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用手指勾住了铁罐子的拉环，只听到啪嗒的一声，铁罐子就被打开一个小口，里面的饮料咕噜咕噜的冒着气泡。

    “这是什么？”科洛弗趴在桌上仔细观察着莉莉手里的铁罐。

    “易拉罐，也是一种伟大的麻瓜发明。”莉莉把已经打开的饮料递给她，“喝吧，里面是冰柠檬气泡水。”

    科洛弗半信半疑地抿了一口，除了有些冰以外，似乎味道还真的不错。

    “如果被我妈妈知道，肯定要教育我们怎么可以在这么冷的天喝冰饮。”莉莉俏皮地说道。

    “我妈妈倒是不会这么说。”科洛弗歪着头，“相反，她会和我一起喝。”

    她之所以能这么轻松地和莉莉谈论起塞西莉娅，是因为她在昨天终于出院了。所幸没有人发现和过问她的伤势，也许魔法部和食死徒也需要放圣诞假呢。

    就当她们这么悠闲地在麻瓜小餐馆里聊天时，魔法界已经悄然发生惊天动地的变化。自从强硬派的哈罗德·明彻姆在除夕夜当选了魔法部部长后就受到不少争议，在他上任后的第一次演说中，他还表示会在阿兹卡班周围派驻更多摄魂怪。

    “他以为这样就能遏制黑魔王的崛起之路吗？”奥赖恩放下报纸，一边拿起一杯酒一边和西格纳斯针对这位新的魔法部部长展开了激烈的讨论。阿尔法德在一旁抽着一只烟，无聊得随时都会睡着。

    在卧室里休息的雷古勒斯打开床旁的抽屉，里面放着一套崭新的羽毛笔和墨水瓶，下面还压着一张贺卡。那是他还没机会送给西里斯的成人礼物。他叹了口气，把地毯上一套做工精美的巫师象棋小心翼翼地摆进了抽屉。

    漆黑的窗户上传来一阵拍打声，雷古勒斯赶紧打开了窗户。阿瑞斯回来的比他想象中要晚上好几天。他挠了挠阿瑞斯的脑袋，又递给它一个仔细包装过的礼盒。

    “你应该知道把这个送给谁。”他轻声说道。希望她不会介意这个礼物到的实在有些太迟。

    阿瑞斯叽叽咕咕地扑扇着翅膀，似乎在为它还要加班送礼物表达不满。

    “辛苦你了。”他把自己的额头抵在了阿瑞斯毛茸茸的脑袋上，“等你回来了我就让克利切给你加餐。”

    也许是因为最近局势比较动荡，今年的猫头鹰邮政的效率格外低。都已经过了新年，她才收到詹姆和西里斯合送给她的飞天扫帚维修工具箱以及一套《英格兰魁地奇溯源》。当这个巨大的包裹被丢到地上的时候，从戈德里克山谷来的猫头鹰也直接一头栽倒在餐桌上。直到来他们家做客的纽特给它了一些猫头鹰粮后才离开。

    他们丝毫不意外晚餐的时候又有一只猫头鹰响亮地叩着玻璃窗。安德鲁打开了窗户，一只灰色雕鸮雄赳赳气昂昂地降落在了科洛弗面前，嘴里衔着一个很小的礼盒。却没想到在这位不速之客到他们家的那一刻，刚才还在厨房里打盹的维拉突然发出一声格外响亮的尖叫，焦躁不安地扒拉着笼子的门。

    离科洛弗最近的安德鲁赶紧拿出魔杖，警惕地对着这个包裹试了所有能想到的检验魔法，结果发现就是一个普通的礼盒。

    “这是你哪位朋友的猫头鹰？”安德鲁看向餐桌旁目瞪口呆的科洛弗。除了斯卡曼德夫妇和其他亲戚的礼物，科洛弗的大部分礼物都来自于她在霍格沃茨的朋友们。

    “呃，是雷古勒斯·布莱克的猫头鹰，”她小声补充道，“就是西里斯的弟弟。”

    空气里突然弥漫着古怪的沉默，几秒钟前还在和蒂娜谈论美洲角鸵兽的纽特也坐直了身子。安德鲁和塞西莉娅悄悄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似乎有些惊讶自己的女儿怎么和斯莱特林的布莱克扯上关系。

    “噢，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科洛弗勾着手指小声解释道，“其实我们之前几乎是完全不认识。但好像从魁地奇比赛后就莫名其妙开始讲话了。我们真正比较熟起来，是他开始帮忙照顾渡鸦。”

    塞西莉娅看着她慌乱解释的样子突然有些想笑。她几年前在国王十字车站见过雷古勒斯·布莱克。他身上穿着做工精良的长袍，是一个看起来很乖很有礼貌的孩子。然而，哪怕他当时还小，就像布莱克其他所有人一样，神色里依旧带有一种不自知的高傲。

    “曾经在我上学的时候也认识一个斯莱特林。”纽特打破了僵局，“呃，她是一个还挺不错的朋友。”

    但科洛弗注意到了他用的是过去时，更加尴尬地低头往盘子里舀了一大勺炖菜。

    在吃完最后一块面包布丁后，科洛弗就回到卧室去拆礼物了。当塞西莉娅敲门来到科洛弗卧室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女儿正坐在地上呆呆地盯着首饰盒里的项链和一张白色贺卡。

    “妈妈，这个是不是很贵重啊？”科洛弗微微睁大眼睛看向自己的妈妈，她们有着相像的蓝绿色眼睛。每次去对角巷买新长袍的时候，摩金夫人总是夸她们真的像一对姐妹。

    塞西莉娅也和科洛弗一样盘腿坐在地上。在征得她同意后才轻轻拿起了项链。就像一只在树上栖息的云雀，塞西莉娅仔细观察着明亮闪烁的铂金色翅膀和湖蓝色尾羽。虽说不是贵重到完全负担不起，但单看这尾羽的珐琅材质，塞西莉娅也能猜到这个项链确实不菲。

    “那你有寄给雷古勒斯任何礼物吗？”塞西莉娅将项链放回了首饰盒。

    科洛弗突然开始扭捏了起来，有些不自在地咬着嘴唇。“唔，有的。我送给他了一整套巫师象棋。但是它的棋盘是实心胡桃木的，黑白棋也都是手工雕刻的大理石，所以大概也要三十几加隆了吧。”

    塞西莉娅扶额。她很惊讶自己的女儿居然愿意把一大半的零花钱拨出来去买一套巫师象棋送给雷古勒斯。现在的小朋友真的是越来越大方了，她还记得第一次送给安德鲁的圣诞礼物，是一本两加隆不到的魔咒书。

    “噢。那你可以先收下它。”塞西莉娅说道，“蓝色还挺称你的眼睛。”

    科洛弗更加不好意思了。但塞西莉娅看得出来，她很喜欢这根项链。早在晚餐时，她就捕捉到自己女儿在看到那只灰色猫头鹰后脸上一闪而过的欣喜。

    看来雷古勒斯在挑选礼物上应该是花了一定的心思，塞西莉娅深深叹了口气。她虽然看到了雷古勒斯足够的诚意，但也合理怀疑是因为他们家对金加隆一向没什么概念。

    作为一个开明的妈妈，她一直很支持恋爱自由，喜欢一个人又不是她们能控制的事情。在和安德鲁交往前，她也曾喜欢过一个格兰芬多的混蛋帅哥（当然他们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联系），但这并不代表她这件事完全赞同。

    他们两个孩子家境悬殊，成长背景不同，而他们两家的立场在如今又完全相反，甚至雷古勒斯的堂姐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还是被傲罗部重点通缉的食死徒。

    “妈妈，我和雷古勒斯·布莱克真的不是你们想象的那种关系。”科洛弗认真地合上首饰盒说道。她一直很懂事，不难发现妈妈看起来很是为难。

    如果没有血统纷争和神秘人就好了，这样他们最后还有可能走到一起。塞西莉娅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她很爱自己的女儿，所以不愿意看到科洛弗陷入两难的困境。她也恨那些杀人如麻的食死徒，但是她更在为科洛弗没有一个正常的童年而感到愧疚。塞西莉娅一直在努力弥补这个缺憾，所以希望她能够一直开开心心的。

    但最终她也只是吻了吻科洛弗的额头。因为她还是希望把选择权交还给科洛弗。

    回到霍格沃茨后，五年级的学生们开始重新投入到忙碌的学习中了。麦格教授不止一次强调，还有几个月的O.W.Ls是他们决定以后职业生涯最重要的一场考试。他们的课后都被各门学科的习题卷和论文占满，就连一向热闹的休息室都被变得像是得知明天神秘人就要来攻打霍格沃茨一般压抑。只有掠夺者实在无法忍受这样无聊枯燥的生活，他们刚想找点乐子。结果就被级长莉莉逮住骂了一顿。

    科洛弗同时也很想和雷古勒斯开诚布公的聊一次，但是她自从开学以后就一直没在西塔楼见过他。她把自己缩成一团，靠着阴冷潮湿的墙坐在软垫上。毛绒绒的渡鸦好像也不会懂她的怅然若失，只是奋力啄着她放在纸盒里的食物。

    也许雷古勒斯是真的很忙。就连安娜现在每个周末连早饭都不吃就要到图书馆占位，还会在课后赶去参加拉文克劳学生自发的研讨小组。按照她的话说，那些拉文克劳学生勤奋得可以从清晨学到宵禁，她不能落下他们太多。

    “我今天早上在图书馆复习，我又看到那个拉文克劳的女生了，看那样子应该是在准备N.E.W.T。”安娜叉起一块薯饼，另一只手拿着《魔法字音表》，“她每天都坐在同一个位置，更可怕的是，我从来没见过她来礼堂吃饭。”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别人能拿满O我不能的原因啊。”马琳摊着手苦笑道，“我只要看十分钟的书就开始犯困。”

    “我也是。”科洛弗刚刚背完了木星的所有卫星，反应比平时要慢半拍。“我到现在还因为快乐咒的定义没默出来就差点被弗利维教授留堂了。”

    “别压力太大了。我们去年也是这样的。”玛丽·麦克唐纳在对面安慰她们，“虽然说六年级的课业也不简单，但是我还想说，熬过这几个月就好了。”

    在匆匆吃完午饭后安娜又拖着她们来到了图书馆。窗外开始下起了雨，细密的雨丝倾斜着敲打着图书馆的彩色玻璃。果真如安娜所说，图书馆里全是复习O.W.L和N.E.W.T的学生。她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张隐藏在书架中间的空桌子，科洛弗和马琳还在低声说笑，安娜已经从书包里拿出前五年魔咒学的O.W.Ls真题卷开始掐时间做题。她和马琳交换了一个担心的眼神，她们知道安娜以后想要成为傲罗，所以对每门课都格外重视。

    “不背了，我实在是背不下去了。”科洛弗听到身后的尼奥·麦克米兰发出了一声哀嚎。安娜也抬头，有些埋怨地瞪着她身后的书架。

    “那你明天的变形学小测怎么办？”尽管刻意压低了音量，但她还是听得出那是雷古勒斯的声音。哪怕他们隔着一个书架的距离，科洛弗都不敢回头。尽管她正装作正在认真修改斯普劳特教授布置的关于自株传粉灌木的论文，但是头已经不经意间向后仰了。

    “我打赌麦格教授会让我们默写把猫头鹰变成小型望远镜的八个步骤，”尼奥·麦克米兰绝望地说道，“如果她不出这些题我就只能交白卷了。”

    “她不会出这么简单的题目。”雷古勒斯好心提醒道。其实科洛弗也是这么认为的，她依稀记得麦格教授上堂课还说这次周测会出一些拓展题目。

    “梅林啊，”她听到尼奥翘椅子的声音，“算了。反正就算是我O.W.Ls考砸了，我也不会没地方去。”

    “你确定麦克米兰夫人不会在你成年后把你赶出去？”雷古勒斯像是起了开玩笑的心思。

    “会啊，她会一边把我骂一顿一边把所有行李扔出家门。”尼奥·麦克米兰模仿着麦克米兰夫人尖细的声音小声说道，“难道我供你去霍格沃茨读书是让你回来继承家产的吗？”

    雷古勒斯并没有回答他，因为科洛弗只听到羽毛笔在羊皮纸上沙沙作响的声音。

    科洛弗撕下笔记本上的空白页，又看了一眼奋笔疾书的安娜和趴在桌上补觉的马琳。在潦草写下几行字后，她把羊皮纸小心翼翼地折成一只千纸鹤，便抽出魔杖指挥它向身后的自习桌飞去。

    傍晚的天空稍微放了晴，然而天文台上的温度依旧让他们冻得发抖。辛尼斯塔教授安排他们两人一组在望远镜前观测着星象，但大家都希望能早点下课回寝室洗一个舒服的热水澡。

    “那只千纸鹤是你的‘四叶草’送给你的吧？”尼奥压低声音问道。

    雷古勒斯在围巾下勾起了嘴角，并没有否认。凭借找球手卓越的视力，他已经看到角落里的那一抹熟悉的金棕色。科洛弗本来还在发呆，但在发现雷古勒斯在看自己之后，赶紧心虚地低下头开始画星象图。

    “别告诉我，你现在没有任何想法啊，”尼奥在一旁仔细观察着雷古勒斯的神情，声音低得像是耳语。“也不知道是谁在圣诞节特意写信给我，问我脱凡成衣店卖的首饰适不适合小姑娘。”

    雷古勒斯没有回答他，他正戴着手套调试望远镜。他依稀记得信里的尼奥不仅对他的品味表示堪忧，甚至还认为‘脱凡成衣店卖的首饰可都是只有我妈才会去买的。’

    “所以你是不是选择了我推荐给你的斯伦贝谢首饰店？”尼奥搓着手问道。

    雷古勒斯终于放下了望远镜。“没错，我买了一根项链。”

    “她喜欢吗？”

    “应该会喜欢的吧。”雷古勒斯难得有些不确定，“虽然我还没有机会问过她。”

    “那你问啊。”尼奥语重心长地拍着他的肩，“抛开你的学院偏见，雷古勒斯·布莱克。她真的是一个好姑娘。而且伊芙琳不也是赫奇帕奇的吗，就连她们这一届的人都知道帕特里克·万斯在追科洛弗。”

    雷古勒斯下意识地捏了捏左臂，尽管他的左臂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虽然他对万斯一直抱有敌意，那个赫奇帕奇的男生就差把‘我喜欢科洛弗·盖尔伯特‘写在脸上了。但哪怕他现在在天文塔酸成一颗巨大的柠檬也只能将她暂时先抛到脑后。

    现在是晚上九点整。

    雷古勒斯在夜巡前已经拜托尼奥帮他把书包带回地窖。他摆正了胸前的级长徽章，从天文塔走到八楼并不是一段很漫长的路。这一路似乎顺利地有些过头，没有碰到任何一个夜游的学生，也没有遇到皮皮鬼。

    不过，这个夜晚也并非毫无收获。雷古勒斯在八楼看到一对偷偷约会的情侣。红领子的女生和蓝领子的男生在走廊角落和他面面相觑。他并没有兴致继续打搅他们，只是转着魔杖分别给他们扣了点分。

    他是一个布莱克，他就没有像他们一样有那么多选择的自由，雷古勒斯沉默地走在巨怪棒打傻巴拿巴的挂毯前。

    但是黑魔王交给他的事情他一定会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