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不美吗?青布衣难掩的红颜,我在锦官城看见她的时候,就觉得她很美,赏心悦目,现在依旧,真是红颜不老……”
谢湘遗说得兴致勃勃,丝毫没有察觉身侧的宣云湛面上已无笑。
“湘遗。”宣云湛打断谢湘遗的话。
“嗯?”谢湘遗道。
“下次湘遗想要喝他家的酒,我去买。”宣云湛笑得深长。
回到客栈,宣云湛放酒坛在桌上,拿起谢湘遗手上的那坛酒,饮下,谢湘遗再次打开一趟米酒,咕噜咕噜的喝。
“很好喝。”宣云湛道。
“这户人家的屋子,墙上,屋檐上,草丛中,到处都是人踩过的痕迹,等今晚吧,抓一个人,看到底有什么事情。”
谢湘遗又打开一坛酒,坐在床上,倒着喝。
“湘遗,你用药不久,酒别一次性喝太多,对身体不好。”
宣云湛走到谢湘遗身边,待谢湘遗喝完这一口,拿过谢湘遗手中的酒坛。
“知道,知道,会注意的。”谢湘遗抢过酒坛,继续喝。
“湘遗!”眼见阻止不了,宣云湛把剩下的几坛酒藏起来。
“今天晚上在窗前蹲守,把床搬到窗边,坐起来舒服!”
谢湘遗已经喝醉了,推床到窗边,往床上一躺,呼呼大睡,宣云湛无奈摇头,坐在床边,给谢湘遗盖上被子,看向窗外,等待夜幕降临。
天黑了,谢湘遗还未醒,窗外的黑衣人,真的是来了一波又一波,宣云湛回首,确认谢湘遗睡在客栈安全,跃出窗户,来到院落附近,悄悄打掉三个黑衣人,藏在附近,返回客栈。
宣云湛跃窗户入客栈,转头,一道人影松散的坐在床上,墨色长发在素白被褥上散开,勾着枕侧的折扇,如一片浓得化不开的夜,领口歪斜,月光流淌过锁骨,照亮她的面孔,露出那一双惺忪的睡眼,谢湘遗醒了,宣云湛觉得,她还没醒。
“再睡一会?”宣云湛走至床侧。
“人抓到了?”谢湘遗坐直了,她打算下床。
“三个,捆绑藏起了,不急,明早再去问也不迟。”宣云湛道。
“早些知道其中的秘密,早知道下一步该做些什么。”
谢湘遗下床,套了一件外袍,跃下窗户,和宣云湛二人走入了一间屋子,屋子中,三个黑衣人一人绑在一根柱子上,谢湘遗抬手,挨个拍打三人的穴位,三个黑衣人醒了,谢湘遗停在其中一人面前。
“说说看,你们频繁来牛首砸中的人家,是为了什么?”谢湘遗散开他面上的黑布。
“我是不会说的!”
黑衣人嘴动,要咬后槽牙,谢湘遗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意图,徒手卸了他的下巴,把他口中的毒药拨出。
“这里没有刑具,徒手造一个很简单,一张湿巾盖在面上,你猜猜盖几张,你才会死。”
谢湘遗手中的折扇拍打掌心,一下,又一下,给人以极大的心理压迫。
“我……你休想从我这里知道任何东西!”黑衣人道。
“我也不需要问你这个问题,我可以直接用灵力读取你的记忆,只是这样比较耗神而已。”
谢湘遗抬扇,点上黑衣人的额头。
“不说?”
“我……不说!”黑衣人带着哭腔。
谢湘遗一声叹息,灵力侵入黑衣人的大脑,读取记忆,谢湘遗侵入的时候特意放纵灵力乱窜,黑衣人痛苦的嚎叫,另外两名黑衣人寒战不止,宣云湛站在谢湘遗身边,看着这样的谢湘遗,几次抬手,想要阻止。
谢湘遗进入记忆,找了一圈,发现这人只是个底层小卒,听令行事,什么也不知道,谢湘遗一拍手心,走到另一个黑衣人面前。
“我找还是你说?”谢湘遗语气冰冷。
“我什么也不知道啊……”黑衣人颤抖。
“你呢?”谢湘遗看向另一名黑衣人。
“我……我只知道,我们来自密林。”黑衣人道。
“一群废物。”
谢湘遗离开屋子,抬手,灵力升空,环形炸开。
“走吧,这里会有人来处理的。”
“湘遗,你这样做……不好。”宣云湛道。
“掌门大师兄,觉得我有些不符合你认为的,我身居高位位饱含仁慈之心?”
谢湘遗转身,月光下,两人面对面。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一心为民,废除奴隶,除青楼,推广纸张,建造纺织厂等等,恵及天下百姓……”
宣云湛好似受到了打击。
“你觉得这样的事情,我不应该做?”
谢湘遗和宣云湛说话时,他们身后,灰衣打扮之人进入屋子,过一会,三个黑布袋抬出。
“是不应该由我来做,所以有人替我做。”
“不,不应该是这样。”宣云湛摇头。
“宣云湛,不是天下所有的势力都和你们扶风宣家一样,我这丞相之位,也不是我是谢湘遗就能坐稳的。”
谢湘遗轻笑,走到宣云湛面前,挑起宣云湛耳畔的发丝:
“你如果接受不了,随时可以离开。”
“如果是这样,那我为逍遥尊者,为宣家家主,为琅琊书斋的主人,为何迟迟没有遇到过?”
宣云湛深呼吸,海棠花香无时无刻不环绕着他,宣云湛努力保持冷静。
“湘遗替我挡下来了?”
“不全是,你要知道,你有这么高的地位,只要你继续保持仙姿飘逸的模样,修你的逍遥道,不触及他人的核心利益,没有人会不长眼的凑到你面前来耍。”
谢湘遗摩挲捏着宣云湛的发丝,不染尘埃,柔软、顺滑。
“湘遗替我挡了一些事情,还有之前的借钱……谢谢,这些本应该是由我替湘遗分担事情的,却……”
宣云湛难以保持冷静了,他的话语略微失控。
“湘遗下次湘遗别再出手,我自己面对。”
“你的关注点在这上面?”
谢湘遗惊诧,她以为依宣云湛那正直的性格,应该会揪着她做的事不放。
“世道如此,污了湘遗的手,我应该全力推行书院,教化天下众生,让他们不再依势作恶。”
宣云湛正色道:
“现有的书院已得到重建,有多余的银钱新开书院了,这件事的要加快步伐。”
“琅琊山脉会加大对书院的投入,书院不要只教修仙和君子之道,纺织之类的实用技巧也应教学,不是所有弟子都适合修仙。”
谢湘遗道。
“嗯。”宣云湛点头。
“好了,我们回客栈睡觉吧,明天起来,查密林这个地方在哪里。”
谢湘遗笑道。
“在沅湘地界的边缘地带,传闻此地盛行巫术。”宣云湛道。
“哦?看来要故地重游了。”
谢湘遗的肚子陡然咕咕叫,谢湘遗低头,摸自己的肚子。
“肚子饿。”
“客栈随时提供吃食,我们回客栈吧。”
宣云湛恢复笑容。
谢湘遗和宣云湛回到客栈,要了一份吃食,坐在大厅食用,深更半夜,只有二人在外晃荡,大厅自然安静。
“湘遗,这些年,你在政务殿处理尘务,不只是很累,还很难吧?”
宣云湛吃不下眼前的食物。
宣云湛没胃口吃,谢湘遗可很有胃口,她用巾帕抓起一个鸡腿,放嘴里吃。
“不算难,不听话的,叫三千铁骑到他们的地盘上训练训练就可以了。”
“看来是无比的艰难。”宣云湛道:“我对天下之事,关心不够。”
“我们四人负责的方向不同,虽有重叠的部分,但也不是事事都那么的清楚。”
谢湘遗上下摆手。
“别再想了,吃饭吧,吃饱了回去睡觉,吃好睡好才有力气做下一件事。”
“嗯。”宣云湛夹菜吃饭,二人氛围融洽。
“对了,有件事我感到很奇怪。”
谢湘遗咬下鸡腿上上一块肉,道:
“这几年我推行的政令,虽说得到了很多人的拥护,可也侵害了不少顽固派的利益,我下山上山再下山,怎么没看见一个人来杀我啊?”
“湘遗!”宣云湛大惊失色。
“我又不是希望有人来追杀我,只是应该会有人来追杀我,却没有,事出反常必有妖嘛。”
谢湘遗笑道:
“是你保驾护航,拦下了这群人吗?”
“我没有见到要来杀你之人。”宣云湛道。
“那就是另有人帮我处理了,是谁呢?难道是我的倾慕者?”
谢湘遗拿着个鸡腿,在空中转圈圈。
“天下推崇谢公子者甚多,有这种可能。”宣云湛道。
“细心观察吧,看是谁。”
谢湘遗放下鸡腿。
“我吃完了,我看你也就动了一口,你还吃吗?”
“我不饿,我们回房吧。”宣云湛道。
谢湘遗与宣云湛上楼回房间,谢湘遗走在前面,宣云湛走在后面,紧靠着谢湘遗。
“湘遗,你那张药草名单还没写给我。”宣云湛道。
“回房就写,回房就写。”
谢湘遗拿着一把折扇刮下巴。
“嘶——!我记得房间只有一张床啊,怎么睡?把床劈开?”
“不用,湘遗睡床上,我打个地铺就可以了。”宣云湛道。
“让你打地铺?这怎么能行!”
谢湘遗推开房门。
“一个睡里面,一个睡外面,中间枕头隔着,你睡里面还是外面?”
“我睡外面吧,我睡眠较浅,有事就起来了。”
宣云湛盯紧谢湘遗。
“湘遗,药草名单。”
“好,好,我就写一份给你。”
谢湘遗坐下,提笔写名单,宣云湛去布置床铺,谢湘遗写好了名单,宣云湛也布置好了床,来到桌前,拿过谢湘遗递上的名单,抄一份保留,一份飞鸽传书回扶风宣家。
“睡吧睡吧,忙了大半夜了,明天又要赶路。”
谢湘遗上床,爬到床铺内测,缩进被褥,宣云湛也上床,两人隔着一个枕头,同塌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