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大一游

    拍毕业照那天过后,一切回到日常的轨道上。我每天和阿猫一起上班下班,跟着她学习辅导机构的“话术”。

    教育这一行是有些门道在里面的,越深入,我越深谙此理。

    没有一对父母会真正觉得自己的孩子“不行”,那些吐槽“老师,他成绩好差”,“老师,她好笨”的话,是一个字也不要相信。

    他们来机构的目的,不是真心觉得孩子有多少不足,而是希望他们比别人更优秀。

    因此,作为课程的销售和管理人员,我要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测试孩子的学力,也不是销售课程,而是要迅速找到孩子的“闪光点”,把孩子狠狠地夸一顿。

    孩子生得漂亮也好,学习态度端正也罢,只要我夸得客观,家长在心理层面就会觉得我是“自己人”。

    然后,我会毫不犹豫地赠给他们一个转折——“但是”。

    通常这个“但是”就是拿捏他们的开始。

    经过了大概一个月的“高强度”训练,我终于出师了,和阿猫一起“并肩作战”。好笑的是,不管我怎么介绍自己,在阿猫身边,学生总会不约而同地叫我“阿狗老师”。

    猫身边不应该是鼠吗?我也不懂这些孩子什么思维。

    算了,阿狗就阿狗吧,虽然我喜欢的是可爱的猫咪,但也不是不能接受狗头。

    临近暑假,家长都迷信“弯道超车”,来补习社的人自然络绎不绝。

    有一天,我和阿猫给几名新生讲解“入学测试”的题目,一不小心加班到深夜。她给她的有钱男友打了一通电话,询问对方能不能开车来接她。

    我承认阿猫的语气不好,可她男友的态度也出奇的差,最后以一句“我又不是你司机”结束了对话。

    阿猫当场崩溃,气得扔了手机,伏在办公桌上痛哭起来。

    “从校园到婚纱”是不少女孩的愿景,包括我本人,但把日子过成这样的,她也不会是孤例。

    从满心欢喜到相看两厌,我想,我和孟飞也会经历这个阶段吧。在此之前,我想倾尽所有去爱一场,哪怕最后没有结果,哪怕将来另结新欢,我也能无悔地说出“我爱过”。

    青春不就是这样?

    我已经不是十八岁的小姑娘了,有些事再不去经历,就彻底没有机会。

    因为,轰轰烈烈,从来不在三四十岁“老阿姨”的字典里。

    我上前安慰阿猫,扶着她打车回家。她的精神头很差,明明是这么漂亮的一个女生,要身材有身材,要样貌有样貌,偏偏被爱情折磨成这样。

    有道是“智者不入爱河”,有它的哲理在里面。

    我也不能免俗罢了。

    我回到家已经将近十一点了,打开手机,发现孟飞找过我无数遍。没办法,工作性质决定我的手机常年处于静音状态。

    我怕他有什么急事,立即回了电话。

    “才下班?”他瞬间接了电话,仿佛就守在电话旁。

    “嗯,刚到家。”我怕他担心,特地解释了一番,“平常不这样,今天就是特殊情况,加班一天,平时不忙,真的!校长挺照顾我的。”话音刚落,气氛有种古怪的沉默,欲盖弥彰。

    完了,他会不会自责?

    空气冷凝了许久,我都要怕他“结霜”了,他才开口:“公司地址发我,以后找不到人,我好歹有个方向。”

    很显然,他担心了我一整晚,担心到找不着北。

    可我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跟家长孩子聊着聊着,掏手机给他发信息。

    “好。”我乖巧如猫咪,毛色雪白,竖起尾巴那种,“有时候忙起来不太方便看手机,你别担心。”

    “嗯。”他应该也理解,不过听起来还是在生闷气。

    “上回不是说拍照拍好了有奖励吗?”我想逗他开心,特地把这事搬出来,准备发了工资给他买个大狗熊什么的,“奖励超大的,你要有心理准备哦!”

    “宝渝,我……下周四回校拍毕业照……你要不要……给我奖励?”他支支吾吾,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那我请假过去。”

    “那么远,当天来回不现实……你介意的话,还是别去了。”

    “我去!”反正去他学校又不是第一回,我怕什么,“不能当天来回,大不了——”

    等等,我捋一下,我去那边要住酒店,搞不好他就一起住下了……

    那孤男寡女……

    我终于理解他说的“奖励”指什么了。

    “那,那我住酒店也行……”我的呼吸开始凌乱,不是握着电话的那只手,紧张到不知该放哪里。“那你是不是打算……也……”

    “我尊重你的意见!宿舍的东西还没搬走,我可以睡宿舍的。”他厚着脸皮给出了第二个选项,“当然,你说你一个人害怕,我也可以……陪陪你。”他话里的尴尬暴露出那点“小心思”,我不知道该怎么接。

    成年男女,不就那点事儿?我慌什么!

    宁宁说了,婚前总得试一试,万一不合适?

    亏得隔着电话,不然我的心脏会激跳到停为止。

    他见我不说话,大概以为我把他想得龌龊,连忙解释:“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人品你还不清楚!”

    我心头悸动得厉害,就像他马上要对我做什么似的,整个人滚烫得快冒烟了。

    我当然相信他的人品。

    我也相信情难自禁。

    不然,韩域向我表白那天,他也不会那般……失控。

    “那你帮我订酒店……其他的事,到时候再说。”我没给他一个准话,不是我要钓他,而是我根本没有想好。

    我要和他……更进一步吗?

    一念及此,顿觉焦躁。

    “嗯。”他的语调没有任何起伏,作为一个“正人君子”,想来也不应该有。

    冷静冷静。

    “我要洗澡,挂了。”

    “嗯。”

    我挂了电话,抬头看梳妆镜中的自己,脸已经红成麻辣小龙虾了。

    救命!不能再想了。

    我拍了拍自己的脸,清醒一番,想到了另一个大问题:爸妈会让我和孟飞在外面过一夜吗?

    答案是否定的。

    现在的情况和大三住校那会儿不同,我夜不归宿,不可能瞒着父母。

    现下只有一个法子:先斩后奏。

    大不了挨一通骂,掉不了一层皮。

    *

    我在无限纠结中熬到了周三。

    孟飞周四一大早就要拍毕业照,我当天过去肯定来不及。于是,我背起了小书包,带上换洗的衣服,以“上班”的名义离开家,然后坐上高铁,奔向那个曾经独自游览的地方。

    此前孟飞向我道了歉,他这周都要在校办事,答辩、参赛指导、散伙聚会等等,很难往返接我。

    我理解他的难处,并不介意独自前往。

    同样是一个人坐在高铁上,同样是满目绚丽的风景,一切似乎没有变化,可我的心情却是那么的不一样。

    上一次去武大,只想走他走过的路,哪怕只有一个脚印重叠,思念都能在那里生根发芽。

    我想他,思忆成狂,落步生花。

    那时候,我知道我们无缘相守,也不奢望能在学校遇见他,只是单纯地想看看,他住过的地方,吃过的食堂,见过的风景……

    当你爱一个人入骨,你会因为靠近他一点而欣喜,远离他一点而悲伤。

    你做不了自己的主。

    这一次去武大,我知道他在等我,他会带我参观学校,带我见同学,带我吃好吃的……所有的遗憾都会变成圆满。

    上天眷顾,给了我们再次创造回忆的机会。

    我玩了一会儿手机,又在高铁上睡了一觉,醒来时,发现高铁已经靠站了。

    我匆忙跑出来,沿着站台离开。

    这时,孟飞已经在上层的站外等我了。

    我冒冒失失地“冲”到他面前,喘着大气说:“报,报到!”

    “你就这点行李?”他瞅了瞅我的小黄人书包,狐疑地问。

    不就带点换洗的衣服,还要带什么?他该不会一上来就要玩什么道具play吧?

    他看起来也在思索什么,那么“明目张胆”,我们应该不同“频道”才是。

    “这边。”他以为我第一次来,走在前头带路,要带我坐公交去学校。

    其实我知道,三个公交站就到了。

    我在后头“垂涎”他,只见他一身黑T,腰线流畅,宽胯高臀,一双长腿看起来那么完美,很难不令人想入非非。

    不是,我在想什么?天还没黑呢,我已经开始想象他脱光的画面了?

    何宝渝,你简直是色中饿鬼!

    我们来到武大的时候,刚好夕阳西下,漫天彩霞。那种不橘不粉的红霞晕染了整个校园,把一大片葱茏的树木涂成了金黄色。武大本来就比东大要宽敞,舒适且迷人,加上红光满校,更有浪漫的氛围感了。

    我们沿途路过不少长凳,皆有情侣在谈情说爱,拥抱接吻,旁若无人。

    我感觉有些难为情,视线打直,非礼勿视。

    “那么紧张干什么,这种事,你没干过?”孟飞回头打趣我,样子贼欠揍,明知道这种事我只跟他做过。

    “看别人……和自己做……是两回事。”我为此狡辩,不怎么理直气壮。

    “那你喜欢哪一种?”他突然俯身凑近,一双明眸带着几分深情,几分戏谑。

    他目光中流露出的,是蜜蜂私藏蜜糖般的迷恋,他想品尝,又怕蜜糖沾染了唾沫后变质。

    他的瞳色那么深,那么亮,总能让我沉溺。

    “都不喜欢。”我害羞地跑上前,一时忘了“带路人”的作用。

    我拍了拍胸口。

    完了完了,这就心跳不止,更进一步该怎么办?

    这时,孟飞接了一通电话,挂了电话后,他神色有些犯难。“隔壁宿舍的人找我有急事,我回去一趟,你……”

    “你去吧,我自己可以。”见他忧心忡忡地往北边瞅,我明白他的顾虑。“没事儿,我不走那条小路。”

    我记得,北面的小路入口竖着一个牌子:两名女生先后在夜间被袭击,疑犯没有线索,学校提醒女生谨慎进入。

    孟飞抬眸,似乎对我的话有所警觉。“你可以往这边走,教学楼后面有个湖,那里风景不错。”他眸色深邃,指着教学楼的方向提议。

    “诶,有个湖?后面不是山吗?”话音刚落,我已经觉得不对劲,再看他“你自己坦白还是我用手段”的表情,我确信自己暴露了什么。

    混蛋,套我话呢!

    “你来过,嗯?”他颇有意味地盯着我。

    “是来过……”我点着手指,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难为情。

    “什么时候?”

    “去年……我们分手以后……”我不自觉避开他的目光,不承想,他躲也不让我躲,直接霸王硬上弓,堵住了我的唇。

    “我真该死。”他突然冒出这样的话,把他的愧疚,他的悔恨,他的遗憾,都用来深吻我。

    我感受到他唇间的炙热,像这落日的余晖一般,温暖灿然。

    一吻既尽,他又舍不得放我走了。“虽然我不想让他看见你,但我更不想你离开我身边。走!跟我上宿舍。”

    “他”是谁?

    对了,那个“睡发小”的室友,他们打进医院来着,肯定不对付。

    无妨,那种“渣男”,我肯定不会给他什么好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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