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念

    “公子。”决明重新放好车厢前的帘子,回头对杜至善说道:“您真的看仔细了?那人就是公主之前抢回府的面首吗?”

    杜至善面无表情地坐在轿厢内,两只手撑在膝盖上。

    “不会看错的,我们两个有过一面之缘。”

    决明皱眉,“既然如此,那他今日怎么会出现在公主府附近?难道说……”

    “闭嘴。”杜至善表情晦暗不明,“公主所为岂是你可以随意猜测的。”

    “小的知错。”

    从宫中出来后,杜至善想到还有几卷书没有拿,刚才便回了一趟杜府,谁知竟这么巧便在此处遇见了程怜香。

    此时杜至善也摸不清程怜香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他甚至不知道程怜香与苻庆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想到这,杜至善的右手缓缓握成拳。

    “公子,那这么说您去兵部的事情应当是板上钉钉的了?”

    杜至善这才想起刚才在跟决明说的话题。

    “刚才你也听见了,我爹一向求稳,既然这话敢告诉我,想必便是八九不离十了。”

    决明从小便同杜至善一起长大,对于杜至善的愿望了如指掌,此时替杜至善感到高兴。

    “既然如此,那便离公子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杜至善点头,脑中却忽然想起来之前在公主府看到的苻庆冲到台上为程怜香解围的事情。

    “你去帮我查一个人。”

    “公子吩咐。”

    “他叫程怜香,是个戏子。”

    回府后,杜至善往揽晴轩走,刚走到门口,便隐约听见两个婢女在院中边扫地边说话的声音。

    “你说咱们这揽晴轩也真是风水好,刚走了一个,这不就又住进来了一个新的。”

    “谁说不是啊?本来想着离开宫中能够轻松些,没想到出了宫也是成天伺候人。”

    “如今只巴望着这位能如同从前那位一般,稍微好伺候些。”

    “公主连姑爷都不让咱们喊,我倒觉得应当还不如从前那位……”

    决明已经有些按捺不住怒气,刚准备走进去教训这些没大没小的婢女,谁知杜至善已经一个箭步走了出去——只不过是往相反的方向。

    “公子!”决明手中的书落了一地。

    揽晴轩与翠华庭确实隔得不远,杜至善三步并作两步便走到了翠华庭门口。院门虚掩着,杜至善狠狠一推,木门发出吱呀一声响。

    苻庆翘着腿,眼神迷离地向门口看了过来。

    松醪有些惊讶,她也没想到杜至善会不等人通禀直接走到翠华庭来,这本身也不符合规矩,便急忙迎上前行礼。

    “驸马爷,您是找公主有什么事情吗?”

    杜至善这才想起来本朝规矩,即便是驸马和公主同住在公主府内,驸马想要见到公主也要提前派人通禀,待公主同意之后才能够前来。

    “我……”

    “杜博士,请进吧。”苻庆站起身,手中还举着酒杯,话音中带着些慵懒,听起来应该是喝过几杯了。

    “别介意,我这个人就这点爱好。”苻庆见杜至善直挺挺地杵在自己面前,用眼神示意松醪给杜至善取了圆凳和酒盅。“别站着了杜博士,喝一杯?”

    苻庆此时只是挽着一个堕马髻,几朵珠花簪在发间。衣服也并非是见客的,外衫有些轻薄。

    杜至善看向桌上,这张小桌实则是一个小圆几,上头只摆了一个酒壶和一盏酒盅。苻庆的椅子倒是很宽敞,但那是一张贵妃榻,苻庆此时倚在扶手上便已经占了大半空间,实在不像是能够两人同坐的样子。

    苻庆已经微醺,只觉得脑子热热的。现在看着杜至善不说话只是打量着自己,不觉有些好笑。

    “杜博士,你坐呀。”苻庆将杜至善的酒盅斟满,“这是五年前的陈酿了,我不知道你对酒有没有研究。尝尝看,能喝出区别来吗?”

    杜至善见苻庆已经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也不坐下,只是端起酒盅来一饮而尽。

    这下子即便苻庆喝了酒也能发现氛围有点不对劲了,赶紧坐直身子,声音也比刚才清楚了许多。

    “你怎么了?”

    那杯酒一入口杜至善便有些后悔了,这酒很烈,一口下去便辣的喉咙都痛了起来。

    “你,你自己在这喝酒吗?”

    “当然了。”苻庆不明白杜至善的问题从何而来,“难道日后我喝酒还要到揽晴轩问候杜博士一声才可以吗?”

    杜至善已经感觉都胸口热起来了。

    “公主,你我之间的约定还作数吗?”

    苻庆没想到杜至善开口就会问这种问题,“自然是作数的,杜博士怎么了?”

    “那我问你,同盟之间最重要的是什么?”

    苻庆并不喜欢杜至善这种咄咄逼人的问话方式,转过头不想说话。

    “公主不说?没关系,那我自己讲。公主,同盟之间最重要的便是信任。”杜至善一字一顿说道。

    苻庆只当是听了个笑话,抬眼看向杜至善,话语中已经带了讽刺。

    “信任?杜博士就配给我谈信任?我看杜博士真是喝醉了,已经忘记昨晚自己做出什么破坏我们信任的事情了。”

    “那是因为我在公主这里,从来没有感觉到被信任过!”杜至善的声音有些大,“公主,若你是真的信任我,那我现在只问你一句,那个小戏子是怎么回事?”

    “小戏……”苻庆只觉得有些离谱,她早就将程怜香送走了,杜至善现在又来发什么疯?

    “杜博士,我提醒你一句,程怜香是陛下赐给我的。这件事你也不是第一日才知道,现在想起来给我说这些,你有什么资格?”

    “我确实没有资格。但公主殿下,为了我们的同盟我至少付出过努力。可你呢?你都做过些什么?在你心里,你从未相信过我,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的同盟怎么可能牢固?”

    苻庆只感觉自己被杜至善的话说的有点懵,她现在还只当杜至善是个人摆在府中,却没想到杜至善已经走过来开始质问自己了。

    “杜至善,你是不是喝多了?”

    杜至善摆手,“你别转移话题!”

    苻庆无奈,摇摇头站起身来。

    “杜至善你喝醉了,快叫决明把你扶回去吧。”

    “我没醉!”杜至善一挥袖子,“公主,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骗你吗?是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我不知道我究竟该怎样才能让你相信我!我本以为我自愿到公主府居住你能够明白我的意思,却没想到你竟然还是什么都不愿意同我说,难道这就是我们之间彼此信任的样子吗?”

    苻庆怎么也没想到杜至善会因为这件事质问她,她确实是不愿意麻烦杜至善。在苻庆眼中同盟就意味着大家除了共同的目标计划以外不应当有太多的牵扯,却没想到在杜至善这里,这个同盟的意味好像有些不同。

    “公主,揽晴轩究竟是谁住的?难道我在你眼中,还没有一个戏子有用吗?”

    “揽晴轩……”苻庆只觉得杜至善实在是废话,若是他还没有程怜香管用,那自己早就直接娶程怜香了,谁还会想要同他成婚。

    就在苻庆有些不知道该拿杜至善怎么办的时候,决明终于找到了翠华庭。

    “小的给公主请安。”

    决明还没来得及跪下,苻庆已经制止住了他的动作,挥手赶紧让他带着杜至善离开。

    “你赶紧把你家公子带回去吧,早知道他就这点酒量,我还不叫他喝了呢!”

    杜至善还在挥着手喊什么苻庆已经不在意了,决明也有些诧异,恨不得拖着将杜至善带走了。

    兴致已经被杜至善搅没了,就连酒都醒了些。苻庆坐下,只觉得刚才自己经历的这一切都太过于离谱,连个前后所以然都说不出来。

    松醪看着杜至善走出翠华庭才放心地走回来,与苻庆对视,半晌二人都是一笑。

    “奴婢真没想到驸马爷竟然酒量这么差。”

    “怪不得当时在耦园,我那么轻易就把他扎上麻袋推水里去了。”苻庆想到那个场面便觉得好笑,“看来当时他也是喝醉了。”

    “这样看来,怪不得昨晚驸马爷装醉装得那样好,原来是熟能生巧。”

    苻庆笑着示意松醪将酒瓶收起来。

    “信送过去了吗?”

    “公主放心,已经送去了。”

    苻庆点头。

    松醪却有些不解,“公主,您都许久没跟玉泉别院送过信了,这回是怎么了?”

    “我成婚了,难道不应该告诉他一声?”

    松醪这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吐吐舌头不再说话,转身端着酒瓶离开了。

    而苻庆坐在贵妃榻上,伸了个懒腰,又慢腾腾躺下去。

    这个杜至善,本来她只是想在与辽国开战之事上利用他、与他合作各自达到目的,没想到竟然要惹出这么多事。

    “果然人是不能太清闲了,没正事做的时候,什么没用的都想出来了。”苻庆又想到刚才杜至善给自己耍酒疯的样子。

    苻庆已经不再想杜至善这次究竟是假醉还是真疯,同样的把戏杜至善有可能耍两次,但对于苻庆而言这两者却是不同的。若是第一次还可以说是杜至善对自己底线的试探,那这一次便是杜至善切实在通过这件事发泄他的不满。

    其实也可以理解,毕竟杜至善选择的这条路基本便是等于背叛了他的门楣。若自己再迟迟不给一点动静,换成自己恐怕也会不满意的。

    “放心吧杜博士,着急的人可不止你自己。”

    当晚,苻庆让松醪给揽晴轩送去了醒酒汤,但她自己并未出现。杜至善好像也感觉到不好意思,接连两日都没有见到过苻庆。

    到了第三天却是躲不过了,苻庆都没想到自己要和杜至善有这么频繁的接触,因为今天按照规矩,是自己回门的日子。

    “委屈你了杜博士,还得跟我一同入宫给我父母上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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