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
“他的仙骨还能重塑，对吧？”
陶不竞头上顶着一头炸开了的卷毛，坐在太师椅上，用杯盖刮着手中茶水上的浮沫。
还好他自幼炼体，跑得又快，才没给炸死，不过右腿被碎裂的床板给扎伤了，内伤也不轻，得修养几个月。
兰因伸出芊芊玉指戳了戳陶不竞卷曲的毛发，弹弹的，还挺好玩。
“嗯，我只在他仙骨上打了道裂缝，重塑不是什么难事，吃下这颗仙丹便好。”兰因从纳戒中变幻出一个小木匣，里头装着的就是接骨丹。
陶不竞忍着恼怒，没有斥责兰因那不甚安分的手指，人家可是仙人，就算再不知礼数，哪里有他抗议的份？
“多少钱？”陶不竞问。
兰因没几下就玩腻了，收回手摊在陶不竞面前：“一百两银子。”
她与陶不竞早就暗通曲款，不过兰因多是拿钱办事，李慕雨花钱找她抓人，她便去了，陶不竞向他购买李慕雨的情报，她就两头通吃。
陶不竞点头：“行。”
随手挥去身旁的侍从，示意他去准备银两。
花点钱就能让明无惜的仙骨重筑，接下来就能唯他马首是瞻，任由他用。
光是想想，陶不竞就觉得这笔买卖甚是划算。
——
“为什么……为什么不救我！”
“拔出你的剑！”
“为什么要杀我？”
又是同样的梦魇袭来，明无惜能明白自己又被困在梦境之中，但就是没办法醒来。
“为什么要杀我！”
“为什么要杀我！”
不对，这声音不对，这话说的也不对，他可从来没杀过人。
别想甩锅到他身上，意识到这些的明无惜突然清醒了许多，睁开了眼。
结果那极其微弱声音居然还回荡在自己耳边，他歪头一看，一团黑色的雾气朦朦胧胧的罩在他枕侧。
“明无惜……”
“李慕雨？”听声辩人，明无惜知道这是李慕雨死不瞑目又化作了只小鬼过来缠他。
他伸出手去，一把就抓住了这看似没有实体的轮廓。
“放开我！”李慕雨的魂魄挣扎不开。
明明他都已经没了仙骨，为什么还能制得住自己？
还没等李慕雨想明白，明无惜就已经抓着他往嘴里塞了。
明无惜一点一点的将这魂魄吸入腹中，李慕雨的细声惨叫也没能降低他半分食欲。
只到整只魂魄都被明无惜吞下，逐渐化为鬼气被明无惜消化。
前世有鬼怪欺负他的时候，明无惜就是这样做的，他当时也是没有法器与仙力傍身，但只要仙骨还在，他就能把这些鬼魄一点一点吸食殆尽。
还能化为己用，来修复自己破碎的仙骨。
不过李慕雨也就是只没成型的小鬼，吃了也没多大用处，他就是秉着将仇人生吞的心思才闷着气一口吃下。
李慕雨的声音即使微弱，还是传到了隔壁段千晖的耳朵里。
嗯嗯呀呀的，段千晖还以为是明无惜疼的半夜叫唤。
推开明无惜的房门，见到的却是他满脸餍足的躺在床上，身上盖着的薄被滑落身侧，上衣下摆也掀开了一角，能看到他凹陷的小腹随着呼吸起伏。
段千晖轻轻一嗅，顿感不妙。
这里有男人的气息！而且和李慕雨身上的气味很是相似，可李慕雨已经死了，那就不会是他。
又是哪个小兔崽子？
明无惜见他进来了，正要说些什么，就见段千晖攥着拳头怒气冲冲的走到他床边，直接掀开床单往床底下看。
他这是在生什么气？明无惜有些疑惑。
段千晖见床底没人，就在房间里彻底搜查了一番。
明无惜见他翻箱倒柜的，还以为他是在找东西：“你是在找什么吗？”
段千晖鼻孔出气：“你说我在找什么？”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明无惜被他这么一吼，眼眶微红。
明明之前两人还好好的，甚至互诉衷肠表达着爱意，段千晖现在怎么突然又变得疏离冷淡了？
他仅剩安全感就此支离破碎。
他意识到了，段千晖喜欢他的时候可以百依百顺，不喜欢了就踹到一旁。
他果然还是不能对别人给予什么希望，爱他的亲人们早已被埋入黄土，他本就该是个孤家寡人，若是对别人动了情，到头来伤的还是自己。
明无惜垂下眼眸，微一偏头，发丝便散落在脸颊，欲盖弥彰的遮挡着自己的面容，他不想让段千晖看到自己的苦涩的神情。
段千晖感到氛围骤然僵固，看着明无惜半藏着的脸，觉察自己是有些易躁易怒了。
这气息说不定是李慕雨的血没擦干净残留下来的。
他伸手想抚过明无惜的脸，说声抱歉。
明无惜下意识抬手一拍，拒绝了段千晖的触碰。
段千晖愣了一下：“抱歉。”
想到段千晖怎么说现在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明无惜又觉得自己刚刚的动作实在是不大妥当。
于是赶紧整理好情绪，微笑着将发丝挽入耳后，牵起段千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
之前他狭恩图报，让段千晖娶了他，现在段千晖于他有恩，他又以这种方式回报，好像也没啥问题。
段千晖见他这么乖巧伶俐，胸腔里的火瞬间息了大半，手掌下的触感绵软无比，明无惜卷翘的睫毛轻扫着他的指腹，让他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马。
迷迷糊糊的，两人最后顺理成章的相拥而眠，段千晖本想等明无惜睡着了，自己再溜走。
结果萦绕的清香让他头脑混沌，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醒来发现自己怀里还稳稳当当的拥着明无惜，不禁松了口气，看来他今晚睡的倒是安分了许多。
日头渐渐升起。
明无惜也跟着悠悠转醒，他自觉从段千晖怀里出来，慢条斯理地整理衣襟，身上穿着的还是段千晖宽大的衣袍，腰带扎了好几圈才裹住腰身。
侍从给他们送来了早饭，段千晖拿起碗粥，舀了一勺，吹了口后送到明无惜嘴边。
明无惜不喜欢段千晖又突如其来的对他好，会让他有种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到落差感。
干脆张嘴一口含了上去，又撇头取了桌上的一块帕子捂嘴吐了出来：“烫……”
那勺粥其实是温的，并不烫，他就是不想要段千晖喂他。
“让我看看。”
段千晖心急的一手握上他的下颚，扳开他的下巴：“舌头伸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