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我!魁地奇训练的时候什么最重要?”庞弗雷夫人愤怒的声音几乎穿过了整间病房。
“健康和安全最重要。”科洛弗瓮声瓮气地回答道。
窗外艳阳高照,刚刚被雨水冲刷过的场地又重新变得干燥洁净。科洛弗现在被迫躺在医疗翼的床上,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她的耳朵都会像霍格沃茨特快一样冒着青烟。
“对对对,是我的不对。”詹姆斯·波特单手撑着扫帚替她解围道,只是他觉得奇怪,他们之前冬天训练比现在还要辛苦,魁地奇队一半的人都快趴下了,科洛弗什么事情都没有,看来O.W.Ls果真害人不浅。
“我不应该让他们在这么大的雨天里训练。但是那个,”詹姆扶着眼镜问道,“她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啊?”
“她就算出院了也不能这么跟着你们训练了!”庞弗雷夫人提高了嗓门,把来办公室拿白鲜的莱姆斯·卢平都震得愣了愣,“她在还没喝药之前额头都烫得可以煎鸡蛋了!”
“再下周六就是我们和拉文克劳的比赛。”等庞弗雷夫人去看别的学生后,詹姆苦恼地说道。“我们队不能没有找球手。”
“对不起。”科洛弗吸着鼻子,软乎乎地回答道,“我这几天会好好喝魔药,好好休息的。”
詹姆看她躺在床上病怏怏的样子也拿她没办法,只能提着扫帚拉着莱姆斯找西里斯诉苦。
早晚的温差和O.W.Ls才不是她发高烧的缘由。科洛弗翻了个身,真正的原因她是不会告诉别人的。少女的情怀就像一首诗,明明没发生什么,一想起来总是会让人很难过。科洛弗把这些无法解释的情绪统统归结于心病。
前几天科洛弗用千纸鹤把雷古勒斯约到了西塔。她穿着没来得及更换的魁地奇长袍,提着扫帚赶到了塔楼。雷古勒斯比他们约定的时间来得要早许多。他戴着银绿相间的围巾半靠在墙上,微弱的灯光点亮了他的半张脸。在听到她的脚步声后,雷古勒斯才抬起了头,她猝不及防的闯入他澄澈的双眸。然而他没有开口,只是默默上下打量着她。
“你送的项链太贵重了。”科洛弗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怕这个人情我还不清。”
“我不需要你还啊。”雷古勒斯无奈地摊着手。“那你喜欢这个礼物嘛?”
“嗯,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雷古勒斯的肩膀放松了下来。“也谢谢你送的巫师象棋。”
科洛弗不好意思地看向别处。
“我想,你叫我来应该不只是想和我说这些?”雷古勒斯在掌握了话题的主动权之后问道。
科洛弗仰起头,终于下定了决心,“是的。既然我们都已经互送了圣诞礼物,那我们应该算是朋友了吧?”
就像是林中的小鹿,雷古勒斯无法忽视她那亮晶晶的眼睛背后闪烁着希冀。
“嗯,可以算。”雷古勒斯顺从地说道。
科洛弗这才觉得松了口气,眨着眼谨慎地问道,“那么,我可以叫你雷古勒斯嘛?”
“嗯,”雷古勒斯突然想抬手弄乱她金棕色的头发,“好啊。科洛弗。”
他们又聊了一些假期里发生的事。也无非就是今年收到了什么礼物,拜访了哪些亲戚。但他们都默契地对彼此隐瞒了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没过一会儿,塔楼上的风就倒灌进科洛弗的长袍。她开始有些懊恼为什么忘记戴围巾,又忽然开始羡慕斯莱特林对阵赫奇帕奇的比赛就比格兰芬多还要晚两周,谁会想在寒冷的阴天骑着扫帚飞来飞去呢?
一想到魁地奇,科洛弗就开始向雷古勒斯炫耀自己寒假里终于学会了朗斯基假动作。她看了一眼被搁置在墙角的扫帚,又忍不住问雷古勒斯愿不愿意在晚餐前看她在霍格沃茨上空飞一圈,她想给他展示自己一个寒假以来的成果。
等一下,她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他可是级长啊,而且他们只有一把扫帚。
“好啊。”她没想到雷古勒斯会答应。因为他刚还在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心不在焉地反复握成了拳又张开。
“真的嘛?”她又确认性质地问一遍,“你不会因为我违反校规扣分吧?”
难道格兰芬多的分还被扣的少过吗。雷古勒斯活动了一下手腕,一把拿过了墙角里的扫帚。
明明是科洛弗提出的主意,现在却突然犹豫起来。不过,她发呆的样子挺可爱的,雷古勒斯愉快地勾起嘴角,他主动把自己的围巾给她系上,又伸出手把她拉上了扫帚。
本来不是说好她要展示朗斯基假动作的吗?科洛弗被他突兀的举动吓了一跳,埋在围巾里的脸被烧得通红。她明明很擅长魁地奇,可现在坐在扫帚上的她整个人都很紧张,连手不知道应该往哪里放。她试探着抓住雷古勒斯的长袍,却又不敢抓得很牢。
“你等会儿千万别摔下去了。”恣意张扬的笑容攀上了雷古勒斯的嘴角。
墨色的天空似乎近在咫尺,霍格沃茨在他们的视野里越来越模糊,只剩下一大片温柔的橘黄色光影。科洛弗的头像是发烧一般嗡嗡地响着。她抬头,有些惋惜地感叹着今天居然没有星星。雷古勒斯并没有感到遗憾,他从来没有这么放纵的时刻,眼看着他们要撞上北塔,他突然在空中来了一个漂亮的急转弯。
“我们离塔楼这么近,不会被别人发现吗?”科洛弗心有余悸。
“我以为格兰芬多无所畏惧。”雷古勒斯戏谑地笑道。
“可是你是级长诶,雷古勒斯,”科洛弗的脑袋依旧沉甸甸的,“你这是在带头违反校规。”
雷古勒斯没有回答她。他握紧了扫帚,又突然开始加速向下俯冲。在科洛弗的大声惊呼下,他娴熟地控制着扫帚,他们几乎是紧贴着掠过黑湖,长袍的下摆扬起了阵阵水花。
但雷古勒斯似乎不满足于此,他像是炫耀一般又开始做出些高难度的动作。科洛弗闭上眼,还没征求他的意见就死死抱住了他的腰。没有一个格兰芬多是不喜欢追求刺激的。寒风呼啸着吹起她金棕色的长发,心底像是开满了春花的树。血管里流淌着能烧尽整片天空的烈火。她被他吓得放声尖叫,但心底却不管也不在乎雷古勒斯究竟会飞向何处,只因为能够和他一起在夜空里畅游霍格沃茨而满心欢喜。她在黑夜茫茫里抓住了一种目眩神迷的幸福,听着两颗年轻的心脏铿锵有力的颤动。
可没过多久,细密的雨点猝不及防地打在他们身上。科洛弗看着潮湿的窗上变幻不定的水光,小声抱怨着这场不合时宜的大雨。但雷古勒斯没有放慢速度。冰凉的雨水顺着额角的头发滴在长袍上。山毛榉在风中摇曳,就像是他那颗忐忑不安的心。他闭上眼,抛弃平时禁锢的枷锁,放任自己沉溺和坠落,也任由科洛弗把额头贴在自己的后背。随着雨越下越大,直到他们浑身都湿透了,雷古勒斯这才轻声说道如果再不回去,她是不是要开始心疼新买的扫帚了——
如果梦能停在这里就好了。
躺在病床上的科洛弗头痛欲裂,一睁眼便看到安娜一脸关切地看着她。她抓起床头的魔药,听着安娜坐在她床旁开始认真计算她再这样请假下去会缺多少节复习课,落下多少知识点。
她吸了吸鼻子,心里多少有些空落落的。
第二天晚上,科洛弗在回休息室前看到西里斯正偷偷摸摸从长袍口袋里掏着什么东西,另外一只手里还拿着一张羊皮纸。
西里斯也发现了她。因为詹姆的缘故,西里斯很愿意把一些掠夺者内部的事情稍微分享给她。比如通往霍格莫德的密道,比如隐形衣,比如现在他又把她拉到了一边,在悄悄递给了她一个装置后,才把隐形衣套在他们身上。
科洛弗捂着嘴打了个喷嚏,学着西里斯的样子把这个奇怪的装置带上,耳边清清楚楚的听到走廊拐角处传来的谈话声。
“莱斯特兰奇,你找我有什么事情?”他们听到了雷古勒斯的声音。
“你在跟踪雷古勒斯?”科洛弗用气声问道。
“当然没有,”西里斯嫌弃地皱眉,这话听上去好像有多关心自己的弟弟一样,“我只是觉得莱斯特兰奇这个人很有问题。”
她刚想和西里斯说莱斯特兰奇一直都有大问题,便听到莱斯特兰奇懒洋洋地拖长了声音,“布莱克,黑魔王派我来问问你的进度。”
“莱斯特兰奇。”雷古勒斯的语气有些不善,“你是想让整个霍格沃茨都知道这件事情?”
“不敢,黑魔王的怒火我们承受不起。”莱斯特兰奇阴阳怪气地说道,“不过布莱克,你还没有成年,居然就被黑魔王这么器重,果真是前途无量啊。”
“再过五分钟,拉文克劳的级长就会来这里巡逻,”雷古勒斯隐隐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你如果同样不想希望斯莱特林的沙漏少了一截,那我还是建议你赶紧回去吧。”
科洛弗深知没有办法取念雷古勒斯,但是面对看起来笨拙的拉巴斯坦·莱斯特兰奇她还是很有信心。她沉默地看了一眼匆匆走过的莱斯特兰奇。果然,正如她所料,她毫无障碍地进入了他的大脑,也很快就找到了他所说的那一段记忆。
她看到了金碧辉煌的会客厅、匍匐的大蛇、猩红色的眼睛、一个个戴着面具的黑袍人、左手臂的骷髅标记….还有,跪在地上接受任务的雷古勒斯。
原来,他果真在为神秘人做事。
她早该预料到的,邓布利多为什么突然减少了大脑封闭术课程的次数。雷古勒斯为什么突然频繁地往禁书区跑,又为什么会一直在八楼的走廊上巡逻。
“这个兔崽子,居然——”西里斯毫无征兆地骂了一句脏话揭开了隐形衣。因为动静实在太大,他把他们偷听的事情全盘暴露。
“你知道吗?我有权利给你们两个扣分。”
原来兄弟之间真的能大打出手。科洛弗被迫见证一场家庭纠纷。雷古勒斯手里的魔杖还没有放下。他站在走廊的阴影里,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
“那你扣啊,妈妈的小宝贝,邪恶的小食死徒。”西里斯的脸上挂了彩。“你除了在这里扣扣分,还会做什么?”
“那也比你离家出走强。”雷古勒斯像是把科洛弗忽略了一般平静地说道。
“哎哟,我离家出走还是我的错了?”西里斯恶狠狠地反讽道,“我已经告诉过你了,这个家我一分一秒都不想待下去了。我亲爱的老妈巴不得没有我这个儿子呢。”
“那是因为你一直在顶撞她。”雷古勒斯说道,“你不应该这样。”
“那还不是因为她相信了这套胡扯的极端纯血统理论,还有把这个杀人如麻的疯子像神一样供起来。”
“黑魔王是为了我们巫师界的所有人好。”雷古勒斯的太阳穴开始突突地跳。
“你错了,雷古勒斯。”西里斯冷冷地说道,“他根本不关心任何人,他只关心他自己,也会把所有挡在他前面的人杀掉。”
“这是你的偏见。”雷古勒斯原本不想和他吵架,但他接受不了他如此诋毁自己的偶像,“你不要扭曲他的愿景,他本意是希望能够构建一个巫师统治的世界,让巫师不再躲躲藏藏,受到——”
“那么我问你,”西里斯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了他,“那些麻瓜巫师呢?你有问过他们愿不愿意这样?”
“麻瓜巫师?他们本来就不应该学魔法啊,我们为什么要考虑他们的感受?”雷古勒斯冷冷的话语里依旧听不出喜怒,“就是因为他们偷走了我们的魔法,所以——”
“你再给我说一遍。”西里斯突然脸色大变,一道魔咒打向雷古勒斯,被他敏捷躲过。“你居然好意思说这种话?我看你是被这些肮脏的思想洗脑的不轻!”
雷古勒斯也不甘示弱,他重新举起了魔杖,危险地眯起了眼睛,“需要改的是你吧,你这样给母亲惹了多少麻烦?”
“什么叫我给她惹了多少麻烦?反正你有一天反悔了别像个懦夫一样跪着来求我!”西里斯忍无可忍地咆哮道,差点把费尔奇引过来。
“你怎么知道我会后悔?”雷古勒斯的脸白了白,却依旧倔强地轻声问道,“你是有多么希望我过得不好?”
西里斯懊悔自己的话有些过头。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不是这个意思。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伏地魔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或者说他强迫你做那些你不愿意做的事情,你——”西里斯苦涩地笑了笑,“算了,反正我说的再多你也不会听进去的。”
西里斯明知雷古勒斯在做傻事,却对他的执迷不悟无能为力。他尝试着说服他,却每一次都绕回了起点。可作为血缘关系上的亲哥哥,哪怕他们内心坚守的东西早已天差地别。只要还有一丝回旋的希望,西里斯都愿意把他从深渊拉回,也已经给他想好退路。因为他清楚的知道,在神秘人那里做事,是没有辞职报告的。
但这些话,倔强高傲的西里斯怎么会说呢,他只是在白了他一眼后冷哼了一声离开了。
“我们刚才没有误伤你吧?”雷古勒斯收回魔杖问道。
“没有。”科洛弗突然往后退了一步。像是从来就没认识他一样,重新看向他的眼神忽然变得格外冰冷,“你刚刚对于麻瓜巫师的看法是认真的吗?”
“科洛弗,我的意思是……”
“你只要说是还是不是。”科洛弗强硬地打断了他接下来想说的话。
“我是认真的。”雷古勒斯依旧好脾气地看着她,像是想再解释些什么试图把她拉拢到自己身边。
“好。”科洛弗都快被气笑了,“那你可别忘了,我最好的朋友,就是你和你那位主人最看不起的麻瓜巫师。所以我也是不会允许你们去诋毁她的。”
走到休息室几乎是花光了她所有的力气。她就不应该对一个斯莱特林抱有任何的希望。
“怎么了?”安娜关切地看着她一头栽到在床上。
“可能这几天又要复习又要魁地奇训练的太累了吧。”科洛弗嘟哝着脱下长袍,胡乱地用手抹了抹眼睛,“我今天只想早点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