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无需太在意，被港口Mafia捷足先登不一定是件坏事，他们拿走的资料可能都不全。你不是也知道吗？兰波他是一名资生谍报员，肯定不会那么轻易就让人找到他调查的全部情报。”

    “而且，就算这条线彻底断了，我们也可以再找其他线索。到时候你会发现，不过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嗯，这句话的意思是：一时的困境并不可怕，未来总会出现新的转机。”

    津子从不开解人，但对待背负压制荒神这一重担的中也，她不吝啬言语去做这件事。

    “喵～”

    那只从后面跟来的三花猫慵懒地叫了一声，似乎是在附和津子的话，又似乎只是因为吃到美味的小面包，心情愉悦。

    三花猫越过中也，走到津子脚边，用一种独特而亲昵的步子，绕着津子打转，不时发出“喵喵喵”的叫声。最后，它停在津子面前，尾巴一摆一摆，仰起头，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津子看。

    津子垂眸看向蹲在脚边的毛绒绒，一只胆大的猫。

    这时，窝在她头顶的胖头鸟突然暴起，对着三花猫发出警告的叫声。

    “嘎——！”

    深埋在血脉之中的敌视，再加上常年的垃圾场抢食之争，让两个物种一见面就互相看不顺眼。

    那只三花猫倒是没有被胖头鸟的挑衅激到，只是走远一些，换个地方继续蹲着。

    “它挺喜欢你的，”中也看向走远的三花猫，“我喂了三天，也没见它像今天这么主动粘人。”

    其实，中也已经想清楚，也没有昨天刚得知被港口Mafia摆了一道时，那么纠结憋屈。

    他没想到津子会主动来找他，甚至开解他，仅仅因为担心他。内心的触动并不作假，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所以下意识转移话题。

    不过——

    想到津子刚刚的特意解释，中也总觉得自己的文化水平受到了挑战。虽然他确实没上过学，但是为了融入人类，早几年他可是每天都去图书馆恶补各种常识和文化知识！为了更好运用异能力，物理书也啃了不少！现在也一直保持定期去图书馆的习惯！

    中也收在口袋里的双手握了握拳，打定主意之后要好好恶补一下关于海那边的神州之国的历史文献。

    “你身上有吃的吗？”

    津子突如其来的提问，打断中也的思绪。他从裤子口袋里翻出一块巧克力，递过去：“给。”

    自从认识津子，见识到她惊人的食量和动不动就会饿的奇特体质，中也每次出门，都会有意识地随身准备一块巧克力，以备不时之需。

    现在正正好派上用场。

    津子对此很满意。

    她为了尽快赶来擂钵街，确认中也的情况，可是连昨天新买的、特意从伏黑家“接”回来的蛋糕都没来得及吃。

    虽然神明无需睡眠，但是休息还是需要的。昨天忙碌一天，各种紧急的事接踵而至，又一夜未歇。此时放松下来，便感觉到神力大量消耗所带来的饥饿。

    一块巧克力下肚，饥饿感消失。

    津子准备回神社。

    走之前，她看一眼并没有打算回去补眠的中也，想了想，提醒道：“熬夜会影响身体发育，你知道吧。”

    “……”

    中也瞬间涨红脸色，拔高的音调，掩饰被戳中痛脚的心虚。

    “我……我当然知道！现在正打算回去睡觉！”

    ……

    第二天，按照约定好的时间，黄金之王那边早早就派「非时院」的人过来，等在神社的山脚下。

    津子拒绝沢田家康想要陪同的提议，准备独自前往。

    查阅资料，不需要那么多人。

    她也不是什么不近人情的神明。不会因为「非时院」和异能特务科的人不知道她的身份，做出什么冒犯的举动，或者说出什么冒犯的话，就大发雷霆。

    “我是担心，异能特务科里会有心怀不轨的人。”

    沢田家康直觉津子误解了他的本意，于是主动解释他的担忧。

    “八年前的实验发生在横滨，一方面政府对这里的管控力度弱，另一方面各方势力鱼龙混杂，确实很适合进行一些不为人知的事。但是，根据之前的调查，有人看到人工岛附近出现过军警的身影。

    也就是说，政府对实验的事并非全然不知，甚至还参与其中。如果异能特务科里有这样的人，又身居高位，他肯定知道姬君您今天会去资料库查阅实验相关的资料。我担心这个人会对您不利。”

    “这样才好。”津子的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如果‘线索’主动送上门，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沢田家康一愣，失笑道：“没错，这样才好。是我关心则乱了。”

    见沢田家康已经想通，津子不再浪费时间，径直离开神社，坐上「非时院」安排的车，前往异能特务科。

    一小时后，轿车抵达目的地。

    出来迎接他们的是一个穿着传统服饰的光头男人，他是异能特务科的最高指挥官，种田山头火。

    “具体情况，黄金之王已经都和我说过。津子小姐，接下来会由我带你前往存放资料的地方。”说着，种田山头火侧过身，拿着一把纸扇的右手向旁边一挥，邀请津子和他一起进入异能特务科的大楼。

    「非时院」的人被留在大门之外。

    津子跟着种田山头火，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就来到存放重要文件的资料库门口。

    “里面的资料，你可以随意翻阅，但是不能抄录，也不能带出去。资料库里还有其他人在，是我的部下坂口安吾，如果你觉得打扰，我可以让他明天再来。”

    “不用。”

    津子拒绝种田山头火的好意，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对于她来说都没有影响。

    而且，如果这个坂口安吾恰好就是家康猜测中的“心怀不轨之人”，那就更不能将他赶走。那样岂不是错失一个获得重要线索的机会。

    “那我就先离开了。”

    走之前，种田山头火特意演示一遍资料库外通讯器的使用方式，然后对津子说：“有什么需要找我的，可以通过这个的通讯器直接呼叫，我能收到。”

    等种田山头火走后，津子进入资料库。

    资料库内，一个戴着圆框眼镜的青年坐在门口的长桌前，正在翻阅手中的文件。他应该就是种田山头火说的那个部下，坂口安吾。

    见有人进来，坂口安吾抬起头，向津子微微颔首示意，就继续自己的工作。

    津子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转身走向存放文件资料的一排排架子。

    这些文件资料按照时间排序，只要知道大概的年份月份，寻找起来并不麻烦。

    很快，津子就找到自己想要的文件资料。

    打开档案袋，厚厚一塌纸出现在眼前。快速翻阅玩所有的文字记录，八年前人工岛实验的全貌尽数展现在她的眼前。

    原来，在横滨的人工岛实验之前，更早的还有一个位于九州的第一实验基地。这也就解答了津子最初的疑问——为什么她会从九州来到横滨？

    津子又往后翻了翻，后面都是具体的实验报告，没有太多有用的信息。

    只有一点需要关注——

    每个报告最后的批复人都是“N”，很显然这是一个代号，而这个代号的所有者大概率就是八年前实验的负责人。

    津子在心底记下一笔，然后将文件收回档案袋，准备按照时间顺序，往前去找“九州第一实验基地”的档案袋。

    穿过两个铁架，按索引找到对应的区域，看到的却是空空的架子。

    津子微微一愣。

    架子上，本该摆放档案的地方，空了一大片，时间跨度正好和那个九州第一实验基地的建成到废弃对应上。

    就在津子思考，要不要出去找种田山头火问一问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略显迟疑的声音。

    “你在找这个吗？”

    津子转过头，只见坂口安吾抱着一个大纸箱站在那里，纸箱的侧面用记号笔标注有时间范围，正是津子要找的那些资料。

    看坂口安吾的样子，他这是已经翻阅完，准备把东西物归原位。

    “这些文件和物品，异能特务科内部已经反复查看很多次，并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情报。”

    津子没有理会坂口安吾。她将纸箱搬到最近的桌子上，将里面的文件资料、各种物品一一拿出来，翻看一遍，再放回箱子里。

    坂口安吾站在原地，没有离开，就这么看着津子把他看过一遍的东西又翻阅一遍。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他的异能力「堕落论」能够看到物品上残存的记忆，一遍遍的翻阅和使用异能力，已经说明一个事实——这里没有他想要的情报。

    可是——

    如果真的没有，为什么身为异能特务科参事官的母亲，在查阅资料库后，就立刻前往九州第一实验基地的遗址调查，最后永远留在那个被基地幸存者们视为「神明禁地」的海域。他的异能力继承自母亲，不可能“看”不到母亲曾经“看”到过的记忆。

    坂口安吾看向津子，少女手里拿着一块石片，正在仔细端详。他轻叹一声，继续道：“这块石片没什么特别。从质地、风化痕迹，还有上面的字符，都能判断它来源于欧洲大陆。估计是实验基地里某个研究员的私人物品，被一起从海里打捞上来。”

    “那你又为何反复研究它？几个字符间有近期才产生的痕迹，来源是人体皮肤组织和汗液。”

    坂口安吾：“……”

    津子没有再关注坂口安吾，她现在更关心手中这块石片。印象中，她应该在哪里见过类似的东西。是在哪里呢？

    记忆碎片从时间长河中飞出，不断地过滤、筛选、匹配。

    终于——

    有一块碎片发出耀眼的光芒，将现在与过往相连接。

    那是津子将兰波收为神器后，从兰波的记忆中看到的片段。

    在魏尔伦的创造者「牧神」的身上，也有一块相同的石片。因为残缺不全，只有意义不明的“Nif”三个字母符号，所以无法解读。最后，石片被兰波上交给谍报员们的对接人。

    现在，两块石片，断口契合，在津子的脑海中成功拼成一块。

    那是……

    津子神色一怔，又很快垂下眼睫，掩去眼眸深处的晦暗。她既觉得出乎意料，又觉得果然如此。

    「Nif……heim」

    「Niflheim」

    ——尼福尔海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