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一晚上,林溪已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和崔乐言他们二人说完,便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等她缓足精神,外头的天色已经彻底亮了起来。
推门出去,就见崔乐言在院子里练剑,而危阳忧心忡忡的看向山的方向,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二人见林溪出来,不约而同的向她望了过来。
林溪伸了个懒腰,神色状似轻松的说道:“走吧,反正也没办法了,不如试试我的方法?”
“去哪里?”
林溪目光看向那边的兰鹤山,若有所思的喃喃道:“山神庙”
人人都在夸这个山神,人人又在骂这个山神。
如此能纵容春山这种祸害发疯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神仙。
林府自林瑞熙被抓走之后,整个府里面安安静静,林溪感觉自己可以听到风刮落树叶的声音。
她穿过前厅,就听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回头看去是林伯:“小姐,你是要去山神庙吗?”
“嗯,你怎么还在这里,这林府不会再有主人了”
“小姐,你这说的什么话,我自小被卖到林家,要不是老爷我肯定早就饿死在路边了,哪有现在的光景。”林伯拍了拍身上的若有若无的灰尘,冲着林溪恭敬的行了一个礼,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玉佩递给她:“这是老爷临走前,偷偷塞到我这里的”
林溪接了过去,就见那玉佩在阳光下泛着青绿色的油亮,触手升温,应该价值不菲:“这应该是林瑞..我爹给你留的傍身钱,你就收下吧”
林伯拍着大腿,焦急的说道“这我肯定不能拿啊,这是林家的传家宝,是留给小姐您的啊!”
林溪摩挲着这玉佩,这才发现这玉佩上的花纹和之前她在令牌的上所见的十分相像,便拿起来仔细迎着阳光仔细端详。
果然这个玉佩上同样刻着太常二字,背后的獬豸纹路虽然没有之前那块令牌清晰,但是也可以同普通花纹分辨出来。
“崔乐言,你来看,这个和你那块是不是一样的?”
崔乐言正准备接过来仔细看,就在他指尖触碰的一瞬间,玉佩的纹路发生了变化,一朵红莲自那太常二字之中缓缓升起,这怪异景象吓得一旁的林伯,直接瘫软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往后退。
那朵红莲缓缓的从玉佩的上移向林溪的手腕,当快要她手腕上那纹身上重合的时候,那红莲瞬间如同鱼入水源一般,跃到了她手腕之上。
林溪尖叫一声,不明所以的摸了摸手腕,没有任何感觉,就是那原本莲花的位置下方,多了一尾红色的锦鲤。
仔细看的话,那锦鲤尾巴上还有能看出来一朵红莲的形状。
“这又是什么情况?”
崔乐言摊摊手,便往外走去“我怎么知道....”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外头更夫敲梆子的声响:“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尾音拖得老长,听着就让人烦躁。
周围的人见林溪从林府出来,都在那指指点点,抬头望去这些人目光不善甚至带着些恨意。
他们三人这才想到林瑞熙之前被抓走的理由是因为通敌叛国。
“快走。”危阳低沉的声音传来,他往前一步,若有若无地将林溪挡在身后。
崔乐言则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但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眼神锐利地扫过人群。
三人穿过低语的街道,朝着城门方向走去。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有人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窃窃私语如同潮水般在他们身后汇聚又散开。
“林家的余孽…”
“她爹勾结北狄,害得咱们好惨……”
“还敢出来招摇!”
“山神迟早会惩罚他们家的!”
城门卫兵也认出了她,眼神复杂地扫了一眼她身后的危阳和崔乐言,终究是没敢阻拦。
三人顺利出了城,踏上通向兰鹤山的山道,午后的山林空气清冽,鸟鸣婉转,但是他们三人都没心情观赏。
特别是危阳的神情越发凝重,他始终看着山中方向。
“危阳,你到底在看什么?”林溪忍不住问道,手腕上的纹身带来的不适感觉让她对周遭环境也更加敏感起来。
危阳沉默片刻,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山里面的气太乱了,这山中压抑数百年的、被香火掩盖的东西,似乎彻底被搅动了。山神庙……恐怕已非善地。”
崔乐言也难得正色:“山神力量虽大,但也是地方神祗,能有多大能量。不管人们是捧是骂,也不过是投射自己的恐惧和期望罢了。欲望多了,祸害也就多了…”
说罢,手指在虚抓一下,一只青翠如竹叶的笔就出现在他手中。他拿起来笔在空中点了几下,一个清晰可见的北斗七星便出现在森林之中。
崔乐言一把抓住林溪的胳膊,看着林溪抓挠留下的红痕,又看到那上面那愈发红艳的莲花和那尾有些妖异的锦鲤,手指一勾,那悬在空中的北斗七星便落了下来。
“七星镇恶,邪祟自敛”
林溪就感觉自己胳膊上那火辣辣的灼烧感渐渐消失,她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还没道谢就见崔乐言一脸嫌弃的丢开她胳膊走开了。
?
不就是刚才,她以为被蚊子咬了,沾了点口水抹上去而已!
至于这么嫌弃吗!
这山道比想象的更难走,有一股无形的阻力在阻挡他们。越靠近山神庙,山林也愈发寂静,连虫鸣都消失了,只剩下树叶在风中发出的、仿佛饱含痛苦的呜咽。
终于,那座庄严肃穆的庙宇又出现在眼前。
但是和上次不同的是,那朱红色的墙上墙皮斑驳,门前两只石雕的瑞兽布满青苔,眼睛的位置空洞深陷,望向远方,显得格外诡异
“有血腥味。”崔乐言鼻翼微动,手已经再次按在了剑上。
危阳的脸色阴郁得能滴出水:“不止血腥…还有腐烂的妖气…”
林溪刚想上前推开大门,被崔乐言拦住了。
“我来…”他一使劲,门开了。
先前还算干净的大殿上,此刻被已干涸的大片血迹溅满了,甚至那地面、墙壁、梁柱都有。
简直是触目惊心。
更骇人的是,在这片血污和狼藉之间,躺着几具形态扭曲的尸体!
那尸体大多衣着各异,有看起来像是普通猎户的粗布衣衫,也有相对体面的锦袍,还有两个穿着类似于山下城门守卫,而他们身上的盔甲此刻已经碎成渣渣同粘稠的黑血混到一起。
他们的死状凄惨无比,有人胸腔被撕裂,有人四肢以不可能的角度折断,甚至还有人仿佛是被巨大力量碾碎,如同一滩碎肉。
危阳的视线最终落在空空的神台上,眉头锁成死结。
林溪缓步上前,伸手触摸那神台,还没等崔乐言拦住她,就感觉一股难以形容的、充满绝望和愤怒的情绪碎片猛烈地撞击她的心神!
“啪!”一声脆响出来,崔乐言直接将林溪从神台上打落。
林溪闷哼一声,猛地收回手,脸色更白了几分。
崔乐言看她这样更加生气,怒道“你什么毛病,这种环境下你敢乱摸?”
林溪自知理亏,不敢回嘴,只得默默地揉着被打疼的手背,这时神台后面传来一声轻微的呻吟声,身边危阳瞬间冲了出去。
崔乐言和林溪对视一眼,也跟了过去。就见地上躺着一个小女孩,正是之前消失的唐子欣!
林溪拉着崔乐言连连后退:“危阳,放开她,她是春山的化身!”
危阳将那女孩从地上抱了起来,伸手捏住她的手腕,缓缓渡了些法力过去“不是的,她是山神…山神武罗”
武罗的睫毛颤了颤,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单薄的肩头抖得一颤一颤。
“你撑着些。”危阳的声音沉了沉,咬咬牙又多渡些灵力过去。
武罗咳得眼前发黑,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先前灵动的眸子此刻蒙着层灰翳,哑声道:“…危阳,她来了…快…”
话没说完,她身子一软,竟昏了过去。
门口忽然传来一声枯枝断裂的脆响,紧接着,是某种东西拖拽着地面的窸窣声,带着不加掩饰的恶意,缓缓向他们逼近。
危阳低喝一声,周身腾起淡金色的护罩,将三人笼罩其中,"准备好。"
“哐当”一阵邪风夹杂着浓郁的血腥味直接把那庙门撞的四分五裂。
一道红衣身影立于门槛之上,正是春山。她脸上笑容灿烂,嘴角边还有着沾着未干的血,身后跟着无数扭曲的烟灰色的阴影。
危阳皱着眉头看着那些影子“那是被她炼化的死者的怨气…”
"你这小妮儿,胆子还挺大,倒是比我想的来得早。"春山的目光落在林溪手腕上,瞳孔骤然紧缩"那小东西的本命灵纹,竟在你手上!!”
这时,林溪手腕那条锦鲤猛地窜向林溪指尖,接着先前那北斗七星的力量,化作一道红光射向春山。
与此同时,身旁崔乐言的剑也已出鞘,北斗七星的虚影在剑身上流转,与红光交相辉映。
山神庙内,黑影同金光瞬间碰撞,震得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林溪忽然听见那山神的声音突然在自己脑海里浮现:“别害怕,我借你身体一用,诛邪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