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言岚则怯生生地望着谢叠芳,憋在心口的那口气不敢出,眉目传情,仿佛被轻薄的是他才对。
展言岚从谢叠芳反应看出她没有愤怒,她眸光亮了亮,急躁中,似乎带点喜悦的兴奋。
她不讨厌。
只不过,她是否真的快乐,展言岚不确定,他从未见过她快乐的样子。
于是,展言岚轻声询问,小心翼翼:“那你……你还出这扇门杀那些沙昼城的修士吗?”
谢叠芳笑了笑,意识到什么,心念一动,起了坏心思,顺着展言岚的意思:“你想让我出去?”
“不……”
展言岚挽留她。
昔日清冷的长庚仙君,露出别扭之态,“我不求其他,只求你别出……”
他还没说完,谢叠芳一手揽过,掐住展言岚的后颈,主动吻上去。
发现只在一瞬间,柔软的双唇相贴,他的唇冷,她的唇热。
柔软的濡湿比心魔引中更真实,展言岚愣住,一时之间做不出任何反应。
师姐主动吻了他。
过去,他偷偷渴求她。
渴求她每一分每一毫,柔韧发丝、温柔笑意、若有若无的馨香……以及她轻声细语呼唤自己的那声“师弟”。
这些都建立在谢叠芳主动接近她,与他诛魔行动相处之时。
是他情不自禁,迷住心窍。
再更远的,展言岚也不敢心生亵渎。
一有恶念起,他便狠狠惩戒自己,用水泼,用湮尘剑的剑鞘抽,尽早断了这种见不得光的龌龊念想。
而如今,女子搂紧了他,紧拥在怀里。
她触感柔软的嘴唇用着一股蛮劲揉搓他唇瓣,如饥似渴,要磨出水来般,舌尖带着侵略性撬开唇齿,探入口中,尝试地勾住他的舌,不满足般抓紧着他后背的衣服。
口腔四壁湿滑,舌尖热热地轻触,展言岚鼻尖充斥淡淡的女子香气,被触及陌生且敏感的地方,难耐地咽了咽口水,她全部伸进,口中被彻底填满。
他不懂回应,被吻得头昏脑涨。
谢叠芳唇舌的温度麻痹神志,他仿佛被夺了去,心中空虚的每一部分都填得满当,不留一丝空隙。
展言岚喉咙发紧,口唇发干,唾液被尽数吞咽走。
他不由闷哼了一声,感受到谢叠芳掠夺侵略,事已至此,水到渠成,他却不知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不知回应,不懂换气,如何能让她更快乐?
他不忍推开她惹她生气,现下憋不住,竟用一个笨拙法子:从她口中夺回一口气。
展言岚张了张嘴,一个没收住,混乱迷离间刮擦到牙齿。
他吻技毫无章法可言,笨拙又生涩,反弄疼自己,谢叠芳难得松开他一时,展言岚面色红透了,唇上被亲得濡湿发肿,水光潋滟,细细喘息,他呆愣着,脸上明摆写着“我不会”。
他双腿发软,软在角落,手足无措,毫无招架之力,这副羞涩惹人怜爱的样子,更惹谢叠芳欲念躁动,她又捧过他后脑,不管不顾进行下一轮。
……
江满在外面足足等了半个时辰迟迟不见谢叠芳出来,他正打算进去,幸亏阿纱及时拦住。
阿纱看透不说破,“哎,你别去。”
江满疑惑,他那木头脑袋,阿纱没说破,江满也是非进不可。
阿纱摊摊手,马上道:“白日宣那啥。”
阿纱也没预料到这种时候魔君有心情,如此急不可耐。
别看他孩童模样,心智上比过放在凡人的成年人,这会不知又想到什么,阿纱补充一句,警告江满:“他们两个人私事你最好少掺和。”
江满一时没明白,被阿纱强行拉回去坐下。
阿纱气鼓鼓骂他榆木脑袋,“哎呀你呀你,真是个笨蛋,脑袋转不过弯,你难道看不出来魔君和他平日里有多亲密,你一路跟着,不要跟我说你没发现。”
江满登时意识后面接的是那个字,涨红了脸,展兄倾慕魔君之事他是知道的,不过没想到两人发展到那地步,他便不再执着进去找人。
七杀阵内沙昼城修士大部分低修为的修士扛不住,身死道消,只剩重伤的高翎、聂媱、宁绛量和十来名修士。
见又有修士死去,剩下人更加畏死,南疆魔君心肠歹毒的形象又深入人心。
宁绛量若不是有多种法器护法,凭他的修为也难撑住。
高翎为聂媱挡了火毒,催动不了灵力护法,聂媱急切道:“不如我们去求江满,只要我们开口,他绝对不会见死不救。”
“……阿媱,你忘了他杀了百里师妹,还是我们当年指认的他,江满想杀我们肯定不是一日两日。”高翎宁死不屈,瞥了七杀阵外的情况,又对聂媱轻声道:“放心,南疆魔君不是要真我们死,她无非要见城主。”
这时,谢叠芳从魔窟大门走出,欣赏残局。
下一刻,做出一个震惊沙昼城修士的举动。
一挥手,撤下七杀阵。
“有人替你们求了情,活着的人滚回去告诉狄晟,要么他亲手奉上轮回香,要么洗干净脖子,等我杀进沙昼城抢,顺便灭他满门,也不会让你们无功而返,记得带走涂南的尸体交差。”
谢叠芳看着心情不错,可字字句句满是威胁,沙昼城死了那么多人,损失惨重,命都快没了,剩下的修士哪里顾得了诛魔,扶起受伤的同门灰溜溜走掉。
目送沙昼城修士远去,江满提醒谢叠芳道:“轮回香为沙昼城秘宝,且是窥探天机之物,沙昼城历代城主谨遵万不得已才可用。”
“万不得已,比如?”
“灭顶之灾。”
“我都灭他满门了,狄晟是老糊涂了么,还会心不甘情不愿奉上轮回香?”谢叠芳笑了一下,“我说过,等我拿到轮回香便能找到杀害你师妹的凶手,狄晟老眼昏花,信了那些人的鬼话,草草了事……”
她顿了顿,看了江满一眼,“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说不准所谓的真相是昔日同门联合起来诬陷你罢了。”
江满霍然一惊。
百里枫的致命伤是打在后脑勺的掌法,这套掌法独有沙昼城修士修习,无人不会,可要一掌要百里枫绝无生还的可能,对方定然是阴阳境以上的高手。
江满心中固然怨师门对自己含冤置之不理,冷漠无情,甚至赶尽杀绝。可与之相比,他更无法接受同门陷害、背叛,他含冤多年,竟是沙昼城中有人刻意设计。
被谢叠芳这番话点醒,他瞪大了眼,却不敢置信,又不可否认有这种可能。
真相残酷,可江满已无路可走,只能往揭开真相的方向踏去。
高翎、聂媱、宁绛量等人负伤回沙昼城,汇报狄晟。
狄晟勃然大怒,一掌劈下,身前木桌四分五裂。
“江满竟敢回来!”
沙昼城元气大伤,损失大半精英,沧澜惨遭毒手,魔头涂南倒是死了,可报了旧仇又添新仇,得知江满不仅有恃无恐重回西地,还附身在封单月身上,归顺南疆魔君。
恐怕,狄晟现在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年没在牢里亲手杀了江满。
沙昼城如今分外被动,沦落到被威胁奉上轮回香。
高翎面色惨白,受了不轻的伤,“弟子有愧城主承诺,轮回香乃沙昼城至宝,万不可交出,绝不可妥协。”
宁绛量却道:“我看未必,与至宝轮回香相比,沙昼城就是根本,没了沙昼城,轮回香还不是随意被魔物争夺了去,七杀阵内你我皆深有体会,损失多少人,你所言分明是想让城主与南疆魔君拼命。城主,依弟子之见,以退为进,交出轮回香,保全沙昼城。”
两人各执己见,皆有道理,但都行不通,沙昼城缺人之际,与西地魔域和南疆魔君为敌,毫无胜算,可若一旦交出轮回香,狄晟他的命也快到头了,下场不比高翎献的计惨。
他正谨慎思索,忽地,门外遥遥传来一道声音:“两位青年才俊有勇有谋,令我佩服良多。”
狄晟一抬头,看见一个面涂白粉的老者迈步而入,此人正是九渠宫阙的泥婆娑。
泥婆娑上前,笑吟吟道:“盟主神机妙算,算到沙昼城有难,特命我来襄助狄城主。”
狄晟心骤然一停,回神过后起身一拜,仿佛拜着泥婆娑话中的叶燃烛,感激不尽:“多谢盟主体恤。”
盟主非但没怪罪狄晟办事不利,反而还派泥婆娑襄助。
泥婆娑左右看了高翎和宁绛量一眼,道:“方才在外面我听了两位修士交谈,各有各的道理,有可取之处,但有一点,沙昼城这次必须铲除南疆魔君在西地魔域的势力。”
在场所有人一听,羞愤不已。
“盟主这是何意?沙昼城如今的状况贸然出手,根本毫无胜算。”
他们以为泥婆娑这次态度谦和,不同于以前,结果狗改不了吃屎,盟主只派他一人来,却强硬沙昼城必须铲除南疆魔君在西地的势力。
沙昼城强弩之末,与南疆魔君正面交锋,毫无胜算可言,盟主此举简直把他们当枪使!
泥婆娑笑意不减,欲盖弥彰:“当断则断,不然反受其乱,狄城主以为呢?”
众修士正要劝说城主,狄晟却满口答应:“盟主之令,沙昼城应。”
成板上钉钉的事,有人还想劝说,狄晟冷声喝道:“都退下,我与泥长老有要事商议!”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众修士只能退去,最后走的高翎和宁绛量对视一眼,也随众人离去。
狄晟带着泥婆娑来到书房,推动书架上一个瓶子,随即一堵墙缓缓转开,敞开密室通道。
“泥长老,请。”
泥婆娑笑意不明,似有所指,“狄城主做事还是这么严谨,上次来你这密室已经是千年前,那件事。”
狄晟道:“不错。”
他摊手,请泥婆娑入密室。
两人进入密室,墙立刻闭合。
密室通道漆黑,狄晟一道指令,灯火瞬间燃起,随步伐逐一亮起。
泥婆娑走在前头,“江满如今回9西地,狄城主怕他报复吗?”
狄晟道:“一个杀害同门师妹的混账,没将他弄死,是我狄晟毕生最后悔的事。”
泥婆娑哈哈大笑,“狄城主果真有趣,骗骗别人就好,别把自己也骗了进去。”
待狄晟点燃密室内所有蜡烛,泥婆娑又道:“对付南疆魔君之前,应先从江满下手,九渠宫阙得到消息,江满被严观苍所害,喂给魔物赤眉,元神暂留赤眉腹中,而后南疆魔君为复活他,借封单月之躯,加之……”
说到这儿,泥婆娑顿了顿,“狄城主把敲仙杖丢了那么多年,若非盟主开恩,封锁消息,你沙昼城下场可是鸡犬不留。”
“是……是盟主开恩,留我沙昼城。”狄晟胆战心惊,躬身道。
“借你方才两位弟子的提议,求和但……请君入瓮!送出求和信,投其所好,南疆魔君不是想要轮回香么,求和信上写她给便是,届时请君入瓮,一并拿下同行的江满,如此一来,还怕铲除不了南疆魔君。”
狄晟孤立无援,将泥婆娑当作救命稻草,连连道:“都依泥长老所言,都依泥长老所言。”
泥婆娑思考着,“敲仙杖丢失的事情,除了以外还有谁知晓?”
“发现的人不多,都是看守牢狱的弟子,还有,第一时间发现江满越狱当夜盗取敲仙杖的人便是宁绛量,随后聂媱也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