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少量。”谢湘遗敷衍作答。
“哪些没有?”宣云湛认真追究。
“只是一些……”
谢湘遗本来还想敷衍了事,可看见宣云湛认真的眼神,谢湘遗转口道:
“我到时候写一份清单给你,醒来这么久,我们该用早膳了,不然对身体不好。”
“我去摘一些果子来,湘遗睡吧,我回来了再喊你。”宣云湛不等谢湘遗说话,飞身出了马车。
秋收时节,野外硕果累累,宣云湛摘来一捧的苹果、李子、桃子,在湖畔洗干净,带回马车,谢湘遗与宣云湛分果而食,共享清晨的时光。
宣云湛给削了手中的苹果,切成一块一块的,装在盘子里,递给谢湘遗,突然,宣云湛开口道:
“湘遗,你脖子上的白带……是受过伤吗?因受过伤而醉心于药草?”
“不是,脖子上的不是伤痕,也不是因受过伤而喜欢上了药草……六岁以前,体弱多病,常看大夫,多少有些了解,后来长大了,身体越来越好,就当来到青春年少,身强体壮之时,一场飞来横祸,把我打入谷底,开始用药。”
谢湘遗拿起一块苹果,放入嘴中,用力咀嚼。
“久病自成医了,慢慢的也就喜欢上了药草。”
“湘遗,对不起。”宣云湛道。
“无事,只是一段往事罢了,今日马车继续前行?”谢湘遗道。
“前行,你不要想那么多,休息吧,到了我喊你。”宣云湛道。
“那我就睡喽!”
谢湘遗拉上毯子,立即进入睡眠,宣云湛看着谢湘遗半响就呼吸平稳,这次,他没有坐到马车外,而是留在马车中看着谢湘遗。
谢湘遗再睡,睡得昏天黑日,宣云湛一刻也不敢放松,夜晚,夜深人静之时,宣云湛眼皮子开又合,他有些困了,陡然,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睁大眼睛。
谢湘遗已经醒了,一双眼眸如温液,温液溢水,水入鬓发,无声。
“湘遗。”宣云湛语气颤抖。
“无事。”谢湘遗的声音微弱,这不像是无事的样子。
“哪里不舒服,直接说好吗?”宣云湛端来一杯水。
谢湘遗翻个身,侧睡,咬牙未说。
“湘遗。”宣云湛恳求道。
“全身疼,应该是发烧导致的,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谢湘遗手撑着床榻,起身,宣云湛伸手扶谢湘遗,谢湘遗抬头看宣云湛,宣云湛的眼神正直又认真,谢湘遗默然,抬手搭上宣云湛的肩膀,坐好。
两人坐得极近,稍一转头,就可以感受到对方发丝拂过的气息,天青与金黄混为一体。
谢湘遗发觉二人坐得太近了,侧头,问道:“到哪里了?”
“一片耕田,还有半日的车程抵达姑苏。”宣云湛道。
“耕田?”
谢湘遗撩开帘子,稻子熟了,浓稠又厚重,浩大的金色潮水涌动,由近及远,波涛起伏,一直滚向天边的青峦。
“耕种得以恢复。”
谢湘遗道:
“他们说对,现在,这片大陆再也经历不起一场动荡。”
“天谴之事还是存疑?”宣云湛道。
“两个牛首,想要以假乱真,琅琊山脉上下有人动手,想要我们不再关注此事。”
谢湘遗一翻手,十几页纸张出现在谢湘遗手中,谢湘遗抽出一张,转头看宣云湛,把纸张递到宣云湛眼前:
“可我偏要查清楚这件事,这是牛首发现的过程记录,你查吗?”
“湘遗,你用药的时候,该不会还在看这些吧?”宣云湛接过纸张。
“你先看,你先看。”谢湘遗避而不谈。
“砸中了姑苏一户人家的屋顶,围观者众,由多名散修搬下?位于百姓聚居地,查,不能留下隐患。”
宣云湛看见纸张上写的过程,立即发现了疑点,可他的话语一转,立即回到原位。
“湘遗,你还没回答我。”
“云湛,就是看了一会,感觉不舒服就睡了。”
谢湘遗软软的靠在宣云湛的肩头,海棠花香入鼻,还夹杂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谢湘遗的眼睫振动如丝弦。
“谢湘遗!这些事情就比你的身体更重要?!”宣云湛话语软了下来,但还是咬牙切齿。
“都很重要。” 谢湘遗笑道:“云湛,走吧,我们前行。”
夕阳西下,青色马车驶入姑苏城,马车上下来了一位高冠公子,公子牵扯马车,行走在大街上,银铃般的笑声飞过,楼上有荷包扔下,砸中宣云湛的头冠,砸着马车,宣云湛加快了脚步。
忽然,青帘掀开,半张面孔露出,看见马车中人,好似看见了时光与心绪细细晕染而成的水墨画。
再也没有荷包砸下,反倒的,一朵鲜花飘入了车窗,谢湘遗瞧面前粉花,轻笑,放下了窗帘。
马车停在了城中最大的客栈大门口,宣云湛撩开青帘:“湘遗,到了。”
“嗯。”
谢湘遗一个箭步下了马车,和宣云湛共同走入客栈,宣云湛拿出银两。
“掌柜,两间房。”
“好咧,请随我来。”
掌柜带谢湘遗与宣云湛来到二楼,走在走廊上,谢湘遗仔细观察客栈二楼的布局,方形,谢湘遗指了指对面的两间房。
“掌柜的,我们要那两间房。”
“这位公子,那里只有一间房了,另一间已经有人入住,我们客栈的房子都很好的,这两间并排还面阳,不如您们住这两间?”
掌柜双手合握,满脸堆笑的看着谢湘遗和宣云湛。
“湘遗,不如我们住在这两间?”宣云湛道。
“改了,我们两人住一间,就住在那间。”谢湘遗敲定。
谢湘遗与宣云湛走入客房,进入客房,关上门,谢湘遗立即打开窗户,向下望去,不远处的一户民居,有一户人家的屋顶凹陷,一名男子在屋顶,拿瓦片修葺。
“正好有人在。”宣云湛来到谢湘遗身旁。
“有人在就去瞧瞧,看能否套出一些消息。”
谢湘遗转身,二人出客栈,走入街巷来到这户人家门前,门口有一个小男孩在开关门玩,小男孩看见谢湘遗和宣云湛走近,嗖的跑进门中。
“娘,爹,又有人来了!”
小男孩拉过门后的小女孩,跑到门内妇女身侧,妇女正在淘米。
“又?”
谢湘遗走到门口,看门内,这是一家四口,正在淘米的妇人转身,谢湘遗看见妇人的面孔,怔了一下,妇人是谢湘遗数年前在锦官城见过的,当卢卖酒的年轻妇女,妇女美貌依旧,唇上弧度,幸福美丽。
咚咚
“打扰了,我们……”
宣云湛欲言,谢湘遗扯扯宣云湛的袖子,宣云湛停话,看向谢湘遗。
“我们是来买酒的,听闻锦官城著名酒行的掌柜出现在了姑苏,我们正好也在姑苏,特意来瞧瞧。”
谢湘遗开扇,笑盈盈道:
“我记得你们家最有名的是米酒,掌柜,还卖米酒吗?”
“当然还卖!请进请进!我这就去搬米酒来!”
妇人擦擦手,进屋,屋顶的男子见状,下楼梯,也进了屋子,谢湘遗和宣云湛则趁这个空隙,观察整个院落,谢湘遗看见院子的草有一块是黑红的,谢湘遗走过去,蹲下来查看,宣云湛站在谢湘遗身前,打掩护。
“这是我们家昨日新酿的米酒,保证可口。”
妇人和男子两人抬一个大坛子走了出来,谢湘遗闻声站起,走上前。
“不必抬出来,不用这么麻烦,我记得你们家还有海棠煮酒等美酒,现在还有吗?”
谢湘遗笑道。
“有的,只是姑苏和锦官城两地的海棠不一样,味道有些不同,不知道客官还会不会喜欢,这间屋子本来就是我们用来存酒的,您里面请。”
谢湘遗和妇人走入屋子,第一眼,谢湘遗便见着了屋顶的那个大洞,谢湘遗不动声色的环视整个屋子。
“掌柜家,你们这屋子,怎么有个大洞啊?”谢湘遗攀谈。
“别说了,突然天降牛头,把我这屋子砸烂了不说,还招来了一群修士,前脚刚走一个,后脚又来一个,一个多月了,才消停些。”
男子道。
“还把我从厂子里借来的纺织机砸烂了,赔了很多钱。”
妇人打开另一个坛子,舀出两碗酒,谢湘遗和宣云湛一人一碗。
“二位觉得这海棠煮酒,和以前的比如何?”
谢湘遗端起酒碗,缓缓尝了一口“一如印象中的那般美味,掌柜手艺不减。”
“他一向是酿酒的好手。”妇人指着男人笑,男人也笑。
“米酒和这海棠煮酒,各来两坛吧。”谢湘遗道。
“好嘞!”妇人去舀酒,装坛。
“掌柜开始织布了?我记得掌柜以前每天都是当卢卖酒,现在姑苏城有铺子吗?”
谢湘遗道。
“有的,就在城南河畔,姑苏城开了一个纺织厂,在里面当女工一日可以挣到酒铺三日的钱,铺子雇人卖酒了。”
妇人端上五小坛美酒,宣云湛付钱,谢湘遗接下五坛酒。
“感谢你们还记得我们家的酒铺,这坛米酒,是我们送的!”
“多谢掌柜了,下次我们去你们家的酒铺。”谢湘遗拎起酒坛,和妇人与男人挥手告别。
“客官下次再来,我们送上两坛米酒!”妇人与男人送谢湘遗与宣云湛到门口。
谢湘遗递四个酒坛给宣云湛,自己打开一坛,仰头,米酒哗啦啦倒入嘴中,谢湘遗痛快的抹嘴:“好喝!”
“好喝下次多买两坛。”宣云湛笑道:“湘遗还记得这家酒铺,湘遗喜欢饮酒?。”
“喜欢,人美,酒香,一醉解千愁!”
谢湘遗笑着送酒坛到宣云湛嘴边。
“他们家米酒很好喝的,尝一点?”
“人美?”宣云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