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乱之中,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一声惊呼:“庙祝死了!”
周围激动的人让局面一下子变得不可控起来,林溪被撞的东倒西歪,还好崔乐言用手扶了她一把,才算是稳住。
一阵微风拂面,众人都感觉到空气中隐约夹杂着的水汽,抬头看去就看到原本晴空万里的天上,自西边飞速滑来一大片黑云呈压倒姿态自,瞬间滂沱大雨自那云层哗啦一声垂落地面。
豆大的雨点落在青石板上,砸起一片迷蒙水雾,砸的广场众人顾不得庙祝之死,便四散逃窜。一个红衣人撑着一把黑伞,逆着人群冲着林溪走了过来,围帽上面的红纱将他的面容整个隐藏起来。
这人站在走到林溪身边时,伞沿低垂,她微微仰头看着这红衣人,只见这人伸出一只修长苍白的手,将一个看不清形状的小物件,不容置疑地塞到了起林溪垂在身侧的手里。
冰冷的雨水早已将林溪彻底浇透,单薄的衣衫紧贴在皮肤上,风一吹冻得她哆哆嗦嗦。手里的东西在微微发热,但是当她用尽力气想抽回那只被塞了东西的手,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死死钳住了她的手腕。
红衣人忽然抬起另一只手,将头上的围帽摘了下来,水珠顺着他的额头滑落,勾勒出挺直的鼻梁和线条清晰的下颌。
这人微微颔首,低沉悦耳的声音穿透哗啦的雨声:“这是您的信物,请您收下”
身旁的崔乐言抽出长刀,挤入林溪与那红衣人中间:“你谁啊?!”
红衣人见此,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将伞递给林溪,向后退了几步直接迎进了雨里,大雨如帘一般将他隔绝,只见他抬起右臂,一团外焰金黄的红色火焰自手掌中炸裂而出,将周围的雨瞬间蒸发成水汽。
瞬间,那火焰卷着水汽形成一个金色的球体,直接冲着崔乐言的方向甩了过去。崔乐言见状赶忙后退几步,向广场中间奔去,却不曾想那金球像是有长了眼睛一般,死咬着她不放。
轰~嗡
崔乐言只觉得双臂一麻,狼狈不堪地向后倒滑数步,然后瞬间起身向那红衣人方向冲去,两人瞬间缠斗起来。
雨越下越大,林溪她死死攥紧伞柄,将身边的唐子欣往伞下拉拉,看着远处打的白热化的两人,不知道该怎么才好,不如先找个地方躲躲雨,
【哒哒哒】
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从她身后响起,一回头就见一辆精巧的马车套着围布,停在了她和唐子欣跟前。
青色的围布下方绣着暗金色的云纹,这马车连马都披着蓑衣,马夫紧紧地拉着缰绳按捺住狂躁不安的马匹。
林溪低头一看,就见这车边上的轮毂上刻着个极小的“林”字,看来是林家的马车
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掀开,露出半张被阴影遮住的脸,只能看见唇角微扬,声音隔着雨幕传来,温和道:“溪儿,这么大的雨还不赶紧上车。”
是林爹。
林溪有些犹豫的看了一眼那头还在雨中纠缠的二人。
车帘后的传来另一个人的轻笑,那笑声里听不出恶意:“那两位公子此刻怕是顾不上你们。这雨里藏着的东西,可比淋雨更要命。”
“藏着东西?”林溪心头一紧,下意识往雨里看。雨丝密集如帘,远处的屋檐下似乎有黑影一闪,快得像错觉。
“庙祝死在祭坛前,不是意外。”那人声音压低了些,“这雨,是冲某些东西来的。你站在雨里,跟举着灯笼招鬼没两样。”
“赶紧上车吧。溪儿,我等会再派人来接,天黑前肯定让他们回来”车帘被林瑞熙掀开,露出里面铺着的软垫,还有角落上坐着的一个面具人。角落里上的铜炉,正袅袅散着暖香。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崔乐言的刀被打飞了出去。林溪回头,只见红衣人的蓝色火焰在雨里炸开一朵光花,崔乐言踉跄着后退几步,肩头渗出血迹,染红了半边衣袍,那边红衣人看上去状况也不是很好。
“走!”林溪当机立断,拉着唐子欣弯腰钻进马车。
车帘落下的瞬间,她听见外面传来红衣人一声冷哼,紧接着是马车夫扬鞭的轻响,车轮碾过积水,带着她们往林府的方向驶去。
车厢里很静,只有铜炉里香料燃烧的细微声响。林溪这才看清对面坐着的人——黑衣如墨,腰间系着块羊脂玉佩,眉眼清俊,竟有些眼熟。
“小溪,你不认得我了?”那人见她打量,主动开口,“爹,她把我忘了..”
林瑞熙刚端起来一杯茶,喝了一口就被呛的连连咳嗽,哑着声音冲着林溪说道:“林砚你个二半吊子!喊谁爹呢!林溪,这是你小叔,林砚。没记错的话,他小时候还抱过你呢”
马车猛然晃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爬上了车顶,很快上方就传来了指甲抓挠的声音。身旁的唐子欣放下茶杯,指尖在车窗上轻轻一点,一层浅银色的光晕瞬间笼罩住马车。
瞬间,车顶上的声音没有了。林溪从窗户缝隙往外看去,一个个模糊的轮廓在道路两旁的水帘里时隐时现,飘忽不定,像...就像那海底里面的海参,贴着地面蠕动。
林溪小声的问道“你做了什么啊?”
唐子欣摇摇头,嘴里塞着林砚递给她的点心,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我坚持不了太久了,要是崔乐言在的话可能时间还会长一点,我们现在得赶紧找个地方躲雨”
林瑞熙面色凝重点点头:“唐子欣说的没错,这雨是引子,冲的是镇子底下那东西。庙祝死在祭坛前,只怕是有人故意动了封印....溪儿,我们先回家....”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从头到尾都没有人提过唐子欣的名字,但是林瑞熙却将小孩的名字脱口而出。
“你们认识?”
林瑞熙被问的了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林砚“当然认识了啊,她不是和你一起长大的么?”
一起长大?但是在林溪看来,唐子欣看起来就是一个小孩子。
林溪盯着林瑞熙的眼睛看了半天,就见林瑞熙周围的空气抖动了一下,几根紫到发红的线,散发着微微荧光萦绕在他的周边。
看来,林瑞熙没有说谎。
不过这个紫色的线第一见到,难道这就是有钱人的特殊么?
林溪思考再三问道:“在你眼里,唐子欣是什么的样子的?”
身旁的唐子欣听到这个问题,放下了手中的糕点,坐了起来认真的看着眼前几个人。
就听林瑞熙疑惑的说道:“个头和你差不多,长的....长的比你好看那么一点,不过没关系,在你爹我眼里,崽你是最好看的...”
林溪回头看了眼又继续摊到吃糕点的唐子欣,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这大概是就是障眼法,除了她以外的人都看不到唐子欣的真面目。
“哥,你在说什么,这不是一个小孩吗?”坐在一边没有说话的林砚,这时直接打断林瑞熙。
“哪里有什么小孩,胡说八道,这个镇子上已经很久没有小孩子了”林瑞熙有些生气的说道,把手里的茶杯重重的磕在茶桌之上:“之前那庙祝说因为山神没有选上符合他心意的新娘,诅咒了这个镇子。现在那庙祝死了,这雨又开始下了,你还敢提小孩,不怕山神来找你吗?”
林砚见林瑞熙动了怒,不敢再多说什么,给林溪使了一个眼色,车内也就安静了下来。
车轮溅起的水花在雨幕里拉出两道白痕,朝着林府的方向疾驰而去。
林溪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里却越来越沉——这小小的镇子,藏的秘密,恐怕比这场暴雨还要深。
很快他们就回到了林府,很明显林瑞熙怒气未销,叮嘱了管家一声,便揪着林砚的耳朵往主屋走去。
“疼疼疼,哥哥哥,你轻点”
“我打死你个口误遮拦的!跟我去爹娘排位前!”
“我不去!!!你放开我!”
林溪听着林砚的吵闹声渐渐远去,扭头看向一直在低头候着的管家:“我小叔他一直这样子吗?”
“恩,二老爷秉性纯良,性格活泼,之前和老爷赌气,便一个人跑到镇子外边闯荡,三四天前才回来,老爷气的直接打了他一顿,打完又安排最好的大夫给他看上,这不,没几天就活蹦乱跳的了。”
三四天前,不是她刚来的时间吗?难道这么巧?不对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巧合。
林溪想到此处,突然鼻子一痒打了一个喷嚏:“麻烦带我回房吧,我感觉头有点晕”
“是的,小姐,我这就安排大夫来给您看看”
当乌云之上的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空气中的时候,浓郁的雾气便从山里头涌了出来,这个名叫“鹤城”的小镇再次恢复了寂静。
而,崔乐言和那个红衣人却在此刻回到了林府门前。
脸上都挂着不同程度的伤,看来两人谁也没有放过谁。
“你早说你是那傻鸟,我就直接把你烤了吃了”
“你快闭嘴吧,技不如人还敢在这咆哮,洗澡了么一身狗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