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烧

    时槿过了很久才回过神来,问身边的人:“这是什么时候建的?”

    “三十年前,塔纳托斯是以前古地球很重要的都市,保留了许多当时的生物样本,当时来到这探索的科学家把这些种子在这里种了些,我之前也只是在地形图看见过有这个地方,没想到真的还在。”祝庭一口气说了挺多话。

    时槿眼睛亮亮地:“很好看。”

    “可以进去吗?”

    祝庭被女孩亮晶晶的眼睛盯得不太自在,避开两人的眼神交汇,摇摇头说:“待会检查里面情况怎么样吧,毕竟是几十年的老家伙了。”

    “先去找房子歇歇?”祝庭瞧着时槿明显耷拉下来的表情,说。

    时槿听他这么一说后知后觉地疲惫起来,打了个哈欠点点头。

    高度紧绷的神经一旦放松下来就很容易感到困倦,时槿无头苍蝇地跟着祝庭转到其中一个有路牌写着“生活区”的区域时几乎快要昏昏欲睡了。

    祝庭停下脚步了她也没太注意,一头撞到了祝庭背上。

    “嘶——抱歉。”时槿捂着嗑疼的额头,说。

    祝庭没说什么,只是四处看了看,然后说:“这边的应该都可以住,你挑一间吧。”

    时槿揉了揉眼睛,看着面前基本差不多的房子,钢铁的银色千篇一律得让人视觉疲劳,她走上前随便推开一间说:“那我在这间吧。”

    这个区域可以看出应该是修缮得最晚的,每间房子的门上连锁和感应设备都还没有安装,地上有很多散落的感光电线,废渊前几年常有商人卖的东西。

    她推开门看见里面是一室一厅的简单布置,入眼先是简单的有沙发、桌椅、冰柜等的十几平的主厅,可以看见更深处的门框后有张床。

    和他们平时居住的地方不同的是这里的墙壁上几乎堆满了柜子,估计是为了放生存物资。

    时槿进去看了看没什么危险以后就打算关门了,门却被祝庭拉住了。

    被困倦席卷的脑子发懵,时槿疑惑地转头看祝庭。

    那么多房子,孤男寡女挤一间干嘛?

    祝庭仿佛有读心术一样回她:“这里太大了,说不定还有别人在,我和你在一间有什么事好照应些。”

    很完美的说辞,时槿点点头,松开了手放他和自己一起进来。

    祝庭眸子暗了暗,在自己也进来后带上了门。

    穿着宽大衣服的女孩动作间隐约能看出曼妙的身体曲线,毫不设防地让祝庭进来的动作随意又勾人,头发垂到了肩膀下面一些跟着主人的动作跳动着。

    祝庭在时槿看不见的地方让自己的目光贪婪地画下女孩的背影,始终站刚进门的地方没动。

    时槿一进门就直接往里面的卧室走去,看见只有一张床后对一直站在门边那的高个少年说:“只有一张床哎……你和我将就一下?或者我睡沙发。”

    她习惯于站在照顾人的角度,语气自然得像和弘三三说今天吃什么一样。

    祝庭表情不太好:“我睡沙发就行。”

    时槿感觉到他语气似乎变得不好了些,但是也没去深究,“哦”了声。

    她这会想起了要去发射塔的事情,问:“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发射塔?”

    祝庭回道:“发射塔在城中心,畅通无阻的话走过去也需要半天时间,等休息完带点吃的和武器再启程吧。”

    时槿点点头。

    祝庭看着她的脸色皱了皱眉:“你有不舒服吗?”

    时槿愣了一下,摆摆手说:“还好吧,就是有点困。”

    祝庭点点头,但是还是不太放心的样子。

    “那你去休息吧。”

    连接主厅和卧室的是一个没有门的门框,时槿的身影晃进去,扑到了床上了,“吱吱呀呀”的木板动静。然后动静又反复,祝庭还站那,正正地看见她从门框那探出头,迷迷糊糊地关心了句:“你呢?”

    “站那干嘛?”

    昏黄的路灯光从狭小的头顶窗户投下来些,时槿看见祝庭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下,白色作战服站那的高瘦身影像棵落满白雪的松。

    松树抖掉了身上的雪,走到沙发那坐下,然后回时槿:“我也休息。”

    时槿满意地点点头,又把自己砸到床上。

    困意很快就上来了。

    她朦胧里浮起之前在塔楼也有的念头——

    自己在这里好像确实容易累了很多。

    祝庭听见屋内的呼吸逐渐绵长以后才悄声离开。

    他从刚才就觉得周围有什么动静,但看时槿疲倦得要找不到北的样子,也不想说出来让惊惶了一整天的女孩再绷紧神经。

    走到外面,根据感应来驱动的路灯就开始一盏盏亮起来,但远处一点的景象都被地下浓重的黑暗吞噬着,只能看见隐隐约约的房子的轮廓。

    祝庭知道在这大面积的黑暗里找到发出动静的地方概率并不大,脑海里这座地下壁垒的地形图铺开来,静心状态下他握紧了腰间别着的枪械,往更深的有监控天眼的“中央区”走去。

    身后的感应路灯从远处开始一盏盏地熄灭。

    ……

    时槿做了个梦。

    梦里的地方她的记忆里从未出现过,样子有点像她今天进入的塔纳托斯看见的那片废墟。梦里的人也不太像她自己,倒是像自己在看着另一个人的轨迹。

    时槿沉默又警惕地走在倒塌的高架桥和破损的楼房构成的“路”上,放在腰间武器上的手没有一刻泄劲。

    路上的异种很多,时槿机械一样地总在那些长得丑陋无比的生物还没扑过来前就击中了它们的心脏,但这些东西哪怕死了以后也会有部分躯体有活性,断臂残肢不死不休地、渴望活人血液地向空城内唯一的移动靶子奔去。

    时槿冷静地用另一只空余的手持刀把朝她奔来的断手断脚砍掉。

    旁人看来时槿似乎游刃有余地在对付这些生物,只有她自己清楚自己状态奇差无比,塔纳托斯怪异的强磁场让她从一进来就在发低烧,走到这已经是强弩之末。

    必须得找个地方调整一下。

    在拼命从几十个异种的重围里杀出废墟城市后,塔纳托斯开始起雾了。

    这种雾和时槿现实遇到的情况相同,这会也在梦中的她裸露的手臂上蔓延开细密的被腐蚀一样的伤口。

    时槿加快了脚步,咬着牙硬是没让痛苦从口中泄出来一下。

    走出废墟后的荒原没有那么多异种了,似乎异种也更倾向于在废墟这种有人类生活痕迹的地方活动。但时不时冒出头的那么几只还是让时槿对付得够呛。

    在她觉得自己快要晕倒在这片暗色荒原上时,一个尖顶塔楼出现在了她面前。

    时槿踉踉跄跄地跑了过去,柳暗花明的惊喜让她没有顾及到身后的危险。

    “砰!”

    塔楼的窗户开了个缝隙,狙击枪从里面探出个黑洞洞的枪管,子弹从时槿耳边掠过,直直地打入她背后的异种体内。

    一枪毙命。

    时槿看见那个黑衣的男人侧倚着窗,看不见脸,只能看见精壮的手臂裸露着一推一拉就把新子弹上了膛,火药的硝烟味后知后觉地弥漫上来。

    时槿停住了脚步。

    “愣住干什么?等异种追上来吗?”音色凉凉的,是男人在对时槿说话。

    强撑已久的身体在一番又一番的惊险过后终于是到了临界点,确认男人没有恶意后时槿脑中的弦一松,竟然就这么晕了过去。

    高热的身体里各种细胞争着抢水分,体内仿佛也变成了硝烟弥漫的战场。不安稳里有人把她抱到了一张还算柔软的床上,那个人身上有苦橙叶的气味。

    时槿觉得是刚刚帮了她的那个男人。

    “时槿?醒醒……起来喝口水,你烧得太厉害了——”

    有人把睡梦里的她扶了起来靠在自己身上,和梦里如出一辙的剧情让时槿觉得有些恍惚,在闻到那人身上熟悉的苦橙叶淡香时更加恍惚起来。

    一个玻璃杯被递到了她嘴边,动作轻柔地给她喂水。

    时槿喝了小口,舌尖舔了舔唇,水珠顺着嘴角滚落的时候被那人用手指擦去了。

    “醒了?”

    时槿动了动,睁开眼看见祝庭的脸,祝庭这会一只手支着床,另一只手刚把杯子放到床边的床头柜上,两人距离近的可以看见彼此脸上的绒毛,呼吸都交织在一起。

    时槿忙不迭地从祝庭怀里坐起来,又被一阵头晕目眩闹得捂住脑袋“嘶”了声。

    祝庭语气难得急了起来:“你发烧了,别乱动,好好休息。”

    时槿还从刚刚的梦里没太回过神,敷衍地点点头。

    祝庭起身去外面的柜子里翻找半天,找出个药盒,又把药盒里的铝箔板拿出来,他很久没见过这种非注射的颗粒药了,看了背面的说明书半天才拆了颗药出来。

    他把药和水一起递到时槿面前。

    “退烧的。”

    其实在主城已经很少有人会生病了,这得益于始终稳定的恒温恒湿系统和每年定期的抗疾病疫苗注射,最多的病种集中在器官衰退造成的疾病上。

    但废渊不同,不过药也比较少见,毕竟在废渊能够买起药的人家是少数。因而废渊一直有个人人知道的传统,“小病死不了,大病不用治”。

    因而时槿看见药时也愣了下。

    回想自己活蹦乱跳惹事的前十几年,好像还是第一次发烧。她接过水和药,吞咽了下去。

    喝完水后祝庭又自觉地把水杯接了过去,一举一动像个专门为她服务的小人机。

    时槿靠在床头觉得有些好笑。

    “我睡了多久了?”她开口问道,才发现自己声音已经沙哑了。

    祝庭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严肃道:“三个小时多一点,再睡睡?这会应该还是废渊的晚上。”

    除了辛德拉主城的56个转接口都沿用了一样的时间以外,每个转接口都有自己的时区,塔纳托斯的时间也是不一样的。祝庭还贴心地换算出了她生活的地方的时间,以此来照顾她的生物钟。

    时槿垂着眼,高烧让她的思维有些混沌,她喃喃道:“你是不是对我太好了点?”

    祝庭没想到她会问这个,眸光微动。

    半晌他才解释道:“那时候你家收留了我,你对我也很好。”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他定定地看着时槿。

    时槿笑笑:“我们现在扯平了。”

    祝庭站在床边,闻言也扬了扬嘴角:“那再休息会?”

    “嗯,”时槿觉得自己快点好起来对两人能按时赶到发射塔是很重要的一环,看着忙前忙后的祝庭又补了句:“你也是。”

    祝庭点点头朝客厅走去。

    “咚。”

    一个小小的东西忽然撞到了他脚边。

    祝庭把它从地上揪起来,疑惑地对上手里一双芝麻大小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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