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仟婉的话周明殊记得，但也清楚，在这个时间段这个地点。

    看见明维祯纯属巧合。

    隔着车窗和一段距离，明维祯似乎没看见周明殊。

    明维祯身形依旧很瘦，他只是站在街边，不知道是在等人还是做什么。

    两侧行人都裹着厚重的外套，明维祯像是感觉不到冷似的只穿了一件毛衣。

    或者说，他更像是临时，没有任何准备就出门了。

    谢时谚还没有下来，周明殊就一直看着明维祯站在那里。

    来往人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

    就算有也不过匆匆一瞥。

    一阵冷风袭来，明维祯看着对面那家花店。

    很少有花店能开这么多年，甚至连老板也依旧是当初的那个人。

    店门似乎是翻新过，没有年岁的痕迹，门口放着老板最喜欢的花。

    买花的人并不多，大多有些在门口停留片刻看看就走了，极少数的进了门然后带着花走出来。

    门檐上的风铃已经老化没了声音，老板却依旧没有取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花店老板在门口的木椅坐下。

    暖阳洒下来让人昏昏欲睡，女人抬起手看了看太阳。

    垂眸时，眼神落在对街。

    已经记不得是多少年前，在一个夏天。

    林妍从家里慢吞吞走到花店开门，天气太热，她没有立马整理，而是坐在门口木椅上吹风。

    在林妍最讨厌的夏季，她认识了一个女人。

    女人很漂亮，说话温温柔柔的。

    每次来都会买一束铃兰。

    那个时候买花的人不多，一来二去林妍就和女人熟络了起来。

    她知道了她的名字，知道了她有一个男朋友，他们再过不久就会成为夫妻。

    她说，"我叫兰苓。"

    后来兰苓常常和一个男人一起来，他们很恩爱。

    有时男人单独来，虽然林妍和他交谈不多。

    但林妍感受得到，兰苓很幸福。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妍和兰苓的关系也越来越好。

    空闲的时候，两人会一起出门逛逛。

    林妍告诉过兰苓，她的工作常常让自己精神紧绷，花店是她为了放松开的，所以开门时间常常不固定。

    然后有一天，她收到了兰苓的消息。

    转折是从那一天开始的。

    之后的时间毫无征兆的很迅速的就消逝了。

    林妍学医，主修精神科。

    明维祯的症状表现已经很明显。

    谁都无法预料意外。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林妍没收到过兰苓的消息。

    林妍一直以为两人去了国外治疗。

    得知兰苓早已经离世那天，是林妍听到了院长和主任的话。

    纸是包不住火的，明家就算再封锁消息也免不了终究会知道的人。

    在给明维祯做判定时，林妍再一次看见了他。

    却早已和从前大相径庭。

    林妍没有进那扇房门，厚重的玻璃窗横亘在两人之间。

    物是人非，他们已经没有了再见面的理由。

    那天往后，林妍没再见过明维祯，花店开门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几年前，林妍辞职，闲来无事把花店重新装修了一番。

    她没了精神紧绷的来源，但突然放松下来又不知道该做什么。

    在家休息了好一段时间才最终决定把花店依旧开下去。

    看见明维祯的那一刻，林妍是有些恍惚的。

    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偏偏她还是一眼认出了明维祯。

    就算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就算他和从前已经完全没有了相似之处。

    但林妍看见他的那一刻，还是想起了兰苓在他身旁的样子。

    周明殊看见了街对面的那家花店，以及门口坐着的女人。

    两人相视几秒，最后还是明维祯低下头，然后像是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转身离开了。

    周明殊看见女人依旧看着明维祯离开的方向。

    林妍什么都没有做。

    明维祯的身影再也看不清后，林妍才回过神终于收回视线。

    有一道人影朝花店走来，走进了林妍看清是一个女生。

    她起身，"买花吗？"

    周明殊点点头，冬季花的品种少，她问，"送给别人的花买哪种。"

    "长辈还是同龄人呢？"

    周明殊想了想，"长辈。"

    "蝴蝶兰吧，寓意也好。"林妍说。

    周明殊不懂这些，点点头说可以。

    林妍拿了几株出来，然后换了花盆。

    林妍在包装，周明殊看了看花店里的装饰。

    每个角落似乎都被林妍利用了起来，摆放的不是花就是精致的摆件。

    在一个木架子上，周明殊看到了一张相框。

    停留几秒后，她移开视线。

    走到门口的周明殊刚好看见谢时谚也从对面的大楼走出来。

    谢时谚看见，两三步穿过马路走到了周明面前。

    看见她怀里抱着的花，谢时谚问，"怎么突然想买花了？"

    "刚好看到这家店。"周明殊没有多说，她问，"你喜欢什么？"

    谢时谚一下没反应过来，"嗯？"

    周明殊示意了一下旁边，"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还没选，你选一个我送给你吧。"

    谢时谚反应过来，眉眼间瞬间带上了笑意，他没有多问也没拒绝。

    往里看了一圈后指了一盆绿植，"这个吧。"

    周明殊没看出这盆绿植的特别之处，但是谢时谚选的她就没有异议。

    周明殊对林妍说，"你好，这个也麻烦帮我弄一下。"

    林妍看了一眼谢时谚点点头，"好。"

    两人走出花店时谢时谚手里多了两个盆栽，站在街边等车开过的时候周明殊回头看了一眼。

    林妍也正站在门边看着周明殊，她还是和年轻时很像，只是眼角多了几道皱纹。

    林妍笑了一下，挥挥手。

    她知道。

    周明殊和兰苓很像。

    上车以后，一直离开那条街道，周明殊才开口。

    "谢时谚。"那盘蝴蝶兰被她抱着，"刚刚那个花店老板是他们认识的人。"

    周明殊一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兰苓和明维祯，但谢时谚知道她说的是谁。

    "嗯，我看到照片了。"那张相框没有刻意遮掩，也没有一点灰。

    周明殊不懂花花草草，但看着怀里的蝴蝶兰却突然觉得的确很适合送给长辈。

    "我刚刚看见他了。"周明殊说，"就在花店对面，他一直站在那里。"

    谢时谚一顿，明仟婉或许不知道。

    "最后他还是走了，没走过去。"下车的时候，周明殊也不知道自己是抱着什么心情的，她没有买花的打算。

    "谢时谚，这盆花是要送给别人的。"她说。

    蝴蝶兰的花期不短，她随时都可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