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罚跪(大修)

    宁熙下了马车,他的手保持着掀帘的动作,见万姝丹没反应,往里看了一眼。万姝丹瞪他一眼,起身下车,宁熙的另一只手适时伸来,要万姝丹借他的力下车。万姝丹盯着那只指骨修长的手,轻轻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下了车,晨光熹微里,万姝丹抬眼就看见了高大的宫墙,阻挡了本就不明媚的光线,落下了一地晦暗。宫门外正有监门卫在值守,万姝丹只看了一眼就低下头。宁熙这时候将掀帘的那只手放下,压在万姝丹的肩膀上,然后就见他似乎是没站稳,往一侧歪去。万姝丹下意识就伸手扶住了他,她莫名其妙看着宁熙,嘴唇微动,“你这是干什么?”

    宁熙故作神秘,“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守卫承天门的右监门卫将军武进业行礼,“见过五殿下,安王妃。”

    “将军今天值班啊。”宁熙笑着回了一句。

    “臣不敢,殿下请。”武进业并没有多看宁熙。

    宁熙半靠在万姝丹身上,往里走去。

    万姝丹同他咬耳朵,“你这是装醉酒吗?可你身上都没有酒味。”

    宁熙声音低低的,“谁说的,我出门前特意喝了几杯。”

    “嗯?”万姝丹的鼻子动了动,“没有,我没闻到。”

    宁熙轻笑一声,“那酒是闻不出来的。”

    万姝丹明显不信。

    “不信?你抬头看看我的脸是不是挺红的?”

    万姝丹闻言抬起了头,果然看见宁熙的双颊泛红,她讶然,“你?怎么做到的?”

    宁熙垂首看她,“想知道?昨日你那支金簪就挺不错的,拿来换?”

    万姝丹转过头不理他。

    正说话间,又进了一道门,离二道门还有些距离,就见一个内侍快步走了过来。

    “哎呦我的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苏内侍!我早上一高兴小酌了几杯,特意洗了洗,怎么样,身上没味儿了吧?”

    苏尚连忙扶住宁熙挥舞的那只手臂,“殿下,殿下!可您还要见驾呢,脸这么红怎么行?”

    “没事,咱不坐檐子,你扶着我走过去,就差不多了。”说着就松开了万姝丹。

    万姝丹知趣落后两步,一群宫人跟在后面,全都低着头,默不作声。

    “那殿下辛苦些,今日没有早朝,陛下在紫宸殿呢。”

    “好好,咱们走。”

    宁熙一边走一边嘴不停,“陛下今日心情怎么样?”

    苏尚笑着说:“正值殿下大婚,陛下心情能不好吗?”

    宁熙哈哈大笑,“心情好就行,好就行!”

    一路上,宁熙的嘴就没停过,跟苏尚你一言我一语的。

    到了紫宸殿,宁熙自己站好,摸了摸脸,“怎么样?”

    苏尚看了看,点点头,“是好些了,还是殿下有办法。”

    万姝丹听在耳里,忍不住腹诽,这个宁熙!

    宁熙调整好自己,一步一步走进紫宸殿,那样子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跪在殿中,武帝随意跟宁熙说了几句话,继而话音一转,“朕想着,秦可兰你初初进入京城,就是大婚。朕怕你不熟悉这里,与其让你进宫一趟,不如直接接进安王府,也能免去你不必要的顾虑与紧张。”

    万姝丹磕了一个头,“父亲如此为可兰着想,可兰感激不尽。”

    好一番冠冕堂皇的话,分明是根本不在意她嫁给宁熙。若是真的重视,又怎么会不接进宫里,从宫里风光出嫁?

    武帝语气稍缓,“我与秦静乃是旧友,失了他,我亦心痛难忍。”

    关皇后接话道:“你如今嫁入皇家,日后受到什么委屈,尽管进宫和我说,陛下与我永远站在你的身后。”

    万姝丹语带哽咽,“女儿谢过父亲母亲。”

    武帝长叹一声,“你们回去吧。”

    走出殿门,苏尚跟着走了出来,宁熙摆摆手,“可兰第一次进宫,我带她转转。”说完继续把手臂放进万姝丹手里。

    万姝丹不得不接住那只手臂,她面上保持着微笑,手在袖子里默不作声掐了宁熙一下。宁熙转过身来,轻轻拍一下她的小臂。

    俩人在宽大的衣袖里较着劲。

    待走远些,宁熙低声说:“可以啊,没想到你演得挺好。”

    万姝丹回敬一句,“殿下你我彼此彼此。不过,你装这一场有什么用?我见皇上心思都不在这里。”

    宁熙脚步有些虚浮,走得一脚深一脚浅,斜斜歪歪地,“很多事情不一定要求有一个结果,如果碰上了最好,没碰上就当作是熟悉熟悉过程。”

    万姝丹不解,“碰上什么?你刚才在车上说的就是这件事吗?你要做什么?”

    宁熙口齿清晰地说:“想知道?金簪来换。”

    万姝丹哼了一声,刚要开口。阵阵丝竹声从北方传来,伴随着女郎清脆的笑声,似乎有一场宴席正在墙那边大肆举办着。

    万姝丹朝那边看了两眼,她听到了谈笑声,“那边在做什么?”

    宁熙也看过去,他压低声音说:“那边就属于内宫了,皇上这两年越发喜欢饮酒作乐,也不上早朝了。没想到这么早就开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彻夜未眠。”

    万姝丹想了想,“有可能,我刚看武帝脸色并不太好。”她拽了一下自己的裙脚,“你到底在转什么?”

    宁熙带着她又拐了一个弯,“刚才说不一定求结果,但是也要去碰一碰啊,万一让我碰上了,那这一场戏不就有用了。”他注意到自己又要踩到万姝丹的裙摆,轻轻替她提了一下裙子。

    万姝丹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她被眼前的景色吸引了。

    面前的宫道干净肃穆,里里外外都透露着皇权的威严,就连那些植株都不能淡化这种感觉。宁熙站在原地,停留一会儿,眯着眼睛不知道在看什么。万姝丹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太阳在他们身后升起,面前一片金光坦途。她想着,这种时候若是能站在宫墙上,一定能俯瞰整座京城吧。这宫城里的殿宇如此伟岸,站在下面只能看见其中一角,登高望远,从高处看宫城,肯定会比下面的景色要更美丽。

    而这巍巍宫殿楼阁,无一不彰显出至高无上的权力。

    至高无上的,权力。

    万姝丹微微眯起双眼,那一瞬间她感到周身的血液在沸腾。她想着想着就问:“站那宫墙上能看全整座京城吗?”

    “不能。”宁熙顿了一下,“你想要俯瞰整座京城,在城里是无法做到的,因为不允许建那么高的楼。而在那宫墙上,只能看到大半个宫城。”

    万姝丹颇有些遗憾地看着那宫墙。

    宁熙迈开步子,“走吧,估计今日是碰不上了。”

    万姝丹被钓起了好奇心,她还记着在马车上宁熙的试探,那些不含好意的话,因而有些犹豫。她与他,并没有到什么事情都告诉对方的地步。现在只不过是不得不捆绑在一起,做好棋子该做的事。然而,她有做棋子的觉悟,宁熙呢?他会安分做一枚棋子吗?

    宁熙低低的声音打断万姝丹的思绪,“你怎么不好奇了?”

    万姝丹心思下沉,“好奇就会有结果吗?”

    宁熙拖长音调,“不一定哦……”

    这时,前面的宫道上转来一行人,为首的那个穿着明黄色的蟒袍。

    宁熙立刻俯首,贴着万姝丹的耳朵说:“便宜你了。那个就是太子宁郅,你一会儿见机行事。”

    “什……”

    万姝丹还没说完,宁熙就从她身上晃晃悠悠站直了,他快走了几步,路都没走直,脸上带着笑,嘴里说着:“大哥……”就要行礼,结果一个趔趄,摔在了宁郅身上。

    “殿下!”

    “太子殿下!”

    “……”

    事发突然,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宁郅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宁熙则是一半摔在宁郅身上,一半悬空,正要往地上翻去。万姝丹看着宁熙的行动,一颗心往下沉去,宁熙这枚棋子,变数太大。她不知道宁熙此举有何目的,这是最致命的一点,不知道目的,她就不知道要如何表现,更不知道,如果事情的发展出现了偏差,她有没有那个能力将其拉回正轨。

    等等,万姝丹突然想到,其实二哥与宁熙的最终所求是相差无几的,他们都是权力纷争的受害人,其实自己也是如此。既然夙愿相同,那宁熙这一举动,有何打算?

    猜不透,虽然不知结果为何,宁熙撞了太子,道歉告罪总归是没错的。

    万姝丹在太子和自己身后那些宫人迈步之前,就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跪在地上,把宁熙从宁郅身上拉起来,扶住他,宁熙顺势靠在万姝丹身上,一副不胜酒力的样子。

    “大……哥,妾身从家里带来两坛自己酿的酒,昨日见五郎喝太多就作罢了,今日一早想让他尝一尝,没想到五郎很喜欢,多饮了几杯,冲撞了大哥,这都是妾身的不是,若是……”

    宁郅被宫人们扶起来,他没有揉任何地方,摆了摆手,憨笑说:“无妨,你带着五弟快回去歇着吧。”说完他就一瘸一拐地要走。

    万姝丹回头看了一眼,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放过了宁熙,看来这太子确实如传言所说。她一个人将宁熙从地上拉了起来,他配合着站起来,回过头,嘴里还喊着:“大哥有空来我这喝酒!大哥!大哥你一定要来啊!大哥!”

    万姝丹转过头看去,宁郅居然停下了脚步,朝这边挥了挥手,两只手圈在嘴前,喊道:“知道了——”

    万姝丹强行按住他,将他往宫门口拖去,“这就是你说的?”

    宁熙嘴角含着不太明显的笑,“今天运气还不错,让我碰到了。”

    *

    苏尚一路回到临水殿。

    这殿外是一条人工开凿的河,叫金水河。因为京河地势低,而皇城地势稍高,所以在京河上架设了一个巨大木槽,洛河的水通过木槽进入金水河,灌入宫城后苑的几处池塘,最后从东面汇入定河。

    此时金水河边正歌舞不断。武帝坐在其中,左拥右抱,脸上极尽快活之意。陪侍在旁边的是一群翰林学士,他们自从年初在武帝面前得了青睐,一直到现在都时常召见他们,让他们写诗作赋。其中有以文辞见长的学士,诗赋写得极好。尤以高文期为佳,一篇赋通篇对偶,瑰伟绝特,描写婉丽,璧缀珠联,更能别开生路,抚今思古,吊往追来。因此深得武帝喜爱。

    就在这个时候,南芸带着皇孙李衍来了,也不管这里正在做什么,她直接跪在武帝面前,高喊:“父亲!”

    武帝见到皇孙被带来了,忙撒开怀中的美人,示意内侍将皇孙带到自己面前。他将皇孙抱到自己的腿上,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小脸,这才看向南芸,“芸儿?这是怎么了?起来说话。”

    南芸磕了个头,并没有起身,“父亲要为儿做主!方才五弟在宫道上冲撞了二郎,竟直直摔在他的身上!二郎为人忠厚不曾训斥,可五弟也十九了,二郎又贵为太子,如此这般实在有违礼仪之道,他分明是不把二郎放在眼里!二郎日日刻苦念书只为为君分忧,五弟却仍旧这般不服管教、恣意妄为,实是辜负了父亲的教导。父亲!”

    武帝由笑转怒,喝道:“胡闹!”

    这时一旁有翰林学士发问:“好端端的,五殿下怎么会摔到太子殿下身上?”

    南芸说:“有内侍看到五弟走路不稳,一开始还让弟妹搀扶着,见到二郎后是自己走过来的……”

    “这,难不成五殿下这是喝醉了?”

    南芸说:“弟妹从自家带来两坛酒,今早让五弟喝了两杯。他们分明知道今日要进宫,却还在早上喝酒,父亲,这是不把您放在眼里啊!”

    武帝的脸色立时沉了下去,“苏尚。”

    苏尚连忙跪下,“老奴早上见殿下时,殿下确实有些脸红。”

    南芸说:“父亲!五弟婚后竟还这般不知轻重,分明是目无君父。我儿年纪还小,若是他父亲被五弟撞出个好歹,我儿可怎么办啊!”

    听南芸提到了皇孙,武帝的脸色更加难看,“让宁熙去紫宸殿前跪着!”

    *

    万姝丹一路扶着宁熙走出第三道宫门,刚走到第二道宫门,一名内侍小跑着过来,“殿下,王妃,皇上请殿下去紫宸殿。”

    宁熙扶着万姝丹的手臂站直,不着痕迹地拍了拍,示意让她先走。

    万姝丹走出承天门,武进业看见只她一人出来,没多大表示,“王妃。”

    “将军。”

    景煜站在稍远的地方,没看见宁熙,皱起了眉。

    万姝丹走过去,景煜拉开车帘,让她上了车,他自己则在马车走动后,从另一侧上了车。

    “怎么回事?”景煜问。

    万姝丹与他说了经过。

    “殿下真是……”

    万姝丹插话道:“他提前跟你说了吗?”

    “没有。”景煜摇头,“不过,昨日婚宴上,三殿下和四殿下都来了,他们来祝贺殿下,殿下自然流露出了春风得意的样子,也许今日所为是延续昨日的状态,可能最多就被皇上罚一下。如果是这样,被罚一下也是好事,那两边就不会一直盯着咱们了。”

    面对景煜,万姝丹有话就问:“盯着咱们做什么?”

    景煜说:“殿下新婚之后,肯定要授予官职。之前三殿下被封洛州大都督,四殿下封颍州大都督,六殿下封汝州大都督。与其让别人寻错,不如自己找错。太子敦厚,倒是无妨,只是太子妃恐怕不会将此事轻轻揭过。”

    原来如此,宁熙不想被授予官职?万姝丹抿唇,这与计划相背,但应该影响不到计划的发展,二哥手里还有一枚重要的棋子。

    思及此,万姝丹微微安心,问道:“那怎么办?”

    景煜看向她。

    万姝丹先是困惑了一下,然后明白了,“原来在这儿等着我。他既然敢这么做,会不给自己留退路?”

    景煜说:“王妃……”

    万姝丹制止住他的话,“我倒要看看他能如何从宫里出来。这附近可有什么吃的?早上起来后我还没吃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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