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宫宴(一)

    八月十五中秋节,天还没亮,阖宫上下开始忙碌。

    一大早,景明帝和皇后去太庙祭天。接着各宫嫔妃以及皇子、公主一同由帝后带着去慈宁宫向太后娘娘请安道贺。

    用过午膳后,林昭昭就带着秋实和春桃去了御膳房盯着御厨烤晚宴要吃的月饼。林昭昭早于前日亲手教授大师傅如何烤制不同口味的披萨,今日就在一旁查看监督,并仔细选了晚宴要用的碗碟杯盏以及节日特制的桌布。

    等到林昭昭和内务府和御膳房检查一切无误,赶忙回了玲珑阁,沐浴、更衣、梳妆打扮完毕后就到了中秋晚宴的时辰了。

    中秋晚宴极为盛大,在太和殿举办。帝后和太后娘娘不仅仅要宴请皇族宗亲和王公命妇,而且还要对于这一年有功之人进行表彰和嘉奖。

    如往年一样,自是饮酒开宴,歌舞如云,觥筹交错,所有人面上皆喜气洋洋,各宫嫔妃和宗亲命妇们也是绞尽脑汁地在自己妆容和着装上下功夫,努力达到漫不经心却艳惊众人的效果。

    林昭昭看着太和殿中各色美人看似漫不经心的打扮却蕴藏了层层心机和不同深意,不由想起了曾经看过的那句话:所有看起来的毫不费力,背后都是拼尽全力。

    但对于嫔妃和贵女命妇们来说,打扮也是要严格遵守皇室等级的,即使再招摇的人也断断不敢为了争奇斗艳而去违背宫规。

    着装的颜色和首饰的规格,都是有着严格的规制和要求的。

    今个儿,皇后娘娘身着正红色蹙金五凤吉服,周身一色攒金牡丹首饰,母仪天下威仪的气度被那黄金镀了一层光晕一般,自是无比雍容华贵。

    贵妃娘娘则穿了一袭玫瑰红洒金广陵宫装,那礼服用了铺翠工艺,用孔雀羽线和平金绣的绣纹,极其繁复精美。她的头饰、首饰则都选了蓝田脂玉,明艳夺目的同时尽显优雅气度。

    而负责操办今年中秋晚宴的贤妃则穿了一套石榴红蹙银线孔雀纹锦制成的繁绣宫装。首饰除了选了与那宫装绣纹极其相配的各色金饰以外,云髻上那只点金滚玉步摇上还有一颗硕大明珠,随着贤妃一颦一笑,明珠轻轻颤动,闪耀出灼灼的耀目光华。

    从规制上说,贤妃是可以戴金饰的,但她是四妃之一,位分在贵妃之下,今天皇后娘娘戴金饰,贵妃戴蓝田脂玉,她自是应该要戴比金和玉略逊一些的首饰,但她竟然张扬地戴了各色金饰,与以往一贯的低调作风形成了天壤之别。

    加之,贤妃入宫多年,一直素雅着装,面上也素来是清淡妆容,今日中秋晚宴上,竟然打扮的如此耀眼明丽,自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连景明帝的眼风都不停地飘向贤妃的方向。

    那些年幼的皇子都愿意坐在太子兄长周围,公主们则在各自母亲身边。九公主坐在贵妃的右手边,林昭昭则坐在了贵妃的左手边。

    她也注意到了对面贤妃今儿个耀眼的着装打扮,和贵妃相视一笑,便移开目光,就等着看今天的好戏。

    贤妃娘娘是今日晚宴的主办者,刚刚金光灿灿闪亮登场,自是不会象往常那般毫无存在感地在下面光吃东西。

    几日前景明帝和太后还下了恩旨,特意邀请贤妃的父母:太傅大人、夫人带那秦将军的孤女一同来赴宴,这也变相是给了贤妃脸面。

    众人想起传闻皇后和贵妃已有嫌隙,再看今天明艳夺目的贤妃娘娘,不由心中暗叹:贤妃娘娘想必也是要在这皇后、贵妃平分秋色的后宫争一席之地了。

    众人依次向太后、景明帝和皇后娘娘敬酒道贺之后,就到了中秋夜宴的固定节目:皇帝和太后对于有功之人的嘉奖和封赏。

    前段时间铁予怀、莫如月、莫若尘和恭亲王保护太后,护驾有功,景明帝和太后分别给了嘉奖和丰富奖赏。

    对莫如月,太后赏了她无数珠宝,景明帝还特封她为如月郡主,享郡主食邑。

    对于莫家,恭王爷为亲王,王妃是一品诰命夫人,莫若尘已然是世子,未来承袭亲王。只剩下了一个莫如月,如今也成了郡主。

    从地位身份上,莫家原本已是鼎盛之位。因此这次景明帝只能赏了莫家金银财宝,和一匹极其珍稀的汗血宝马。

    对铁予怀,景明帝知道他喜欢黄白之物,赏了他金银珠宝。此外还封了他为金吾卫副统领,景明帝看重他的头脑灵活,让他协助莫若尘保卫宫城,但也督促他要精进武艺。

    铁御史夫妇也因沾了儿子的光,今天特意被邀请来赴中秋宫宴。这可是原来一般御史享受不到的殊荣。

    夫妇二人看着儿子,眼中是满满的宽慰,没想到看着不着调的儿子如今也凭自己的本事在这宫城里有了自己一席之地。

    最大的封赏,景明帝自然是留给那些戍守边疆的将领和将军的。

    贵妃的父亲镇远侯赵德宝虽然已经在京城安家,但赵家的嫡长子、嫡次子还带着家眷在西域边界戍守,虽然前段时间闹出来那场至今还没有结果的事端,但景明帝还是赏赐了镇远侯府和赵家在边疆的两位将军,并提到了待下次二人回京述职再行封赏。

    其他将军、将领的家眷也得了景明帝、皇后和太后的赏赐和嘉奖。

    嘉奖封赏的最后一位自然是本场家宴最重要的压轴人物。

    也就是当年在大周和大辽最后那场战役中战死沙场的秦清焕将军。

    当年秦清焕死后朝廷对他已有追封和赏赐,今日赏赐也只是补给那位一直随母在杭州生活的嫡女秦月。

    秦太傅如今已经过了花甲之年,满头银发,颤颤巍巍地从座席上站起,来到殿堂中央跪下替秦府和孙女谢恩。

    “老臣替儿清焕、孙女秦月谢陛下隆恩。”

    太傅身后跪着一个一直低头不语的白衣少女。她随着太傅一起磕头行礼谢恩。

    景明帝宣布完对秦家所有的赞誉之词和赏赐后,皇后娘娘温声道:

    “下面跪着的就是秦清焕将军的女儿秦月吧!你起身,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秦月赶忙磕头向太后、景明帝和皇后行礼问安,然后缓缓起身,微微抬起头,却始终低眉垂目,举手投足之间自带高门贵女的礼仪风范。

    殿堂上所有目光皆看向秦月。

    她眉目清秀,弱质纤纤,身姿楚楚。

    因为还在为母守孝,面上不施粉黛,一袭米色长裙,裙边用光泽极好的金色米珠绣了湖水涟漪般的花纹。秀发如瀑,挽成了一个少女髻,只斜插了一只成色极好的碧玉发簪。

    和整个皇宫中娇艳俏丽的美人相比,她整个人极其沉静温雅,却有说不出的意犹未尽,恰如万紫千红中一枝傲然绽放的广玉兰。

    皇后颔首:“不仅承袭了秦将军和夫人的好相貌,也承袭了他们的风骨和气度,是个好孩子,封为乐安郡主吧。

    陛下和本宫愿你不辜负你父母对你的期许,喜乐平安一生。”

    秦月赶忙叩头谢恩。正当所有人以为她谢恩后会退下时,不料她继续徐徐缓声道:“臣女有个不情之请,想替家父、家母送他们的老友恭亲王和王妃一份礼物,聊表多年情谊。”

    原本准备要开始吃席的宴会众人,闻听此言,都愣住了,好奇的目光再次投向秦月。

    只有恭王爷和王妃心底一沉:莫非这秦月要提当年指腹为婚之约?

    包括景明帝在内,所有知情者也都心中诧异:原本以为太傅或者贤妃会替秦月请旨指婚,不料这当事者本人自己站出来了。

    皇后和景明帝交换了目光,看着秦月默不作声。她说是替父母送礼,还要在这宫宴上大庭广众下送,莫非这是要逼着恭亲王夫妇强行认下这门亲事不成。

    殿中所有人皆安静下来,心里有着各自的打算,但大多数人是看热闹。

    正在这时,贤妃缓缓起身,跪拜在帝后面前行礼后,柔声说道:

    “按理说乐安郡主想替父母给老友送礼,应该私下呈交才好。

    月儿一直在杭州外祖家刚刚入京,这规矩礼数有所欠缺,还请太后娘娘、陛下、皇后娘娘见谅。想必她是急于想替父母表露情谊,不妨就请陛下恩准她就在这里呈递了心意吧!”

    景明帝颔首:“准,也让朕和众卿见识见识这乐安郡主想送什么礼物。”

    恭亲王赶忙携全家起身来到殿堂正中,那秦月从身后侍女手中接过一个长条精致木盒。打开那木盒,里面用丝绸包裹着的竟然是一个画轴。

    秦月洁白如玉的手徐徐地将画展开,竟然是一副风景人物写意画。

    那幅画画的是西域边陲 ,夕阳西下,画中两名将领正举杯畅饮。二人身后是那广袤无垠的大漠,落日西垂,金色余晖映衬着二人的身影,竟有着无尽的苍凉气息。

    那一幅画内容并不复杂,疏疏数笔,却可以看出画者笔意洒落豪放,全不似闺阁女子手笔。

    这幅画让众人看得心底都唏嘘不止,看似只是身在边疆大漠中的两个人对酒,但其实表达了远在西域边疆戍守二位将士的深情厚谊。

    这幅画看似什么也没有说,但其实什么都说了。

    恭亲王、镇远侯以及一些曾经在边疆为国征战过的臣子看了都忍不住回忆起了从前,那是一同浴血奋斗、立誓保家卫国,共赴生死的情谊。

    人人看了,都感觉心口和眼角都是热热的。

    秦月柔声道:“此画为小女亲手绘画,替家父家母送给莫伯父一家,月儿替父母谢莫家当年对我秦家的帮衬扶持之情,也愿这份情谊能够一直持续下去。”

    恭亲王心中动容,赶忙上前双手去接,不料一旁的贤妃此刻又插了话:

    “王爷,这秦月是晚辈,怎能让您亲手接她的礼物,不若让同辈莫小将军接了秦月的画,愿他们两个小辈之间也继续承袭莫秦两家之间的情谊,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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