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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打仗就是豪赌,未到最后一刻,永远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梁瑛就是赌坊里的赌徒,缺少赌注,好牌只有一副,现在却也缺一角。

    这天她过得浑浑噩噩,常因噩梦惊醒。富饶的疆土在梦中变成焦土,冲破城门的战马在面前立起,马蹄径直朝她落下;梁国的龙椅上坐着北夷的君主,梁国的百姓成为被掠夺的奴隶。

    可她处理了南方的恶霸,拔掉了官场中的蛀虫,就算熔金欠考虑,但国库有钱,百姓有粮。事态该朝好的发展的,她还要怎么做才能让噩梦消失。

    墨滴染黑纸张,她猛然回神,将纸张换掉。

    元敬见她这般,叹气道:“陛下,喜怒不形于色。君王的忧思会被放大,国家的百姓会因此恐慌。”

    梁瑛扶额,感觉有东西要从脑中蹦出,“朕心中不安。”

    “赵昫首战大捷,就算拿不回那三城,也可守住眼下,陛下因何不安?”

    因何不安,这可太多。就像这墨总要用东西蘸取才能在纸张上留下字,忽然有天将它打翻,留下的只能是污渍。

    “皇位是你们让朕做的,江南是太傅要朕去的,圣旨是父皇与皇兄决定的。朕被推着走了太久,此时却要自己做决断,得失皆在一人。这朝堂不是一人的朝堂,危急关头却无人敢公然反驳,难道朕说的就是对的吗?朕至今不懂为何是朕。”

    梁瑛颓然地坐在这把椅子上,见等不来太傅的回答便不再强求。她这经历过那夜腥风血雨的人都不懂,远在山庄的老先生能知道多少。

    她轻轻叹息,便看见德才手脚并用的爬进来,紧攥着带血的纸条。

    “城破了。”

    元敬心沉底,大声道:“把话说仔细,城是怎么破的。”

    十二三岁的小公公艰难吞咽,得知消息更觉匪夷所思。他跪着道:“信使说城中百信听信流言蜚语,在北夷夜间奇袭时阻拦官兵,给,给敌军开城门。将士们害怕伤到百姓,被他们用锄头菜刀等砍伤,援军赶到时已无法挽回。”

    “狼心狗肺,吃里爬外的东西。”

    眼中结满冰霜,梁瑛冷冷地咒骂,将纸团丢进火中。炭火越烧越旺,迟早烽尽所有。

    第五座城。

    将领的拳头砸在桌上,个个面色难看,气到骂娘。仍在养病的宋长明难以抑制咳嗽,尚未愈合的伤口被牵扯,阵阵的疼。

    大伙均未想到自己拼命保护的百姓成为捅刀子的人,从战场厮杀下来的兵死在自己人手里,眼下从第四座城逃出来的百姓还敢求他们开城门。

    宋长明看向黄炳:“什么想法?”

    黄炳答:“卑职已书信求陛下前来。民心、军心皆不定,需要有人坐镇后方。”

    “不行,我们就这一个陛下,遇到危险向谁交代。”

    “是啊,陛下连子嗣都没有,她要死这儿,北夷都不用继续打。”

    “也不能这么说。陛下不来,我们没法打。你看现在乱成什么样,再来几次背后插刀,边境能退到皇城。”

    他们各执己见,宋长明这根主心骨已拿不定主意。他将视线落在赵昫身上,从刚才他就没再说话,应该是有自己的想法。

    “你现在是主帅,有什么看法。”

    在场众人登时看过去,没有获得全部权力的主帅依旧冷静,眼神坚定道:“陛下是梁国的天子,要的是梁国昌盛,所有阻拦的障碍无论是谁,都要被除去,我们拦是拦不住的。”

    虽然他们依旧把她当作公主看,但梁瑛是皇帝,是真真正正手上染血的皇帝。

    他认为与其考虑这种板上钉钉的事,不如想想对策。

    十一日,易守难攻的城池没有被夺回来,北夷的军队同样在不断进攻,没有和谈或退兵的打算。可长时间的拉扯对两国没有好处,尤其转眼便要入冬,我方的粮草恐怕难以挺过那时。

    此时城中又开始出现谣言,传播歪门邪道的人竟敢追到这里。

    一群身穿诡异长袍的人声称自己是来自天界的仙人,骗去百姓的银钱,售卖不知名的符纸。看似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实则是令人成瘾的毒药。他们还想将毒卖入军中,再靠人命赚大财。

    “趁现在还能控制,将那群祸害除去,挂于墙头警醒世人。”

    范从忠制止道:“他们已经拥有信徒,贸然铲出容易引起民愤,况且不铲除源头容易让他们卷土重来。我觉得我们”

    “报!”巡逻的小兵单膝滑跪在将领们面前,全然不顾军中规矩,“陛下携三名宫人骑马入城,让各位大人出门领旨。”

    骏马从皇城驿站一路更换,身着绛红色胡服的帝王套着狐裘,就这样简简单单跑至边关。二女一男与她同行,其中男的还仅十二三岁,怎么看都不够伺候陛下的。

    看见信物的守门和巡逻的官兵哪见过这样御驾亲征的皇帝,顿时汗流浃背。出门的将领们亦是惊慌失措,尤其看见她让官兵押着神棍,知道这次少不了挨骂。

    果真坐在马上的梁瑛看见来人,眼神冷得能杀人,厉声训斥:“滚过来!”

    “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闻天子前来,街上百姓立刻下跪,跟着恭迎圣上。可梁瑛见此心情反倒更糟糕,让他们站到旁边去。

    “赵昫,朕问你,上座城的百姓有些可在城中,是活的还是死的?”

    赵昫心下了然,上前接过天子手中的马鞭,“早起有些随军队混入城中,有些留在城门外。将士们士气受挫,一时无暇顾及。但他们皆受陛下眼前神棍蛊惑,下官不知该如何。”

    “不知如何,当然是全部处死。今日敢放敌军入城,明日就敢杀人。再一再二再三,朕还要守着这帮狗东西咬朕第二次不成,现在就砍下他们的头,用他们祭祀为保护他们死去的将士。”

    怒喝传入在场众人耳中,将神棍奉为天人的百姓低头间满是犹豫,终究不敢挑战皇权。将此收入眼中的黄炳打起算盘,挤了把范从忠,示意他随自己上前。

    他朗声道:“陛下,他们说他们是天上的仙人,专门下凡帮百姓破财消灾。万一所说为真,怕是会给国家招来灾祸。”

    范从忠立马往脸上抹红油彩,瞪眼道:“他们能是什么仙,依臣看就是坑蒙拐骗,祸害百姓,唯恐天下不乱。请陛下明鉴,当心他们是北夷派来的奸细。”

    白脸红脸都让他们唱完,她唱什么。梁瑛斜睨他们一眼,配合地抽出腰间的匕首,反射的光落在离她最近的神棍脸上。

    跪在地上的人瑟瑟发抖,可只是脸颊被割了一刀,并没有想象的人头落地。

    梁瑛转头命令里面穿着最好的“仙”治疗他脸上的伤,径直坐在从店铺中搬来的板凳,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

    “将这里围住,神迹出现前谁也不许走。”

    官兵四散,人群中想偷偷溜走的神棍被带到面前,和同伙一样穿着东平西凑来的道袍。

    这时大片血遮盖住男人半张脸,鲜艳的红,和凡人没有区别。那被指名给道友治疗的“仙人”却迟迟掏不出法宝,而德才已找来根香,稳稳拿在手中。

    最讨厌骗子,尤其是骗钱的骗子,那可是寻常人家辛辛苦苦挣来的活命钱。

    他学干爹俯身弯腰道:“陛下,都是仙人了,一柱香有些长,半柱香刚好。”

    夏蝉附和:“是啊陛下,天冷了,该保重龙体,冻到百姓也是罪过。”

    两人一言一语掐去半根香,剩下半根点燃,风吹吹少得快。

    梁瑛随他们去,但也不耐烦地等他们耍把戏。

    见他念念叨叨半天,她找来个开始记事的娃娃问:“他们念咒语要念这么久吗?”

    女娃娃拿着陛下给的糖人,摇头,在空中有模有样地笔画几下:“就这样,可快了,然后就收钱卖药丸符纸,兑水给病人喝。病人过一会儿就哪里都不痛,第二天又病怏怏躺床上。”

    “嗯,你喝过吗?”

    “喝过,是臭的。我喝完就拉肚子,把晦气排除去了。”

    孩子哪里懂为什么,长辈说什么便觉得是什么。她天真地拍拍肚子,真以为霉运这样就能被赶走。

    梁瑛蹙眉,传来太医,让胡百味给女童把脉。

    胡太医又看了看小孩的舌苔,得出结果:吃坏东西,伤了脾胃。

    “再不治就该成顽疾了,以后会常犯。”

    “带下去治,收点钱,让他们长个教训。”

    “那钱?”

    “癞蛤蟆一张嘴,不是叫就是吃。算你的。”

    “谢陛下。”胡百味笑吟吟地抱起孩子,跑去给她搓糖丸吃。

    梁瑛都懒得说他,瞧瞧所剩无几的香,不耐烦地抬起那张破相的脸,用力撵走血痂。温热的血再次流出,弄脏她的手,令人胆颤。

    带血的手在施法的人身上擦干净,她居高临下地盯着他,让人如坠冰窟。

    “大伤治不好,小伤治不了,真是废物。天界的仙,朕还是地上的皇帝,没跟朕说一声就敢在朕的地盘撒野,分不清大小。通敌叛国的砍头,坑蒙拐骗的吊死在城墙上,抓到一个吊一个。看谁能起死回生,抓下来,扒皮抽筋熬成汤,让神仙看看自己养出的废物。”

    梁瑛撒开手,面色不善地扫视在场负责城内事物的官员。当被什么害得弄丢一座城,没有的东西,不解释明白,脑袋也别要了。

    身后的求饶嘎然而止,绛红色的胡服和狐裘消失在眼中。

    将领们见状赶紧跟上,将最近的战况说与她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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