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科洛弗捧着纸箱飞奔向安德鲁。
“小心一点,”安德鲁拍拍她的头假装责怪道,“别冒冒失失的!”
“妈妈呢?”科洛弗在做了个生动的鬼脸后问道。
“等上了车再说。”安德鲁警惕地看向四周,又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
科洛弗困惑地上了一辆蓝色老式福特车。安德鲁一边捣鼓着汽车方向盘一边说道,“你妈妈前段时间出任务受伤了,现在还在圣芒戈。而且飞路网最近审查的特别紧,所以我们只能开车过去。”
“啊?什么时候的事情?”科洛弗的心都沉了下去,十分焦急地问道。“她在出什么任务?受了什么伤?严重吗?现在怎么样了?”
“就是昨天的事情。”安德鲁耐心地回答道,“对不起,我没法和你具体说她在出什么任务。但是你不用担心,你妈妈现在没事了,只是还需要在医院里静养。”
科洛弗看向窗外。灰沉沉的云压得令人喘不过气来。安德鲁试图转移话题和她聊渡鸦的近况,但她却提不起任何兴趣。伦敦的房屋和街道在她的视野里逐渐模糊。他们驶过一条热闹的购物街,两旁的商店挤满了圣诞节的顾客。可是科洛弗并没有心情欣赏橱窗里玲琅满目的商品。安德鲁在一个废弃的停车场停了下来,拽着科洛弗的胳膊来到了一座叫做淘淘有限公司的老式红砖百货商店。在对假人说来访目的后,他们就来到一个拥挤的候诊室。天花板上是红色和金色的水晶泡泡,就像是巨大的圣诞彩球一般闪烁着。用魔法加盖了白雪和冰凌的圣诞树在屋角闪闪发亮,树尖顶着一颗闪烁的金星。科洛弗紧紧跟在安德鲁身边来到了五楼。他们走过一条狭窄的走廊,每个病房门口都悬挂着冬青,两边是圣芒戈治疗师的肖像,每个门口都有穿着绿袍的巫师忙碌的进进出出,他们胸口绣着一根魔杖与骨头组成的十字徽章,手里拿着各种颜色的魔药。
“妈妈!”
他们一走进走廊尽头的一间单人病房里,科洛弗就赶紧扑了上去,塞西莉娅也伸出那只没受伤的胳膊搂过了她。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安德鲁站在一旁担心地问道。“早上治疗师有没有来换过绷带?”
“来换过了。”塞西莉娅笑了笑,但是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别担心,科洛弗。治疗师说妈妈过一周就可以出院了。”
“可是妈妈你为什么突然要一个人去小汉格顿啊?这是傲罗部的任务嘛?”还在妈妈怀里的科洛弗突然发问道。但随即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改口道,“啊对不起妈妈,我不是故意偷看你的——”
“噢,没关系的宝贝。”塞西莉娅并没有责备她,反而是温柔地摸摸她的头。“而且这里是单人病房,你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直接问妈妈。”
“塞西莉娅。”安德鲁不赞同地打断她们。“就算是单人病房也有可能……”
“没事的,安德鲁。你刚才进来的时候不是也已经检查过了吗?而且我们之前在门上也用了抗扰咒。”塞西莉娅宽慰看向自己的丈夫,“科洛弗有权利知道这些事情。”
“对不起,”她又看向科洛弗,“妈妈知道被隐瞒的滋味很难受,只是在爸爸妈妈眼里,你还是小孩子,总觉得你不应该过早知道大人们的事情。”
“可是我现在十五岁了,或许我真的可以帮忙呢。”科洛弗坚持说道,却有意压低了声音,“而且我完全有能力保护好自己,在学校里就没人知道我会……那种能力。”
安德鲁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塞西莉娅,板起脸来严厉地说道,“这又不算什么值得骄傲的成就。在学校里还有教授护着你们,和毕业以后你需要面对的挑战相比,这简直是不值一提。”
“可是……”科洛弗还想说什么。塞西莉娅却柔声打断了她,
“其实我和你爸爸之前有讨论过,也都认为你有权利知道一部分你应该知道的事情。只是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以及如何告诉你。但是我想,也许合适的时机已经到了呢。不过科洛弗,你要答应妈妈,这件事情不能和任何一个人说。”
科洛弗坚定地点点头。安德鲁也拿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塞西莉娅继续说道,“就在上个礼拜,有人在小汉格顿的村庄发现了可疑的黑魔法波动。但是我们还不能够完全确定波动来源,而且那里一直是一个麻瓜村庄,附近也没有听说过有任何巫师居住。所以我觉得很蹊跷,就决定亲自去查看。”
“可是妈妈你是怎么受伤的?”科洛弗担忧地问道。“是因为那里的魔法波动吗?”
“不是,我刚到镇上就被几个戴着兜帽的黑巫师袭击了。”
“那些人是?神秘人的追随者嘛?”科洛弗倒吸了一口凉气,压低声音问道。
“没错。不过他们现在已经在阿兹卡班了。”塞西莉娅故作轻松地说道。
科洛弗做了个深呼吸,试图让自己更加冷静的思考。尽管门上已经施了各种防护咒语,但她还是努力降低音量。“那么他们怎么会知道你这次的行动呢?难道是有人提前通风报信了?”
安德鲁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塞西莉娅却欣慰地笑了笑,“看来我的宝贝有成为傲罗的天赋。的确,魔法部有很多人都成为了神秘人的追随者。只是我也没有想到,傲罗部居然也会出现叛徒,而且那个人也一定还在监视我。这也是为什么我住在单人病房的原因。”
“那现在应该怎么找到,”科洛弗歪着头问道,“呃,那个叛徒?”
“这个我们傲罗部有自己的办法。”塞西莉娅温柔地拂过科洛弗的头发,“不过这些妈妈就不能告诉你了。”
科洛弗有些失落地垂下了眼,她很想帮大人做些什么。但塞西莉娅却平和地看着她的眼睛继续说道,“现在这个局势你也看到了,所以你在学校里也要保护好自己,千万不要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让爸爸妈妈担心。”
和伦敦街道上的一派祥和不同,几百英里外的莱斯特兰奇的庄园里却格外压抑。那是一座非常体面的宅邸。豪华的门厅里站满了穿着礼服的宾客,墙上挂着苍白的人物肖像,华丽的大理石壁炉里燃着熊熊旺火,古铜的烛台庄严而挺拔,散发着淡淡的月桂树香味,立在装饰着鲜花的冷餐桌上。家养小精灵拿着铮亮的银盘在人群中忙碌着。雷古勒斯眯起眼睛,打量着窗帘上繁复的花纹。这不仅仅是一场圣诞晚宴,老莱斯特兰奇夫妇几乎邀请了所有的纯血家族来参加,这倒也给其他纯血家族一个极好的社交联姻机会。
“布莱克小少爷。”一个家养小精灵弯着腰。雷古勒斯回过神,从银盘上拿过高脚杯。
“谢谢。”雷古勒斯微微朝他点了点头。
“拉巴斯坦小少爷说您能直接过去。”小精灵继续说道,“在二楼的左手边的第三间客房里。”
“多谢。我很快就去。”雷古勒斯眉头微蹙,抿了一口高脚杯里的南瓜汁。他一边仔细整理着衣领,一边来到了二楼,最终在第三间客房的门口停下脚步。迟疑了一会儿后,雷古勒斯才转动了青铜把手。昏暗的客房里满是沉默不语带着面具的巫师,但他们大多都很年轻,或许还有一些和雷古勒斯一样还没有从霍格沃茨毕业。清冷的月光从窗帘缝隙里射了进来,在黑乎乎的地板上投出一道浅浅的光影。
“雷古勒斯·布莱克,我想见你很久了。”
客房中间的扶手椅上响起一个高亢的声音。拉巴斯坦·莱斯特兰奇正战战兢兢地跪在他面前,大气都不敢出。雷古勒斯却平静地看着扶手椅的主人。在壁炉的火光下,黑魔王的右半边脸似乎被火灼烧过,五官像蜡一样融化在一起。猩红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地上的拉巴斯坦。尽管他的肤色十分苍白,却依旧能看得出他之前应该很英俊。雷古勒斯只在几年前贝拉的婚礼上远远见过他一面,对黑魔王的认知更多的来自《预言家日报》上的宣讲和采访。为了进一步了解自己的偶像,雷古勒斯甚至会把他那些极有蛊惑性的照片和发言从报纸上剪了下来,粘成拼贴画挂在卧室墙壁上。
“听说你对我很崇拜?”黑魔王终于看向了他。
“是的。”雷古勒斯的语气里也不由得多出一份真挚的敬意,“您的演讲我都看过。我很赞同您的观点,作为纯血巫师,我们绝对不能容忍那些人盗窃我们的知识和魔法。”
黑魔王像是被极大取悦一般勾起一个古怪的笑容,“看来能够得到莱斯特兰奇的家族和布莱克家族的支持是我的荣幸。”
“不,是我们的荣幸,主人。”拉巴斯坦在这个时候还不忘恭维,“是您带领巫师界走向正确的道路。”
“在失去两位得力伙伴后,我的追随者里就需要像你们这样年轻的血液。”黑魔王伸出颀长的手指握住拉巴斯坦的手腕,“那么,拉巴斯坦·莱斯特兰奇,你愿意献上你的忠诚嘛?”
“我愿意,主人,”拉巴斯坦狂热地匍匐在他的长袍旁说道,“我愿意跟随您的步伐,为您做任何的事情。”
黑魔王缓缓举起魔杖,拉巴斯坦的左手臂被烙上一个文身图案,那是一个硕大无比的骷髅嘴里吐出一条蛇。黑魔王满意地伸出苍白的食指抚过他的左手臂,又用魔杖碰了碰它。随着手臂上的标记变得鲜红,拉巴斯坦立刻撕心裂肺地惨叫了起来,虚弱地跌坐在地上,像是随时随地都要昏厥过去。雷古勒斯撇开了眼,紧盯着壁炉里的一簇微弱的火苗。
“正如我一直所说的,纯血巫师在永恒的斗争中强大,在和平中灭亡。”黑魔王终于收回了魔杖。“欢迎来到我们这个大家庭,拉巴斯坦·莱斯特兰奇。”
周围的人依旧沉默不语,空气里没有任何称得上是喜悦的气氛。雷古勒斯心里冷笑了一声,他们指不定还在想怎么分到一杯羹呢。
“那么,雷古勒斯。”黑魔王又转向他,“你愿意为我效力嘛?”
在满屋子面具人的灼灼目光下,雷古勒斯强迫自己跪在拉巴斯坦身旁,他的大脑飞快的思考着。他想起了墙上的剪报、黑魔王构筑的美好愿景、对黑魔法的精通,这都是拉拢他入伙的诱人筹码。只是这机会来得实在太过于突然,让他不由得怀疑黑魔王真正的意图。
雷古勒斯抬起了头,才刚触到他那对猩红色的眼睛,他的头就像被用了钻心咒一般硬生生地划开一条口子,在一阵眩晕中,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从四面八方涌来。就像是有一条巨大的蟒蛇一样肆意闯荡于他的大脑里,黑魔王的脸逐渐在他面前模糊。雷古勒斯根本无暇顾及大脑封闭术,十五年来的记忆像一面面镜子,在被黑魔王打碎了后又被复原。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道黑魔王究竟是找到了什么,他被搅乱的大脑像生锈的机括一样终于重新运作了起来,不禁感叹黑魔王的魔法造诣远比所有人想象的还要高深。
“你很诚实。黑魔王一向赏罚分明,绝对不会亏待愿意说实话的人。”他的声音像是从他的灵魂深处响起。这让雷古勒斯没来由地感到一丝寒意。“原谅我,雷古勒斯。不过就算是布莱克。想要成为我的随从,也是需要经过种种考验的。”
“那我需要做些什么呢?”他低头顺从地问道。
“根据线人的情报,邓布利多在几年前建立了一个反抗我的秘密组织。”黑魔王轻蔑地说道,“而且招纳的大部分是不入流的那群人。”
这已经是人尽皆知的秘密,但像背景板一样的追随者们依旧应景地发出了一阵窃笑。黑魔王看着跪在地上的雷古勒斯,继续说道,“不过雷古勒斯,你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定期向我汇报他平时每天都干些什么,还有哪些人和邓布利多平时关系比较亲近。”
雷古勒斯感到脊背发凉,却没有继续搭话,直到离开那间客房的时候,才惊觉礼袍里的衬衫都已经湿透了。
和邓布利多关系亲近的人。倒还不如直接找来格兰芬多和赫奇帕奇入学名单更加方便。
雷古勒斯疲惫地闭上眼,半靠卧室里的摇椅上。自从西里斯离家出走后,格里莫广场十二号一下子安静了许多。隔壁没有恼人的如同拆家一般叮铃桄榔的声响。但在过了这个惊心动魄的夜晚后,整个老宅安静地有些过头。
他不一会儿便又睁开了眼,看向空空荡荡的猫头鹰笼子。雷古勒斯自然不会忤逆黑魔王的考验。在场有这么多黑魔王的随从,如果这点事他都没办法办到,那他以后又怎么能接过整个家族的重担。
圣诞节早晨的戈德里克山谷还没有完全苏醒,阿米莉亚·博恩斯就拿着一束花轻轻推开墓地的窄门。却没想到那里已经站着一位年迈的巫师。他正站在一块黑色大理石墓碑前,低头阅读着上面的铭文。
“我请求加入凤凰社。邓布利多教授。”阿米莉亚·博恩斯平静地看着穿着黑色斗篷的邓布利多。
戈德里克山谷是她的家,却也成为她世上所有亲人的葬身之地。她还等着回家过圣诞节,可她怎么也不曾想到,她哥哥和父母再也没有办法朝她微笑了。一想到这些,她的眼眶不免有些发酸,但是她已经哭不出来了。
邓布利多眼神复杂地看着她,“阿米莉亚,你还年纪太小。我知道,你想加入凤凰社是为你的亲人们报仇,可是对于敌人的恨意不能伴随我们一生。”
“可是我已经知道他们是为了对抗神秘人牺牲的。”阿米莉亚恳求道,“他们不应该白白牺牲,我也想和他们一样,保护那些无辜的人,让他们免受伤害。”
“可是在你面前并不是只有加入凤凰社这一条路。”邓布利多声音低得像是叹息,“就算是选择了其他的路,也同样能让你成为你想成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