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今日晴。
薛静晤坐在马车的梳妆台前,开了几个盒子,还是没有选出来心仪的首饰,马车摇摇晃晃,显得她思考的动作更加矫情。
当然,以上是坐在她对面夏尔的想法。
他打量了一下这个马车的布局,梳妆台、座位、茶台应有尽有 ,真是奢华。
再看向薛静晤,他忍不住扶了扶额,“薛小姐,您就不能早起一会儿吗?”
明明知道今天有正事。
薛静晤依旧慢悠悠的梳头,抬头看了一眼蹙眉的夏尔,“总是生气会变丑的,伯爵,都不可爱了。”
她比了比步摇,终于决定了今天的发髻,瞥了一眼坐在身边的葬仪屋,“再说,不应该怪他喽,身为我的执事,怎么不知道早点叫我起床?”
葬仪屋被点名,倒是没什么情绪,只是笑了两声,“小生现在才入戏,自然忘了叫小姐起床这回事。”
薛静晤顺杆向上爬,“原谅你了,那你从现在开始认真入戏吧,给我梳妆。”
夏尔:“……”生气的是他!是他好不好?!
原谅什么的不应该他来吗?
几人昨天定下来了合作,今天就打算混入利兹家中,正巧这半月利兹家中都在举行盛大的庆生宴会,利兹的长辈过生日,邀请了不少人去府内。
葬仪屋接过银梳,“想要什么风格?”
薛静晤摆出几个步摇,“你看看怎么配的好?”
他似是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帮她顺起长发,“今天小姐作为客人登场,还是隆重一些的好,不如还是用成套的吧。”
薛静晤觉得有道理,展开自己的首饰盒,“挑挑吧。”
夏尔对这两个人的无聊行径感到无语,他偏过头,选择眼不见心不烦。
几个人到达米多福特家中,已是下午。
爱德华一早上就陪着妹妹等在门前,对姗姗来迟的夏尔口气不佳,“伯爵,您真是太让我失望了,这样的场合居然会迟到!”
其实今日只是接待日而已,就算严格一点,也不算是迟到。
但爱德华心疼妹妹,居然让自己亲爱的妹妹等这么久,而且还是夏尔这个臭小子,简直不可原谅!
夏尔行礼致歉,“抱歉,让您久等了。”
利兹却笑起来,“没关系,静晤姐姐住的远,脚程肯定不快的。夏尔,谢谢你替我接静晤姐姐过来。”
静晤姐姐?
那个华人?
这奇怪的名字一出,爱德华就知道了大概,但上次他因公出差,并未见过这位深受妹妹喜爱的小姐,今天可要好好认识认识。
什么人能让妹妹如此喜爱,连他这个哥哥都比下去了?
风铃轻晃,车上率先走下来的男人银发惹眼,他站定,向着马车内伸出手。
马车内一只纤纤玉手缓出,搭在男人的手上,没有意料之中的高跟鞋和张扬的巴斯尔裙,而是淡色大襟衫和马面群,头配云顶金丝冠,整个人站在高高的马车上,说不出的端庄和大气。
夏尔抬眼,他这时才注意到她的衣服,惊叹于这一身的繁复奢华的同时,也惊讶于她着装的正式。
她自身气场本就不弱,平时穿的花哨华贵一些,还能压住那一身的冷冽气息,如今这样的淡色配下来,身边还多了个银发执事,更添威严雍容。
她这样一步一步的走下来,不像是来参加宴会,倒像是要登基了。
“哥哥!哥哥!”
爱德华终于回神,心底暗暗恐惧,妹妹何时招惹了这样的人物?
这人……这人看起来能造反啊!
他一边想着,一边礼貌的行了宫廷礼,“薛小姐,午安。”
薛静晤对这些人的反应有些奇怪,但她何等聪明,略略一思索就懂了,大概是自己穿的太正式了。
就不该让葬仪屋挑冠,或者说,就不该让他梳头。
但他的手艺和审美又确实很合她胃口,算了,美丽最重要,其他人的难受?不重要。
她挥手,葬仪屋为她送上锦盒,她亲手递给爱德华,“您好,我叫薛静晤,是个商人。”
爱德华有点疑惑,见面礼?
利兹却已经接了过来,“哥哥,静晤姐姐为咱们家人都准备了见面礼,上次没有见到你,这次给你补上的~”
爱德华点头,礼貌的将众人引入,心中却在想,一个商人?
真的只是一个商人这么简单?
*
招待众人的客房很豪华,且应有尽有。
薛静晤进入房间就坐到了镜前,她打量了一下自己的云顶冠,这是当年姆妈送给自己的成人礼,可能真的太过隆重正式了。
夏尔坐在书桌前拆着信件,看到薛静晤的动作,嗤笑一声,“你这个头饰配上这一身,简直是……”
薛静晤疑惑,“丑?”他这么没品位吗?不应该啊。
夏尔瞬间语塞,半晌之后,也还是没有昧着良心说瞎话,只得摇头。
薛静晤翻了个白眼,挥挥手道:“帮我拆掉吧。”
葬仪屋走过去,动作温柔的拂过发丝,“小生觉得拆掉可惜了,甚美。”
“看来你很喜欢秩序美嘛~”薛静晤笑起来,“我也挺喜欢,可惜没什么场合带,现在面对的都是一些小朋友,胆子太小了。”
夏尔默默翻了个白眼,明明是你自己阵仗夸张,不要怪别人没见过世面好不好?
薛静晤叹了口气,“这些咱俩以后独处的时候戴吧,你审美好,胆子还大。”
葬仪屋被逗笑,一边给她重新束发,一边笑个不停。
“少爷,这是宾客名单。”
塞巴斯走进来,递上了一份崭新的名单。
夏尔看了几眼,“你觉得,谁有问题?”
塞巴斯摇头,十分干脆。
夏尔感到几分意外,看来这什么东方古神,还真是很难搞。
连塞巴斯都看不出什么。
手中名单忽然发热,不一会儿就分裂成了两份,一份飘走被薛静晤接住,她仔细了看了一会儿,然后圈出一个名字,“这个人。”
夏尔低头,看到自己纸上缓缓出现的圈,圈中名字他不太熟悉,想了一会儿才道:“莉亚·米多福特,好像是……利兹的姑姑。”
薛静晤浅浅打了个哈欠,葬仪屋手法太舒服,她又没睡午觉,眼下真的感到一分困倦,她唉声叹气道:“一会儿的晚宴我能不去吗?”
“为什么?”
“困。”薛静晤递给葬仪屋步摇,“随便攒一下就行了,我想睡觉了。”
葬仪屋利索的收手,为她整理了一下衣物道:“怕是睡不成了。”
薛静晤也只是说笑,倾身靠在梳妆台前,一边支着头看名单,一边挥手,梳妆台前瞬间多了几层衣架,是空间交叠,她连通了当铺衣物间和此处。
甩甩手,薛静晤懒散道:“选晚礼服吧。”
葬仪屋点点头,穿梭在衣架中,指尖蜻蜓点水般的扫过衣裙,认真挑选。
夏尔不是第一次看她开这种空间术了,却仍旧好奇,禁不住问塞巴斯,“你能不能做到?”
塞巴斯诚实的摇头,“少爷,这需要很多神力,很浪费的。”
夏尔也点头,看向薛静晤,轻声点评,“奢侈。”
“任性。”薛静晤接住他的话,“如果力量也算作一种金钱的话——我就是有钱任性。”
夏尔呵呵一笑,表示鄙夷。
薛静晤放下名单起身,葬仪屋上前为她褪下原本的衣物,她看着夏尔,“想学吗?我可以教你。”
“不需要。”
夏尔一边拒绝,一边也站起身更衣,塞巴斯拉上帘子,两人之间就只剩下虚影——挡的结结实实。
薛静晤瞬间无语,“喂喂喂,就是换个外衣而已,至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