晖又回房把地板上的血渍擦了。
明无惜这时正在屋内的屏风后泡着药浴。
“你怎么进来了?”段千晖看着大大咧咧走进来的潇潇有些不满,抹布一甩,“啪”在地上。
无惜还在洗澡呢!潇潇这个黄花大闺女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避讳啊?
潇潇开门见山:“我想办个宗门。”
“嗯,那你就想吧。”段千晖抻直了腰,一屁股坐在地板上 。
他明白潇潇的意思,觉得着实有些异想天开。
潇潇蹲在他身边:“我认真的,难道你就不想把我们门派发扬光大吗?”
“你知道创办一个宗门需要多少人力物力吗?还要管教弟子,每个弟子又需要砸多少钱让他修行?”段千晖语气加快,时不时撇眼看向屏风,好似在耽搁一秒,明无惜就要淹死了。
“那我们先从小宗门弄起嘛。”她说。
段千晖还是考虑实际因素:“等你修为达到大乘期再说吧。”
开宗立派至少也是需要实力的,他现在就算再有钱,也禁不起她这么祸祸。
潇潇直截了当:“你到底支不支持我?”
“至少现在不支持。”
掰扯了好一会儿,段千晖愣是油盐不进,而且还总是一副着急打发自己的模样。
潇潇干脆起身离开。
段千晖倏地走到屏风后边:“水凉了吧?”
墨色长发湿润而下,没入水中,明无惜眯着眼斜靠在浴桶边缘,如一块浸润水中的白玉,只轻轻一握就可将他枕入手心。
轻而易举的,膝弯与后腰被人勾起,随即破开水面,被段千晖捞了上来,他慵懒着道:“没。”
段千晖心道:就算没凉也不能再再泡了,万一把人泡发了咋办?
清香扑面,段千晖鼻尖微动:“香的嘞,都腌入味儿了。”
视线向下,看了眼愈合的不错的伤口,只剩下一道竖直的红痕:“潇潇给的药粉还挺管用的嘛,外边看着是愈合了。”
他坐在床沿,顺手把明无惜光溜溜的屁股放在自己大腿上,伸手够到屏风上挂着的毛巾,利落地给明无惜擦拭身体。
湿漉漉的长发稍一用法力就给烘干了,柔顺丝滑的触感让段千晖有些爱不释手。
火热的温度从发丝延至面上,明无惜双颊都被他“烤”的发红:“你再搓下去就该着火了。”
“啊?哦……”
段千晖立马停手,翻出自己的中衣给明无惜套上。
期间明无惜抓了一把他的短发:“你这头发应该很容易晾干吧?”
刺挠的他手心发痒。
段千晖像只被主人爱抚的大狗,回蹭上他的手:“那是,都不用法力,抖一抖……不是,擦一擦就好了。”
好险!他差点暴露了什么。
明无惜自然是听到了,抖一抖……再结合段千晖高大的身躯,和平时爱窝人颈间的习惯,跟条大狼狗似的。
段千晖也有些疲了,打理完明无惜后打了个哈欠,道了声别就推门而出,找个厢房休息去了。
刚刚还热情似火的氛围随着冰冷的房门被紧紧带上,瞬间冷冽下来。
明无惜双手抱膝,清冷的面容上难得显出红晕,眸色俞冷俞润,像个对阳痿丈夫失望透顶了的妻子,身上唯有男人残留的热气。
他有些不理解,床铺明明很大,段千晖为什么就是不肯同自己同床共枕?段千晖喜欢他的意义究竟在哪儿?为什么和离了才说爱他?
难道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明无惜醍醐灌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