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冷锋自西南传回密报——国师于苗疆边境现踪,行踪诡秘,似与“蚀心引魂香”源头有关。谢珩不顾碧落黄泉余毒未清,执意亲征。临行前夜,墨渊居内烛火摇曳,他盯着西南舆图,眸中寒芒如刀:“毒源不除,后患无穷。纵是龙潭虎穴,本侯亦要将其连根拔起!”沈知意抚着腕间旧痕,将陆景行所赠的凝魄丹悄然塞入他行囊暗格。

    石室内阴风惨惨,腐花甜腻的香气浓得令人作呕。紫袍国师立于祭坛阴影中,兜帽下只余一片噬人黑暗,声音嘶哑如刮骨:“谢珩,碧落黄泉入髓,强弩之末,也敢闯我苍梧圣坛?”他指尖幽紫光芒闪烁,指向祭坛周围那些心口点着刺目朱砂、形容枯槁如行尸的女子,“待蚀心引魂香成,以尔等精魄为引,玄阴姹女血为媒……”

    “你的废话,”谢珩的声音比他更冷,字字如淬冰的刀锋,尽管脸色惨白如金纸,唇角不断溢出暗红血沫,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经脉撕裂般的剧痛,身形却依旧挺直如标枪,“留到阴曹地府说给阎王听!”话音未落,他猛地探手入怀,掏出的并非兵刃,而是那只乌黑发亮、触手温润的墨玉暖手炉——墨渊居中,他亲手塞进沈知意微凉掌心那只!

    炉盖被猛地掀开!

    一股清冽微苦、带着奇异穿透力的凝神草药气息瞬间爆发!如同投入滚油中的一滴冰水,石室内浓得化不开的腐花甜腻竟被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离得最近的几名枯槁女子,空洞麻木的眼神似乎都极其微弱地波动了一瞬。

    “药王谷的凝神草?!”国师惊疑不定,手中凝聚的幽紫邪芒为之一滞。这炉子,竟被他当成了药鼎?!

    就在这电光石火、气息凝滞的刹那!

    一直凝神戒备的沈知意动了!她等的就是这一瞬!袖中三根细如毫芒的银针早已扣在指间,此刻化作三道肉眼难辨的流光,精准无比地刺入谢珩颈后天柱、肩井、曲池三处疏导气血、平复内息的关键大穴!针法快、稳、准,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正是陆景行所授的保命绝技!

    “呃!”谢珩身体剧震,闷哼一声。体内因剧毒与邪气引动而狂暴冲撞、濒临失控的内力,被这三根银针如同疏浚河道般强行引导!一口粘稠如墨、带着刺骨寒意的黑血猛地喷出,溅在冰冷的地面上!他惨白如金纸的脸色,竟诡异地回缓了一丝青灰,眼中因剧痛而弥漫的混乱血丝也消退了些许!

    剧痛稍缓,属于定北侯的巅峰反应瞬间回归!谢珩甚至没有时间去感受这片刻的喘息,强提一口残存于丹田、几乎被榨干的真气,竟将手中那犹自散发着凝神草清苦气息、炉壁滚烫的墨玉暖炉,当作灌注了毕生内力的暗器,裹挟着千钧之力与破空尖啸,狠狠砸向国师兜帽下的面门!同时,他身形如蓄势已久的猎豹般暴起,足下发力,坚硬的岩石地面被踏出蛛网状裂痕,一记毫无花哨、凝聚了沙场搏命精髓的直拳,撕裂粘稠的空气,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直轰国师心口要害!拳风未至,那凛冽如实质的杀意已让国师兜帽下的皮肤感到针扎般的刺痛!

    “砰!滋啦——!”

    墨玉暖炉精准地撞上国师仓促间挥出的、用以格挡的幽紫邪芒!炉体承受不住两股巨力的对冲,瞬间炸裂!晶莹的墨玉碎片混合着滚烫的炉灰与未燃尽的凝神草粉末,如同天女散花般,劈头盖脸、避无可避地罩向国师!

    “啊!”国师下意识地闭眼、挥袖格挡,动作不可避免地慢了致命的一瞬!滚烫的灰烬灼痛了他的皮肤,凝神草辛辣的气息直冲口鼻!

    就是这迟滞的一瞬!

    谢珩那凝聚了所有力量、所有愤怒、所有誓要终结这一切的惨烈一击,结结实实地印在了国师匆忙架起、灌注了邪力的左臂之上!

    “咔嚓!”

    清晰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在死寂的石室中炸响!

    “嘶啊!啊!!” 国师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身体如同被攻城巨锤砸中的破麻袋,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狠狠撞在后方布满湿滑苔藓的冰冷石壁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五脏移位,兜帽被震落,露出一张苍白扭曲、写满惊骇与剧痛的中年面孔,一口鲜血狂喷而出!他试图抬起手臂,左臂却软软垂下,臂骨寸寸断裂的剧痛让他面容狰狞如鬼!

    “拿下!”谢珩一击得手,身体也因力竭而剧烈摇晃,全靠意志强撑才未倒下,嘴角溢出的鲜血更多,但他眼神锐利如初,厉声下令,声音嘶哑却带着碾碎一切的威严。

    早已蓄势待发、双目赤红的冷锋和数名悍勇玄甲卫如猛虎出柙,刀光如同雪亮的匹练,瞬间交错,冰冷的刀锋带着森然寒意,稳稳地架在了国师的脖颈和要害之上,将他如同死狗般死死按在冰冷的石壁上,动弹不得!

    “嗬……蚀心引魂……玄阴姹女……”国师口鼻不断溢出鲜血,怨毒如毒蛇的目光死死钉在谢珩和沈知意身上,“你们……坏我圣教大业……不得好……”

    “堵上他的嘴!”谢珩看也不看他,强压下喉头翻涌的血腥气,目光扫过石室内那些依旧麻木、却因方才凝神草气息而显出些微茫然的枯槁少女,眉头紧锁,“冷锋,此地不宜久留!清理干净,仔细搜查!将这些女子……小心带出,寻可靠医者救治,务必查明身份,送返原籍!”他喘息着,每说一字都耗费巨大心力,但命令清晰无比。

    “是!侯爷!”冷锋肃然领命,立刻指挥行动。

    ---

    十日后,定北侯府,墨渊居偏殿暖阁。

    春日暖阳透过雕花窗棂,洒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浮动着淡淡药香。沈知意手腕上缠着洁白的纱布,倚在铺着厚厚软垫的贵妃榻上,脸色仍有些失血的苍白,但眉宇间的惊惶已彻底散去,唯余一片劫后余生的宁静。床边小几上,一碗温补的当归乌鸡汤散发着氤氲热气。沉稳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暖阁门口。

    沈知意抬眸,只见谢珩一身墨蓝色云锦常服,身姿挺拔地走了进来。连日的休养驱散了碧落黄泉最后的阴霾,他气色恢复大半,眉宇间那股常年萦绕的、仿佛万年不化的阴鸷冰寒已然消散无踪,沉淀下来的是一种洗练后的沉稳与内敛的锋芒,如同归鞘的绝世名剑。他手中托着一个古朴的紫檀木小匣。

    “侯爷。”沈知意欲起身见礼。

    “不必。”谢珩走到榻边,声音低沉悦耳,比往日少了几分冷硬,目光在她腕间纱布上停留一瞬,“可好些了?”

    “劳侯爷挂心,已无大碍。”沈知意轻声道,目光落在那只小匣上。

    谢珩将小匣放在几上,打开匣盖。匣内红绒衬底上,静静躺着两样东西:一块边缘带着明显焦痕与灼烧痕迹的墨玉碎片,正是那日石室中炸裂的暖炉残骸;另一件,则是那枚触手温润、兰草纹路清晰的羊脂白玉佩。

    谢珩先将那枚玉佩取出,递到沈知意面前。他的目光沉静而深邃,带着洞悉一切的锐利:“你的玉佩,本侯已查清根底。”他看着沈知意瞬间变得专注而带着一丝紧张的眼眸,缓缓道,“此佩名‘兰烬余温’,乃前朝覆灭的药王谷嫡系传承信物。持此佩者,可号令药王谷隐世一脉,亦可开启谷中秘藏的医典药方、先贤手札。更重要的是……”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沉重,“它是确认药王谷嫡系血脉的唯一凭证。”

    沈知意指尖微颤,轻轻接过那枚温润的玉佩,仿佛有千斤重。困扰她许久的谜团,终于在此刻清晰地摊开在眼前。

    “你母亲林氏,”谢珩的声音低沉而肯定,“便是药王谷最后一位嫡系传人。她离谷避世,嫁与你父,此佩便是她身份与责任的象征。国师处心积虑,不仅觊觎你身负的玄阴姹女血脉,炼制邪香,更深知此佩意义,妄图掌控药王谷遗藏,为其谋逆增添筹码。”他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人心,“至于陆景行……”

    沈知意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握着玉佩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他出身江南杏林世家‘济世堂’,”谢珩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其祖上,乃药王谷外门护法一脉,世代负有暗中守护谷主嫡系及传承信物之责。林家遭逢巨变、你母亲病故后,此佩流落,正是陆家暗中寻回保管。”他看着沈知意眼中翻涌的复杂情绪,继续道,“他赠你此佩,既是儿时情谊,亦是履行家族守护之责,更盼此佩能护你周全。他知此物烫手,故隐去其真正来历,只道是‘家传平安玉’。”

    真相如同惊雷,在沈知意心中炸开。原来如此!陆景行温润笑容背后的沉重,他屡次冒险的守护,他对玉佩的讳莫如深……一切都有了答案。这枚玉佩承载的,不仅是母亲的身份,陆家的世代守护,更是陆景行那份无法言明、却重逾千斤的责任与情意。酸涩与感激交织,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谢珩不再多言,拿起匣中那块焦黑的暖炉碎片,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凹凸不平的灼痕边缘,眼神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怀念的暖意:“至于这个……救命的炉子,碎了。”他抬眸,看向沈知意,语气带着点理所当然的强硬,“本侯欠你一个暖手炉。”

    看着他一本正经说着“欠炉子”的模样,再瞧见那块黑乎乎、曾承载着生死时刻的碎片,沈知意心头的沉重竟被这啼笑皆非的“债务”冲淡了些许,唇角不由自主地弯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侯爷言重了,一个炉子而已,碎了便碎了。”

    “本侯说欠,便是欠。”谢珩不容置喙,随即话锋利落一转,“沈钰,已自京郊别院平安接回府中,现安置在西跨院‘松涛轩’,由可靠仆妇照看,有惊鸿掠影暗中护卫。”

    “钰儿!”沈知意瞬间坐直身体,眼中迸发出纯粹的、失而复得的巨大惊喜,连日来的忧虑一扫而空,“他……”

    “姐姐——!姐姐你在哪啊——!坏马不让钰儿骑!坏人也不管钰儿——!”

    仿佛是为了印证谢珩的话,暖阁外由远及近,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和一个中气十足、带着委屈哭腔的童音,正是沈钰!

    门帘“唰”地被一只小胖手用力掀开,一个穿着簇新宝蓝色锦缎小袄、脸蛋跑得红扑扑、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像鸟窝的小男孩,如同小炮弹般冲了进来!他一眼看到榻上的沈知意,小嘴一瘪,金豆子说来就来,不管不顾地扑到榻边,抱着沈知意的腿就开始嚎啕,眼泪鼻涕全蹭在了姐姐素雅的裙摆上:“姐姐!呜呜呜……钰儿好想你!那个坏马欺负我!钰儿想骑它,它不让!还……还尥蹶子!坏人!”他一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控诉,一边还不忘用小胖手指着随后跟进来、一脸莫可奈何的谢珩,仿佛找到了罪魁祸首,“他!就是他!他给钰儿马,又不让马听钰儿的话!他是故意的!他还……他还把姐姐以前偷偷给钰儿藏的桂花糖都搜走了!说吃多了牙疼!坏人!大坏人!”

    沈知意看着弟弟生龙活虎、还能如此“声讨”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悬着的心彻底放下。忙把哭成小花猫的沈钰抱上软榻,用温热的湿帕子仔细给他擦脸:“钰儿乖,不哭不哭,姐姐在呢。马儿不听话,我们慢慢跟它做朋友,好不好?急不得的。”

    “不好!”沈钰抽抽噎噎,小脑袋在姐姐怀里依赖地拱了拱,抬起泪眼朦胧的大眼睛,依旧控诉地瞪着负手而立、面色平静的谢珩,“他!坏人!他故意的!他肯定跟坏马说好了!他还抢钰儿的糖!姐姐给我的糖!” 最后一句简直是声泪俱下的指控。

    沈知意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谢珩。

    谢珩面不改色,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在陈述天经地义:“糖,食之过甚,确于齿无益,易生龋。马,”他目光扫过沈钰那气鼓鼓、写满不服的小脸,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带着点微妙的“碾压”,“乃烈性生灵,需驯服引导,非一日可成。本侯像他这般年纪时,府中烈马已能驯服驾驭。”

    沈钰被这番话噎住,小脸憋得通红,像只鼓起来的河豚,乌溜溜的大眼睛瞪得溜圆,一时竟找不到有力的词反驳。在姐姐怀里扭了扭,半晌才憋出一句带着浓浓哭腔、毫无杀伤力的“狠话”:“坏人!你……你等着!等钰儿长大了,骑大马!比你的马还高!跑得比风还快!然后……然后把姐姐抢回来!藏起来!不给你看!”

    “噗嗤……” 沈知意看着弟弟这“雄心壮志”和谢珩那副“本侯拭目以待”的淡然模样,连日紧绷的心弦彻底松开,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眉眼弯弯,如同冰雪初融后绽放的春花。

    谢珩看着她毫无阴霾、明媚舒展的笑靥,眼底深处最后一丝属于定北侯的冷硬棱角也悄然化开,晕染开一片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他不再理会沈钰那毫无威慑力的“宣战”,转身走到桌边,修长的手指捻起一块温热的、散发着清甜枣泥香气的山药糕,极其自然地递到了沈知意的唇边,动作熟稔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药苦,垫垫。”

    沈知意脸颊倏然飞起两朵红云,在他深邃专注的目光注视下,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带着点羞赧,微微张口,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小口。清甜软糯的滋味在舌尖化开。

    沈钰见状,危机感爆棚!立刻不甘示弱地抓起自己面前小碟里剩下的大半块栗子糕,也努力伸长小胳膊,踮着脚尖,奋力往姐姐嘴边塞,小脸满是急切:“姐姐吃钰儿的!钰儿的糕糕!可甜可甜了!比坏人的甜!”

    暖阁内,药香与糕点甜香氤氲交织,明媚的春光透过窗棂洒落一地碎金。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围在沈知意身边,一个沉稳从容地递食,一个跳着脚、急吼吼地争宠,场面鸡飞狗跳、喧闹无比,却流淌着难得的融融暖意。前尘往事,阴谋诡计,如同苍梧山间那终年不散的阴冷瘴雾,终于被这侯府深处明媚的春光与啼笑皆非的暖意,彻底涤荡干净,只余下熨帖心扉的安宁。

    数日后,一封盖着苗□□特火焰纹火漆印的信函,由一只神骏非凡的银翎鹰隼送至定北侯府书房。

    谢珩展开坚韧的兽皮信笺,龙飞凤舞的苗文旁附着娟秀工整的汉字译文:

    “定北侯谢珩钧鉴:苍梧邪氛尽扫,苗疆百寨同感大德。闻侯爷沉疴得愈,沈姑娘无恙,举族欢欣鼓舞。恰逢我族十年一度‘圣火节’盛典,乃祭祀先祖、沟通天地之神圣时刻。诚邀侯爷与沈姑娘拨冗莅临,共沐圣火恩泽,以全血脉之谊,续药王谷百年之约。万望勿却,扫榻以待。苗疆大祭司图卡顿首再拜。”

    信笺末尾,一枚以特殊矿石朱砂拓印的、栩栩如生的兰草图腾印鉴,赫然与沈知意手中那枚玉佩上的纹路别无二致,在日光下流转着温润而神秘的光泽。

    谢珩指尖拂过那枚兰草印鉴,抬眸望向窗外庭院。春光正好,沈知意正被沈钰缠着,在开满桃花的树下指着什么,笑得眉眼弯弯,阳光为她周身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他冷峻的唇角勾起一抹深长的、带着了然与纵容的弧度。

    他拿起信笺,步履沉稳地走向庭院,将信递到正俯身听沈钰叽叽喳喳的沈知意面前。

    “药王谷故地,苗疆圣火节。”谢珩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仿佛早已预料到的笃定,“带你去认认门,也算了却一桩旧缘。”他目光微垂,瞥了一眼立刻竖起耳朵、小脸上满是好奇和警惕的沈钰,慢悠悠地补了一句,带着点“勉为其难”的意味,“顺便,捎上这总爱告状、还立志要抢姐姐的小舅子,去见见真正的十万大山,跳跳苗家的火塘舞。”

    沈钰一听“圣火节”、“十万大山”、“火塘舞”,大眼睛瞬间亮得像星子,也顾不上“小舅子”这个陌生又有点别扭的称呼了,立刻从姐姐身边跳开,叉着小腰,挺起小胸膛,努力做出威风凛凛的样子:“去!钰儿要去!钰儿是保护姐姐的大将军!看谁敢欺负姐姐!”他忽然想起什么,小脸一绷,转向谢珩,乌溜溜的眼睛里满是严肃的谈判意味,“那……那你路上不准再收钰儿的糖!一颗都不准!”

    谢珩眉梢微挑,慢条斯理地从宽大的袖袍中摸出一小包用油纸裹得方方正正、散发着诱人甜香的东西,在沈钰瞬间被牢牢吸引、充满渴望的眼神注视下,不紧不慢地晃了晃,薄唇吐出两个字,带着不容置疑的规则:

    “一天”顿了顿,他道:“一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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