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庭查了监控也没有找到的小家伙这会直接被他逮到了手里。
饶是见多识广的祝庭也有些拿不准这生物是什么。
面前比他手掌长一点的小东西毛茸茸的,豆大的两颗眼睛,腮帮子鼓鼓的不知道塞了多少东西,黄色打底背上五条黑线,黑黄相间的大尾巴垂在他手上,不耐烦地扫来扫去。
细看这小东西的眼里似乎有些愤怒,但碍于体型差距太大而无法反抗。
祝庭抓着来来回回看了半天,脑海里闪过很久远的画面。
他愣了愣,一个大胆的猜想浮现出来:“栗子?”
“吱吱吱!”手中毛茸茸的小动物对于才被认出来这件事很不满。
祝庭沉默。
半晌,他不解道:“你一只花栗鼠怎么长那么大的?”
“变异了?”
祝庭看着这种只在主城动物研究院才保有几只瘦小样本的生物,面前的这只大得算得上花栗鼠里的佼佼者了。他不放心地把栗子转来转去,细细观察了下有没有变异的地方。
“吱!”花栗鼠摆动着身子,很不爽地发出抗议。
祝庭看了看里卧,皱着眉警告:“不许叫,有人在睡觉。”
栗子愤愤不平地鼓动着腮帮子,把储存在那的食物嚼来嚼去。
祝庭又摸了摸这只花栗鼠的尾巴,摸到是断尾后才再次确定了它的身份。
确实是之前来塔纳托斯时自己顺手救的那只花栗鼠无疑。
不知道怎么自己活了几年还吃得那么圆的。
也许异种对于这类动物没有兴趣?
毛茸茸的尾巴不耐烦地在他腕上扫着,栗子用眼神警告他快把自己放下。
“去玩。”祝庭把栗子放到地上,无奈道。
这只花栗鼠当时就不怎么亲近他,过了几年就更加不待见他了。
黄黑的团子被他丢到地上,重获自由地扬起大尾巴,直直地冲时槿睡的那间跑去。
“哎等等!”祝庭在后面跟了上去,又怕自己动静太大把人吵醒,压低了声音急道。
栗子虽然长得圆,但是四只脚跑起来还挺快,一溜烟就没影了。
祝庭慢它一步赶到,在卧室除了熟睡的女孩没有看见别的东西,他纳闷地到处找了找。
“吱吱。”小声的吱吱声在枕边响起。
栗子在时槿头边乖巧地坐下,不知道在哪倒腾出一颗瓜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时槿旁边。末了还蹭了蹭女孩散落开的发丝。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时槿养的小宠物。
祝庭在旁边不动声色地扬扬唇,纠结了下要不要把花栗鼠拿开,最后还是任由栗子去了。
他在门外的沙发半躺着闭上了眼。
在卧室里的人绵长的呼吸声和时不时咯吱咯吱的松鼠动静里,祝庭难得睡了个好觉。
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晨时槿是被一个毛绒绒的触感闹醒的,睡眼惺忪间她用手把扒自己脸上的东西拿开,嘴里嚷嚷道:“栗子走开……”
“吱。”栗子也醒了过来,腮帮子鼓鼓地跳到一边,听到面前人还记得他尾巴摇得很欢快。
芝麻大的眼睛期待地看着女孩。
时槿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是个毛绒绒的、会动的活物。
清醒过来的脑子完全不记得睡梦里自己说了什么,只来得及仓促地“啊”了声就快速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然后她就对上了一双夹杂着疑惑、伤心、惊讶的黄豆眼睛。
天知道她怎么能从一只花栗鼠眼里看见那么多情绪。
时槿愣在原地,总觉得这只松鼠很熟悉,但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闻声而来的祝庭这会倚靠在门框那,见状走了过来,很自然地摸了摸她的额头。
温凉的触感让时槿一时间忘记了自己在回忆什么。
祝庭声音比昨晚轻快了很多:“很好,没烧了。”
因为祝庭比较高并且站着的缘故,这会为了摸她的额头就需要俯下身来,导致他说话时的声音很清晰地在时槿耳边回旋。
时槿耳朵一热,不自在地开始说一长串:“啊,是好多了,我现在觉得和昨天没发烧的时候一样好了。你昨晚睡得怎么样?还有这个小家伙是什么?从哪来的?”
“吱吱!”旁边的花栗鼠跳到时槿旁边来,发出些声响让人注意到它。
时槿有点担心这圆滚滚的小动物身上会不会带什么塔纳托斯的病毒,默默把屁股往旁边挪了挪。
祝庭沉默地把栗子提拎起来扔到地上。
“啪叽”一声,自诩可爱的松鼠在地上站起身难以置信地看着祝庭。
讨厌这个人类的理由又增加了一条。
祝庭这才开始回答时槿的话:“我昨天睡得挺好的。这是只花栗鼠,昨天溜进来的,我检查了下它没什么变异的趋势就把它留下来了。”
“花栗鼠?”时槿遇到了一点知识盲区。
废渊的知识传输因为考虑到废渊人的接受能力而比较潦草,没有告诉他们过多东西,像古地球动物百科这种偏门的不常用的知识都只是一笔带过,没有留下很多印象。
“花鼠,别名桦鼠子、五道眉、花狸棒、花栗鼠,是松鼠科花鼠属动物,古地球哺乳纲,因体背有数条明暗相间的平行纵纹而得名。体长140毫米左右,这只明显有点超重。全身呈棕灰黄色,前半身较灰,后半身较黄,背面有五条显明的黑色纵纹。”祝庭又把栗子当教具一样地提起来,公事公办地开始念《古地球物种大全》上的内容。
栗子受制于人手,无语地瞪着小眼睛看祝庭,又看了看时槿。
主人脑子被摔坏了不认识自己了怎么办。
另一个主人还是那么讨厌怎么办。
在线等,急。
时槿被正儿八经的科普和教具展示环节逗乐了,笑起来时脸上的零星雀斑可爱地坠在一双绿眼睛的底下,她伸出手:“我想摸摸。”
祝庭不由自主放柔了语调,把栗子从他手里递过去。
补了句:“它叫……栗子。”
栗子感觉自己身体一坠就坠到了另一个更暖和的柔软手心,它虽然不满于祝庭对时槿和对他完全是两幅面孔的做派,但回到熟悉温度的掌心还是眷恋地自己躺在时槿手上蹭了蹭。
时槿用手指轻轻揉了揉栗子的额头,温暖的触感让她很喜欢,她眼睛亮亮的:“你取的名字?”
祝庭沉默了下,很低地“嗯”了声。
“栗子……”时槿喃喃地念它的名字,栗子就把绒毛随便给她摸,毫无戒备心的样子。
还发出了愉悦的“吱!”声。
时槿喜欢得紧,把小东西在手里揉来揉去:“你怎么在这里活下来的?是出生在地下还是从上面跑下来的?”
栗子很通人性地试图回她的话,在她手上站起来比比划划,一副想讲自己披荆斩棘活下来的英勇事迹的样子。
可惜时槿只能听见这只松鼠一直手舞足蹈地吱吱吱个不停。
时槿被逗得直乐:“等回去我弄个翻译器来和你交流吧……哎祝庭,生物界有没有研究出翻译花栗鼠语言的翻译器?”
祝庭站那看着,有些不爽,但还是回道:“应该有,我到时帮你问问。”
“好哦。”时槿点点头,想起正事来,把栗子往自己肩头一丢。
栗子稳稳地站在了她肩头。
“我带着它我们一起出去吧。”时槿说。
祝庭想了想,感觉带着出去的话那么小只松鼠很容易就被异种叼走,并且出去以后不知道要面对多少道检查才可以让栗子正常地和时槿一起生活,更别说花栗鼠作为联邦S级保护生物能不能允许家养的问题……
他越想越头疼。
时槿还在看着他,半晌她自己带着栗子走下床,拍拍祝庭的肩:“是我带着又不是你带着,这么苦大仇深干嘛。”
祝庭脑海里几年前被他拒绝带走栗子后神伤的身影和现在这个跳脱的影子重合起来。很相似又好像哪哪都不一样。
第一千二百六十天,忽然明白世界给了他新的机会去弥补过去。
也可能这才是原本的样子。
于是他跟上前几步,自然地接道:“栗子可以躲我衣服里。”
栗子冲这个几年前放弃了它的人龇牙咧嘴,并不乐意接受他的邀约。
时槿笑,欢快地往前走,一时间和在废渊里的样子重合。
“我们去准备东西?快来带个路。”时槿头发都扬起来,在门那里站定,催促祝庭快跟上。
祝庭点点头:“这里有专门的仓库,跟着我走就好。”
他昨晚已经去摸索了个遍了,可以用上的东西在的地点都被他标记着了。去中央区查监控虽然没有收获,但起码把今天寻找需要的物品的时间省下来了。
“对了,”祝庭叫住时槿,说:“我昨天去检查了下温室大棚里的各个设施,可以进去。待会可以去看看了再启程。”
时槿更快乐了,这会哼起歌来跟着祝庭在后面走。
肩上的栗子也被气氛感染,时不时从她肩上蹦到旁边房子的屋顶又蹦回来。
祝庭觉得不见天日的地下城也没有那么糟糕。
很快,两人一鼠深入到了地下城的中心。
他们的验证权限几乎都被这里除了他们以外唯一的活人杨老给开完了,进中央区的各个建筑都易如反掌。
中央区的房子不像生活区那样全是比较潦草的钢材外观的格子房,比较像主城那种建筑方式,以白炼金为主体,最好的几种金属被用来打造建筑的外观,科技感极强的小高楼平底拔起,和周围的几座各有用处的矮楼构成中央区的大部分。
祝庭领着时槿进了中间的那栋小高楼,高大的拱门在几十年后迎来旅客,哗然一声打开。
里面交错的电线布满头顶,地上散落的文件都可以看出撤离这的时候有多焦急。大厅的正中心摆放着之前时槿在白色大楼也看见过的巨大地球模型,但这一个是复刻的实物,上面落灰的痕迹仿佛隐含着人类已经离开那个时代久矣。
时槿朝大厅围绕的几个房间看去,在其中一个开门的房间隐隐约约看见了一堆竖着的大型培养皿,蓝色的液体里面似乎有什么肉色的东西。
她站住了脚步,想再看清一些。
“时槿,这边。”这时祝庭忽然开口了。
时槿这才看见自己已经离祝庭有好几步远了,他站在最里面的房间门口唤她的名字。
正事要紧正事要紧。
时槿压下好奇,快步向祝庭在的那个房间走去。
栗子趴在她宽大的衣领处,对着时槿刚刚看向的地方轻轻“吱”了声,仿佛在呼唤故人。
小眼睛里有些悲伤。
见时槿走了过来,祝庭把门推开。
“哇。”
时槿没忍住惊呼一声。
小小的房门里别有洞天,比房门展现的样子大得多也高得多的房间在他们眼里呈现出来。时槿都觉得不应该用房间来形容,这是一个军事仓库,可以媲美目前联邦两大党派自编军的军库的仓库。
满墙满透明玻璃柜的武器,还有几个巨大冷藏库装一些专门的设备,琳琅满目到时槿叫不出来名字的枪械,甚至核武器、原子炮都有,弹药也充足。这里的供电设备也修的很好,和大厅里的潦草截然不同,一进来他们就先被明亮的光线刺了下。
已经可以窥见当时来到这里的一批人对于征服塔纳托斯的决心。
所以为什么那么多军备下那次计划的伤亡还是如此惨重?
时槿不解地眨眨眼,总觉得自己是不是漏听了关键的一环。
在塔楼那的话这次由祝庭说出来了:“看上什么拿走,防护服也带上,虽然不能彻底抵挡异种攻击但聊胜于无。弹药和武器都多带点,我们可能会在城内滞留一段时间。”
时槿在一旁捣蒜一样点头。
然后两人就开始各自寻找自己趁手的武器——虽然对于什么都没有用过的时槿来说,最趁手的还是昨天用过的能量炮。
栗子一直扒拉着时槿的衣领,毛毛戳得她脖子痒痒的。
时槿偏头躲开痒意,迁就地低声笑:“哎好痒。”
余光一直注意着这边动静的祝庭在旁边拿起来一个狙击枪样式的武器,面无表情地迅速推拉枪栓,然后往最里面一个布满弹药痕迹的墙打过去。
“砰!”
威力极大的子弹穿进了墙壁里,散出灼热的热浪,又被那面墙隔绝了绝大部分热量和声音,但就这样也还是让地面有了些许震动。
时槿的头发被弹药掠过的风吹得飘起来,她忽然想起来那个梦,梦里的人也是这样干脆利落地拉开枪栓。
栗子“吱”地一声钻进时槿的衣服里,留毛茸茸的尾巴在外面。
所以说,它最讨厌祝庭这种暴力狂一样的人类了。
时槿眼睛眨巴眨巴看着硝烟下的祝庭,疑惑。
“那面墙是专门修来试验枪械好不好用、会不会走火的,你可以试试。”祝庭科普道。
边说他边顺手默默地把刚钻进时槿衣服的栗子抓着尾巴拔出来,深色的眼睛冷漠地看着瑟瑟发抖的松鼠,警告道:
“你是公的,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