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灾

    祝庭暂住的房子简直和他本人一样单一无趣,地位比起废渊人高得多的房子主人却拥有一座死气沉沉的黑白灰三色的房子,装修一切从简,多余的家具是一个也没有。

    毫无生机,简直难以想象是活人住的地方。

    时槿坐在偌大的两层别墅的一楼客厅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墙壁上的时钟想着。

    白色大楼也并不只是有最显著的那一栋高楼,附近还有几栋被遮挡住的这里面的人们居住的房子,无一例外都外表精美统一,内里应该是按主人自己的喜好来的。

    时槿等待的过程里突然想探究祝庭他们为什么会来这边的动机,看起来他和沈黎鸢还有那个年纪比较大的人都属于顶层的一批了。

    总不会是来体验生活的吧?还是说别有动机?

    时槿想起祝庭刚刚说的后颈植入的毒素,越想越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她摇摇头把这些念头甩出去。兜里的栗子这会出来在时槿没有伤的那只手上吃着瓜子,毛茸茸的算是给了她一点慰藉。

    “那么久没回来别不是出事了吧……”时槿喃喃道,有点担心地在屋子里走动。

    半晌,她悄悄地探到了门处,开了个小缝观察外面的情况。

    这一片是专门的居住区域,但是因为建筑分散所以也可以看见不远处中心的大楼的模样。时槿探着头看了看,周围的一切都很平静,白色大楼的外墙仍旧在光线下泛着金色的光,头上冒着阵阵浓烟——

    等等,烟?!

    时槿瞳孔猛地一缩,又擦了擦眼睛,再次睁眼时那个烟不仅没有消失,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她想起祝庭说要制造点小动静,但这怎么看也不是小动静了。

    "快顺着我画的路线图过来,突然起火了有人去房子那边调查了。"她天穹里忽然收到这么一条消息,是才和她加上通讯方式不久的祝庭发来的,还附了一张暗道图。

    说好的小动静呢,这都不怎么是起了一层还是好几层的火了。收到消息的时槿忙不迭跟着路线图走到标明的一间卧室里,出乎意料的是这间一直紧闭房门的卧室装修风格和其他房间完全不同,黄白蓝暖色系大面积铺开,和外面不太像一个世界的感觉。

    但时槿这一分钟也来不及细究,找到祝庭路线图里那个标注的地砖,在旁边搭上那把钥匙后地砖神奇地打开了。

    事不宜迟。

    时槿跳了下去,宽度仅容一人通行的暗道里感应灯应声亮起,随着她跳下去的动作地砖也迅速合上,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被隔绝在外,时槿的世界里只有这个小暗道和她自己。

    哦,还有肩上认真打量周围环境的栗子。

    这一条长长的暗道仿佛白色大楼底下的根系,枝繁叶茂地错开枝叶。时槿直直地走了一段距离后就看见了通向不同地方的错综复杂的道路,她庆幸祝庭事先给了她路线图,不然她保不准要在地下迷路到因为走不出去而饿死。

    但就是有点太长太寂寞了,时槿心想。

    感应灯的白光并不能照亮整个通道,只能暗暗地照亮些许,时槿在路程中还看见几道紧闭的房门,里面不知道存放什么的,空旷通道里一个人的脚步声在耳边回荡,衬得那几间紧闭的房门也充满秘密又有些让人发怵。

    时槿摸了摸手臂上不存在的鸡皮疙瘩,又无意识握了握自己的左手腕,心下祈祷这条路能再短一点,再快到外界一点。

    这里的地底比起塔纳托斯的地下城来说太难熬了。

    索性这段路并没有走多久,在时槿加快脚步的速度下很快就到了祝庭标明的路尽头,那是一个分叉口最里端的一扇门,密码输入是转盘式的,一大个花纹古朴的三层数字转盘装在门中央,边上还有个识别钥匙的装置。

    时槿总有种自己在撬动什么藏着惊天秘密的大门的感觉。

    她把祝庭给的钥匙覆了上去,机械门应声而开,带起许久未使用而扬起的灰尘,时槿没来得及看清门后面的状况就先捂着口鼻咳嗽了几声。

    等灰尘慢慢散开,一个人影已经先一步拉住了她的手腕,还正好就是她总是潜意识抚摸的左手腕,略高一点的体温和熟悉的力道一下子让她辨认出了是谁。

    随后是浓烟的尾巴,很清晰的火焰燃烧的气息钻进时槿刚被灰尘摧残了一遍的鼻腔。但时槿来不及管这些,而是着急地问道:“发生什么了?为什么会突然起火,你做的吗?”

    祝庭暂时没回她,只是拉着她的手腕往前面跑,时不时张望一下周围有没有什么异动,时槿这才看清这是一个地下实验室,各种奇形怪状的生物浸泡在绿色培养液里,从大到小什么形状的罐子都有,正中间是摆放了各种器械的工作台,几瓶药水被打翻在桌面上,可以看出主人走时的匆忙。

    面积很大,祝庭拉着她跑都跑了有几分钟才到另一道门。

    这会气喘吁吁的时槿才得到刚刚自己问题的答案,祝庭跑了这么一小会看起来也还是游刃有余,体力很好的样子,声线都还平稳地回答:“不是我,我赶去实验室的路上就发现不知道哪个房间着火了,火势弥漫得很快,这会楼里起码有三层烧起来了,不知道是意外还是人为。”

    “滴”的一声,祝庭已经用一个和她手里差不多一模一样的圆形钥匙打开了面前的门,这次先受刺激的不是鼻子而是眼睛,光线争先恐后地从门后涌进来,时槿被刺眼的光晃得闭上了眼。

    再睁开时映入她眼前的是一个视线开阔、整体用的都是金属的大厅,正中间停着一个时槿只在天穹知识树里见过一面的号称“实现人类最快集体转移的最伟大发明”的飞梭,在所获的奖项里和转接口的钥匙并列。

    飞梭通体全银,用了最适合加速的流线型,模样整体看起来像放大版的古地球鲸鱼,十几个加速器和推动器缀在鲸鱼尾巴上,通体有复杂的花纹和印着“permanent”的花体英文标识,但时槿看不懂那串英文,只觉得它有种冰凉精致的美感。

    巨大的,仿佛鲸鸣一样会产生响动的。她闭上眼几乎能想象到和自己学过的知识相关的声音。

    时槿震撼之余没忘记正事:“那现在怎么办?我可以回去了吗?”

    祝庭这会放下了她的手腕,看起来这就是他要带时槿来的终点,他开口道:“大火弥漫的那层楼里就涵盖了我想去摧毁介质的实验室,这会应该也是被烧毁的状态……但这次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故,在废渊7号的所有人从上到下都会被排查,你回去也面临被他们关押审讯的风险,还很可能牵连到你父母那边。”

    时槿一双漂亮的眼睛亮了亮又暗淡下来,她把目光投向大堂正中央的飞梭,也意识到了这是什么:“你的意思是让我跟着去普伦勒比较好?”

    时槿细细听能听见外面隐隐约约的骚动声,大概也能想到祝庭说的事情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祝庭点点头,但并没有要求她什么地说:“眼下看来去普伦勒是对你而言更好的选择,但你也可以回去。”

    他抱着手臂靠在墙上,低下头轻轻揉着眉心,在只有两人的情景下暴露出一点疲惫来,他接着说:“但这次在塔纳托斯的选拔和我们在那里看到的东西都太奇怪了,留在这边怕会有危险。”

    时槿这次没有再那么抵触,脑海里塔纳托斯和废渊的景象重合在一起,最后定格在老是说教她但其实最舍不得骂她的时知津和总是温柔包容的安榆身上,废渊破旧房子里氤氲的属于家的气息,温暖让人安定的气味。

    祝庭在一边好似能读懂她的心思,说:“普伦勒是一个比较中立的组织,签了协议后造梦者这边和政府两党不会太肆无忌惮的,到时可以常回来,并且你也可以重新拿回你的身份和你父母通讯。”

    末了他补充一句:“我陪你回来到时。”

    时槿心弦被触动了下,但想到普伦勒这种毫不讲理的作风她还是有些不爽,从小生长的地方也让她留恋不舍,她蹲到了地上,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绿色眼睛里全是迷茫。

    一个平淡的机械女声打断了她的情绪。

    “检测到异常情况,现更改出发时间。距离飞梭出发时间倒计时一个小时……”

    时槿抬起头来,这句播报的消息完后她看见那串英文字符在的地方变成一个立体投影的画面,似乎是类似招生简章的东西,人类第一次灾祸时的惨状、灾后重建的模样、异种肆行和人类改造计划里的成功与失败、普伦勒斗兽场内起誓的学员的背影等画面由立体的形象在鲸鱼的皮肤上画出动态纹理。

    看到某两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的背影时她难以置信地站了起来,又在看见一个熟悉但认不出的扎马尾的穿着作战服的背影,脑子突然被刺了一下地疼。

    时槿不想错过那几个画面而忍着头疼再看了一遍重播的动态宣传片,一遍又一遍,祝庭在后面一言不发地看着女孩的异常。

    整整过了十分钟,祝庭看了看时间和另外一边现在还紧闭的大门,少有地内心焦躁了下。

    直到真的确定前两个背影和侧面是谁之后,时槿转过身来,眼里还满是惊疑,但多了一些别的东西,她开口问:“我之后是可以回来的吧?”

    祝庭什么也没问,点点头给了她肯定的答案。

    “那我想好了,我要去。”

    记忆里的画面回忆到了时知津说她为什么那么晚才回去的那天,时知津老学究一样的行为处事,安榆在一旁带着笑地跟着打趣,又跳到自己反复看了几遍的影像里那两个和他们几乎重叠的影子,和祝庭重逢以后跳跃变动又环环相扣的各种事情杂乱无章的像一首走调的五线谱。

    她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梦的那端自己无忧地在废渊坑坑洼洼的地面上踩着坑跳舞,另一端是现在被谜团笼罩的自己犹豫要不要踏上这艘飞梭。

    于是时槿抱着一探究竟的疑问踏上鲸鱼背鳍一样的入飞梭的梯子,并没有料想这一决定日后会成为她一生里最后悔的决定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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