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青当然知道阿尔文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有孩子，孩子是真的。

    反正她所生活过的世界中，对于母亲，孕妇这类的身份都要尊重。他们，大多数的人歌颂生育者的伟大，但也只歌颂她们的伟大。

    她不会歌颂，所以她优先选择阿尔文。

    最起码到孩子出生前，他需要她，他们没有冲突。

    再说，她也没那种玩家喇叭，无法联系别人。

    所以她又把小板凳搬到床旁坐好，慢吞吞开口：“阿尔文，我可能要做四五份工才能赚到你刚刚说的那个数字，我晚上要上两种班，一种是去打拳，收入不一定，但一场保底是五十信用点，另一种……你也看得出来，我不擅长讨好别人，拿不到小费，一晚上只有三十。”

    “辛苦些倒没什么，但如果我有些意外，给你的信用点你不会给我，对吗？”

    “我明白你不想见到我，但这里的工作大多只有晚上有，晚上睡觉可能对这里的人来说是……是很奢侈的。所以，如果白天也有赚钱的方式，或者你知道更好的赚钱方式，你可以告诉我吗？”

    阿尔文微微侧过头，金色的发丝垂落，遮住了一部分表情。他沉默了几秒，然后伸出纤细的手指在身边摸了摸，取出一块银色的表。

    经过短暂衡量，思考后，他把那块表扔给她。

    是梦幻岛的正式工才拥有的东西。

    表的电子屏幕上没有照片，只有一个叫阿尔斐文的人名，工作是……天堂笼的保安。

    “你是从天堂笼来的梦幻岛？又从梦幻岛来到这里？怎么没见到有人找你？不过这个我不能要。阿尔文，我不能去天堂笼。我不擅长说谎，逢迎，也不喜欢那里。宁可去打拳，我也不想去那里。”

    阿尔文露出被激怒但强行压抑的表情。

    “我……你听我说，能跟我说说天堂笼吗？梦幻岛是谁在控制的？”

    他轻轻笑了一下。

    “银手，金盏花，黑曜石。银手控制着天堂，金盏花控制人间，黑曜石控制地下。年轻人，你比我我想的要富有野心，但你不行。在三巨头之上，是无孔不入的幽灵。”

    赵元青试图显得自己不要那么笨，她思考片刻后问他：“所以说，梦幻岛所有带天堂的产业都是银手的，金盏花负责基因改造什么的，黑曜石……地下是什么？

    “快乐城，还有梦幻岛的地下，角斗场。至于天堂笼……天堂笼就是天堂笼。笼子用来做什么，它就用来做什么。”

    “我喜欢黑曜石，我能成为他吗？男人还是女人？我在哪里能找到他？”

    阿尔文被逗笑，肩膀微微耸动，金色的发丝随之颤动。

    “成为黑曜石？”他重复着，尾音拖长，嘲讽的笑意拉长成叹息，“黑曜石是幽灵最喜欢的孩子，出生后就被幽灵带在身边，你杀了他，所有人都会杀了你。”

    像是知道她下一句要问什么，阿尔文继续开口：“幽灵，是所有人的仆人，也是所有人的主人。它是最伟大，也是最成功的……人工智能。”

    赵元青被这四个字砸了个头昏眼花，人工智能是什么？这里看起来不像那么先进啊，电视机甚至是厚厚的，像个笨重的大脑袋一样，没有空调，只有电扇。

    “所以他的分数是不是很高？有多少？”

    “九十五。”阿尔文轻抚着肚子，漫不经心地回答她。

    “他能当我儿子或者女儿吗？”赵元青眼睛一亮，但因为他的动作又忍不住狐疑，“你……你的孩子不会是黑曜石的吧？”

    阿尔文轻笑一声：“不是，我的孩子只是我的孩子。”

    “黑曜石……是它最喜欢的孩子？杀了他所有人都会杀了你的意思是……”

    “意味着你在挑衅幽灵，动他，就是直接向幽灵宣战，向幽灵宣战，就是向索伦撒，梦幻岛，以及快乐城的所有人宣战。除非你的分数比黑曜石高。”

    “维度呢？评判打分的维度呢？”赵元青跃跃欲试。

    “智商，五官精细度，身高，身体的强壮程度，能被比较的一切，根据权重不同都会被比较。你……”他又笑了一下，他今天似乎总在笑。

    “你能有四十分吗？”

    “单向突出不行吗？比如我有一项特别好，能不能把别的弥补上？”她其实觉得自己各方面都特别好，反正茂茂总这样夸她，嘿嘿。

    对她来说，只有他的评价才是有意义的。

    阿尔文伸出手，“把你的手表给我。”

    赵元青解开那个废铁递给他，看他打量了一下后，又掏出块银色的表，把她信用点转走了100.

    ……啊，现在只剩34点了。

    “喏，看到没有？四十六，你的评分是四十六。”收了信用点后，阿尔文心情好了一些，把铁片还给她。

    “测这个不贵，但为了防止很多人不知节制地去测试，规定每十年才能测一次，大多数人出生后测完就放弃了，随着年龄增长，分数会逐渐降低。这里没有奇迹。”

    赵元青海全身心投入地盯着那四十六，听他说话时“啊……？”了一声，但很快，她一脸不高兴瞪着眼：“我才不会去测。这标准怎么来的啊？”

    万一又测一个不好的数字，她很容易把这里全部砸个稀巴烂。

    “大数据。很多人和你心态一样，接受不了更低的数字。”阿尔文清晰地洞察了她的心理。

    他似乎很满意她此刻的沉默和失魂落魄，微微调整了一下靠姿，一只手依旧搭在隆起的腹部，另一只手推了推那块银色的手表。

    “所以，用这个吧，成为正式工，你我都能好过些。”

    赵元青挠挠头：“你还挺坏的，自己杀不了我就让别人杀我，欺负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把这人杀了吗？这算第二次机会了哦。”

    “呵……”他忽然轻笑出声，“所以，你不去吗？高风险当然也有高收益，这可是梦幻岛最好，最优质的工作，天堂笼的正式工。”

    “你这样真假掺杂的说话方式我很熟悉的，唉……反正很熟悉。你这表没照片，善后没处理好吗？我去的话，刚好顶上杀了这人的名额，你会更安全，对吗？这太老套了，我……我家里人经常喜欢做这种一屁股麻烦甩给别人擦的破事。”

    阿尔文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了，他似乎感到很无聊，很散漫地收回了那块表。

    “你再想想。”他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而是狡猾地留下话口。

    “我又发现一个问题哎，你不需要我给你赚信用点？还是说……你有别的办法？能拐到别人帮你转信用点？共享一下啊。既然你不需要，那我不干了，我天天躺着去。反正也失业了。”

    “躺着？”阿尔文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一丝刻意拉长的慵懒尾音，仿佛在谈论天气，“好啊，躺着确实很舒服。躺到饿死，或者……被房东扔出去？”

    “但我可以把你扔出去啊。你要不现在再杀我一次。”赵元青理直气壮站起身。

    他静静盯着她，眼神划过一丝愠怒，但很快，他倏地笑了，狡诈地说了句：“我偏不！”

    她站在原地想了想，似乎还真是拿他没什么办法，最终只能挠挠头：“好吧，那我做饭去了。你下床走走吧，脚又肿了。”

    说完没再等阿尔文回复转头带上门，开始煮面条。

    表情呆滞。

    其实阿尔文说什么不重要，她说什么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就像养捡回家的小孩一样，一开始要建立信任。她需要让阿尔文老实一些，也需要搞清楚阿尔文的退路以及他所了解的信息。不过阿尔文知道这么多真是太好了

    字面的意思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言下之意。

    毕竟……她对黑曜石真的很感兴趣。

    唉……人工智能是个什么玩意？怎么联系他？

    忙忙碌碌。

    阿尔文吃完了饭开始来来回回扶着自己腰走路，她把晒得土收回，往盆里开始种一些存活率高的蔬菜。

    他虽然没说话，但眼神，嘴角的笑，无一不是嘲笑她白费力气。

    这孕夫瞧着知道挺多的。

    等他走完路，她又把包着毛巾的筷子递给他，让他自己按一按后，离开那间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