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4

    心乱如麻的科洛弗一整夜没有睡好。早上八点的天还是阴沉沉的。她有些艰难地坐起身,庞弗雷夫人已经给她准备好了病号餐,是一碗没有加蜂蜜的燕麦粥。

    “你的粥再不喝就凉了。”她抬眼,雷古勒斯抱着肩,一脸平静地看着她。这大概是他企图和解的表现,虽然很别扭,但他真的有很努力在迈出第一步。

    “你来干什么?”科洛弗凶巴巴地瞪着他。她还没忘记他们之间还隔着一座巨大的冰山。但她对雷古勒斯依旧抱有幻想,希望他能回心转意。

    雷古勒斯并没有被她的眼神威胁道,他拉起袖子,向她展示肿起来的手腕,“不小心被游走球砸到了。”

    “哦?严重吗?”尽管语气依旧很冷,但科洛弗的眼神稍微软了下来。

    “还好,”雷古勒斯轻描淡写地放下袖子。但没曾想科洛弗并没有把眼神移开。他歪着头,故意把话说重,想试探她的反应,“不过还是挺疼的。”

    “那你就打着石膏去抓金色飞贼吧。”科洛弗语气不善地想把他赶走。

    “科洛弗。”雷古勒斯却搬了把椅子坐了下来。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和她互相望着,鸦青色的眼睛微微颤着,宛如深沉的水波。

    科洛弗撇过头看向光秃秃的禁林,手里不自然地玩弄着粉色睡衣上的流苏,但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我们应该聊一聊。”雷古勒斯若无其事地说道。

    “聊什么?”她扬起眉,“你是想在这里开一场极端纯血理论的宣讲会嘛?”

    她的语气嘲讽得厉害,雷古勒斯不禁觉得这个问题比想象中还要棘手,“你为什么这么排斥那些理论?”

    “因为它是不对的。”

    “那你觉得哪里不对呢?”

    “麻瓜巫师并没有低人一等,他们的天赋不仅和纯血巫师没有任何区别,甚至比他们还要好。”她看向他的眼睛说道,蓝绿色的双眸闪烁着坚定赤诚的光,“在我看来,他们同样有权利学习魔法,也不应该被歧视。”

    “那如果学习魔法的麻瓜巫师越来越多,是不是巫师的人口也就越来越多呢?”他循循善诱地解释道。“但是巫师界的资源是有限的,就好比一块蛋糕,分的人多了,那么每个人能得到的就少了。”

    他开始向她说着黑魔王对于巫师们的许诺,比划着那些他觉得格外通俗易懂的道理。巫师们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而大部分资源却掌握在这群目光短浅的麻瓜手里。像他们那样有着特殊天分的巫师,只能被麻瓜迫害,偷偷隐藏自己的身份。

    他在诡辩。意识到这点的科洛弗有些生气。她不明白,保持血统的纯粹真的有那么重要吗?麻瓜真的有他们说的穷凶极恶嘛?纯血家族的处境真的有他们说的那么黑暗绝望嘛?

    “那既然照你这么说的,麻瓜们都目光短浅,纯血统都天赋异禀。可是为什么克拉布和高尔连续留了两级?”科洛弗忍无可忍地打断了他。

    “这只是个例。”雷古勒斯也快被气晕了。他在试图拆解问题,让她相信他在为巫师界而战,结果她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还试图用个人经历说服他。

    顽固不化,执迷不悟。在这点上她倒是很格兰芬多。

    “这怎么是个例?”科洛弗咄咄逼人地反问道,“雷古勒斯·布莱克,是你太狭隘了。你根本就没有正眼看过麻瓜巫师,所以你才会有盲目的优越感和歧视。但是我接触过,事实不是这样的。”

    “我没有盲目。”雷古勒斯否认道。

    “那么我问你,”科洛弗的声音有些发抖,“如果我是麻瓜巫师,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低人一等?你是不是也会很讨厌我?甚至觉得我不配和你共处一室?”

    “不可能。”雷古勒斯摊着手说道,“你这只是一个假设。”

    “那如果上面我说的这个假设成立呢?”科洛弗现在非常的气愤,“噢,你是不是还会顺便把我杀了?”

    “我不会。”雷古勒斯再次否认道。他有些疲惫地深吸了口气,面对像她这样硬要从一个极端跳到另一个极端的辩驳,给她摆出任何证据都已经没任何用了。

    “总之我保留我的观点。但是科洛弗,就算是为了我,我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我刚才说的话。”

    “就算是为了你?”科洛弗冷嘲热讽道,她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凭什么他可以对着她指手画脚,“既然你坚持这么认为。那么你现在就可以走了,也不用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关心我。”

    雷古勒斯本想说些什么,但她已经用向他扔枕头的方式对他的话表示抗议,“而且我以后也不想再见到你。祝你度过一个美好的一天,尊贵的布莱克家小少爷。”

    她没有再看雷古勒斯的表情,从床头柜上拿起安娜给她留的课堂笔记。再次抬眼,她差点被探访的马琳和安娜吓了一跳。

    “你床上有斯莱特林的围巾!”马琳激动地说道,安娜赶紧捂住了她的嘴。科洛弗有些困惑地合上笔记,这才想起她之前一直忘记把围巾还给雷古勒斯了。

    “梅林啊,我怎么不记得你有斯莱特林的朋友?”马琳压低声音喋喋不休道,“对不起,科洛弗我不是故意的。但是我打算还给你的时候发现围巾内侧绣了R.A.B三个字母,谁是R.A.B?”

    “雷古勒斯·阿克图勒斯·布莱克。”安娜替科洛弗回答了。她看着科洛弗自暴自弃地想把自己埋进被子,伸出手把她的头发弄乱,严肃地拷问道,“说吧,科洛弗,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科洛弗仍然气在头上,干巴巴地告诉她们虽然她和雷古勒斯之前算是朋友,但他们刚刚吵完一架。在和朋友们抱怨了将近半小时雷古勒斯·布莱克是有多么固执后,口干舌燥的科洛弗才一把抓起了床头柜上的玻璃杯。

    “他的确欠了你一句道歉。”马琳看着地上的枕头公平公正地说道。

    “所以,我觉得我和他完完全全不是一路人。”她放下玻璃杯,看到安娜和马琳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不过算了,我已经不在乎了。”

    “唉,男人们可真的是害人不浅啊。”马琳撕开巧克力蛙的包装,毫不留情地评价道。“雷古勒斯·布莱克长的还算不错,就是那个地方多少有点问题。”

    “我也觉得。”安娜说道,“哪怕他是我同届的同学,在我当上傲罗后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我妈妈首先就不会放过他。”科洛弗拿着魔杖无聊地让桌上的纸巾跳踢踏舞。“如果他以后和那些人一样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她会直接申请庭审。哈,下一步就是阿兹卡班见。”

    “你舍得?”安娜挑着眉问道。

    科洛弗很没出息地摇摇头,咬着嘴唇说道,“我不喜欢摄魂怪。”

    “那就看他表现咯。不过我很难想象,他以后会做出那些事情。”马琳又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他除了傲了点,但平时看起来挺有礼貌的啊。在三年级还不是两年级的时候,我有一次魔药课没带教材,他就主动借给我了。”

    “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科洛弗突然出声,刚才还在跳踢踏舞的纸巾飘到了地上。

    “你不是说你已经不在乎了吗?”马琳和安娜又互相交换了一个她也无药可救的表情。“你放心,他压根就不记得我叫什么。”

    除了课堂之外,科洛弗在出院后只在走廊上碰到过一次雷古勒斯。他抱着《食肉树大全》从一条密道里走了出来。尽管她觉得雷古勒斯对她十分埋怨,却并没怎么迟疑地迎着他走了过去。当雷古勒斯看到她的时候,他把头转向了别处;当他们几乎是擦肩而过的时候,科洛弗只是疏远地点了点头就走开了。

    “专心,科洛弗。”邓布利多的声音像是在科洛弗脑海深处响起。

    她微微喘息着坐在椅子上。眼前的校长办公室逐渐放大。那些精美的银器和星象仪立在木桌上,安静地喷着灰色的烟雾。福克斯在栖枝上嘎吱嘎吱地啃着一大块墨鱼片,它好奇地歪着头,紧紧盯着她。

    “您是不是还是能看出有很大的修改痕迹?”科洛弗在咳嗽了一声后才问道。

    邓布利多却微笑着递给她了一杯和自己一样的红茶。科洛弗抿了一口,里面加了过量的方糖和奶。

    “你在修改记忆的时候调动了太多的负面情绪。”邓布利多端着茶杯,又往里面加了两块方糖,“比如你和玛丽被拉巴斯坦·莱斯特兰奇堵在温室门口的这一段记忆,你试图激化你和莱斯特兰奇之间的矛盾,而选择将玛丽隐藏起来。这本身并没有问题。但我看到,你的动机似乎并不是为了保护玛丽。”

    “那是因为我的确看不惯莱斯特兰奇的所作所为。”科洛弗有些厌恶地撇着嘴,像是赌气一样继续说道,“先生,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他已经在今年圣诞加入了伏地魔的那个组织。”

    邓布利多眉头紧锁着,校长室里的沉睡的画像也纷纷抬起头,气氛忽然变得有些严肃。

    “对不起教授,”科洛弗赶紧解释道,“我前几天在走廊上听到了莱斯特兰奇和雷古勒斯的对话。因为他们的对话里提到了神秘人,我担心他们会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所以我擅自用了摄神取念。”

    “谢谢你,科洛弗。”邓布利多从他那半月形的眼镜里审视着科洛弗,“那你还有什么其他事情愿意告诉我嘛?任何事情都可以。”

    “呃,先生。”科洛弗紧张地把目光移向地面,“我听说,雷古勒斯也接受了一项监视您的任务。”

    邓布利多叹了口气,十根修长的手指交叉在一起。

    “我不知道他具体做了些什么,更何况他的大脑封闭术很厉害,以至于我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教授,”科洛弗顿了顿,抬起头继续说道,“只是我不明白,他并没有像那群以欺负人为乐趣的斯莱特林一样无药可救,为什么还会选择为神秘人做事?”

    她不敢对邓布利多讲得太多,生怕邓布利多还把她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但是她又不会向雷古勒斯道歉。因为他已经踩到她的底线。也许老死不相往来,对于两人才有好处。

    “或许这件事情还有转机的可能性呢。”邓布利多温和地说道,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其实你就想听雷古勒斯说一句‘对不起,我之前的观念都是错的。’但是雷古勒斯的观念不是一天两天能改过来的。”

    “可是,极端纯血理论本来就是不对的,保持巫师血统的纯净性,在我看来就等同于胡说八道。”科洛弗说道。

    “科洛弗,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是因为他从小对伏地魔和这些理论的了解和你所认知的完全不一样?”邓布利多开解道。“你还记得魔法史课上学过的有关于十四世纪焚烧女巫的历史吗?”

    “嗯,我知道。”她前几天和安娜刚刚背到这里。为了复习OW.L,她们把公元前3000年到二十世纪的魔法编年史整理出来贴在了床头。“在中世纪的时候,因为麻瓜们十分害怕天生会魔法的巫师,所以巫师们就被麻瓜绑起来实施火刑。但是猎巫运动对成年巫师没有很大影响,比如占卜者温德林喜欢被焚烧,就曾经自己在各种各样的化装形态下被人们抓住。”

    “在O.W.L里,这会是一个完美的答案。”邓布利多眨着蓝眼睛,“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麻瓜发动了猎巫运动呢?”

    “因为他们在害怕?”

    “没错,因为无论是麻瓜还是巫师,他们都害怕未知的事物。对于麻瓜而言,巫师拥有的神秘力量是他们不能理解的。所以他们不可能和巫师平安无事地相处。于是理所当然的,巫师就变成了狩猎对象。虽然成年巫师不畏惧焚烧,但也有一部分无辜的人也被活活烧死。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1692年的塞勒姆巫师审判案?”

    听到这里,科洛弗茫然地摇了摇头。

    “和猎巫运动类似,这场在美国的审判来源于麻瓜们对巫师的恐惧和憎恶。起因在塞勒姆镇的一个牧师女儿突然得了怪病。尽管无凭无据,但镇上的人普遍指控是巫师作恶,就连现在的魔法史学家还在研究这些被指控的巫师是不是真的具备魔法能力,但是无论如何,被钉上绞刑架的女巫都是无辜的。就算是到了现在,巫师和麻瓜之间的敌意和仇恨好像一直存在。后来还曾经有“第二塞勒姆”这样的极端组织,黑巫师也曾发动过专门针对麻瓜的袭击。”

    “比如格林德沃,”好学生科洛弗抢答道,“我记得课上也有学过在1926年前后,他和他的追随者们在欧洲多次就发动过多次恐怖袭击。”

    “是的。”邓布利多的语气突然变得十分沉重,“在他看来,这些行为是为了巫师群体的利益。”

    “但是您打败了他。您阻止了更多无辜的人牺牲。”科洛弗有些崇拜地说道。

    “可以这么说。”邓布利多背过身望向玻璃窗。外面的天是那么黑,寒风把禁林的枯枝吹得发抖,福克斯发出了一声悲鸣。

    “所以我不认可巫师通过强权压迫麻瓜世界。”邓布利多回过神,把杯子里的茶重新倒满。“但对于那些纯血统巫师来说,统治和占领麻瓜世界这一个词有着很大的诱惑力。回到雷古勒斯,这是他从小就接受的家庭教育,他或许是听着麻瓜迫害巫师的故事长大,理所当然地会对他们有很大的误解。”

    “可是,邓布利多教授,”科洛弗歪着头说道,“麻瓜和巫师里都会有坏人。但为什么他们会认为所有的麻瓜都是坏的,而且还要统治他们呢?”

    “因为情绪是一个很容易被利用的武器。”邓布利多又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年轻的时候,很多人常常会厌恶平庸,渴望不朽,也总觉得着自己才华横溢,无所不能。有这些想法的人会投射到一个无所不能的、值得献身的存在上,甚至会做出一些疯狂的举动。我曾经教过伏地魔,他就很会抓住这些纯血巫师的心理。只有当他们对整个麻瓜群体产生极度的厌恶,才会信服他对于未来的承诺。在当他说服他们成为他的信徒后,这些巫师就会觉得在为之奋斗牺牲。”

    科洛弗之前从来没想过这么多,“所以很多食死徒并不是为了所谓的理想而奋斗,他们只是单纯想害人。”

    “没错。尽管我们都知道麻瓜巫师和纯血统巫师没有区别,但他们倾心于一个抽象的概念,顺便仇恨一个想象中的敌人来宣泄。说了这么多,科洛弗,我其实是希望你能够客观的看待这些事情,免得在得到一些混乱不清的信息而缺乏自己的判断。”邓布利多长长地叹了口气,“不过言归正传,我依旧相信雷古勒斯。”

    科洛弗还沉浸在邓布利多刚刚的话中,已经完全把雷古勒斯抛在脑后。

    “雷古勒斯是一个很好的孩子,他有很多美好的优点。”邓布利多朝她眨了眨眼,“他在尝试理解和改变,并且试图挽回你们之间的关系。这对一个在这样家庭教育里出生的孩子已经很难得了。”

    科洛弗沉默地看着陶瓷杯里的红茶。

    “科洛弗,“邓布利多微笑着说道,“有时候适当的退让不是软弱,而是能够让我们能时刻保持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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