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启闷声道：“让你跟着我受委屈了。”
“没什么。”满听又解释，“我都习惯了。在读大学之前，我都是一个人。可能是因为我比较冷漠，所以那些莫须有的语言攻击总是很多。我没心思也没时间觉得委屈。直到遇到白露，她总会为我出头，我才学会了反击。”
律启想：小满真善良呀，都不会反击。
满听又问：“那个律文，他从小就欺负你？”
“也就敢背后瞎说罢了，我可是……”
律启想了想觉得在小满面前说这些不合适，便把“律启大人”四个字咽了下去。
他是嫡系，血脉尊贵，一直都被尊着敬着，至少表面上，没人敢对他怎么样。
满听明白他的心思。
面对这种事情，他们两个的处理方式确实应该是两个极端。
“对！你是律启大人。要不，你去把他们揍一顿？出出气？”
满听能想到的身份尊贵的纨绔子弟的做法也就只有这一种了。
“？”
“！”
“小满，如果我跟度西说你鼓励我跟人打架，他一定不相信，一定会揍我。”
“那你受欺负了总得用自己的方式还手，或者，你有更好的方式能让自己开心起来？”
律启没想到满听误以为自己不开心了，“我没有不开心。之前揍过他，后来他就只敢在背后瞎胡说了。”
他又道，“小满，你真好，真是便宜度西了。”
“……”
好了，找到松月凉总是揍他的原因了。
往常这时候，书斋里已经热热闹闹了。但因为传言今天律启要回来，所以格外安静，只有交头接耳声。
走到书斋门口，律启很希望书能多到摞起来能遮住自己的眼睛，这样他就看不见对面走来的律双清了。
他皮笑肉不笑地打了招呼，“律夫子早！”
未婚妻变成自己的夫子，律启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
满听这才认出，第一次打开传送门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律双清。她这会儿穿着夫子的校服，看起来更严肃了。
她也学着律启打了招呼，“律夫子早！”
律双清只点了点头，转身先一步进了书斋。
律启示意小满进书斋，很是得意道：“小满，咱俩在最后一排。”
“……”
对于学渣来说确实是个风水宝地。
两人在各色的目光中穿过一排排书桌，走到了最后。
“律启！”
倒数第二排有人小声喊他。
“有屁——”想到讲台上的律双清，律启压低了声音，“快放！”
“你跑到哪逍遥了两百多年？你这次回来打算读几天书？”
“瞎说什么，什么叫打算读几天，我都改邪归正了，你不要败坏我的形象。”
律启把满听的书放在满听的课桌上。
“说起来，你两百多年了还留在明辨斋，我在外面玩两百年又能怎样？”
“……”
“能不能在新同学面前给我留点面子？”
律启道：“这是满听。”
律风咧嘴，露出两颗小尖牙，“你好满听，我是律风，刮风的风。”
满听眉梢微弯，“你好。”
看起来，他跟律启的关系还不错。
律启想帮满听把书放到后侧的书架上。
这才注意到自己的书架是满的，该有的书一本不少，比满听新领来的还全。
课桌很大，跟身后的书架能独立形成一个小空间，桌面有一层书架，每个人都会按照自己的喜好布置——放书插花甚至养鱼。
律启的桌面书架是空的。
桌下的桌兜有三层进深不大的暗抽，是用来放文房四宝的。他打开，里面已经有人帮他放好了。
律风小声道：“是律夫子。”
律启想：她果然还是要跟我结亲，要不然不会管我这些琐事的。
他强压着上扬的嘴角，轻咳一声，对满听道：“不要着急，慢慢布置。”
满听暂时没有布置的心思，她得抓紧时间学习。
律双清讲课的速度并不快，满听很努力地听，但还是一知半解。
律启第一堂课后背还算直，第二堂课就弯了大半，第三堂课直接睡着了。
律双清似乎并不在意，就只当没看见。
一上午的课听下来，满听觉得，这飞升，放弃也罢。
毕竟这些东西，很多都超出了她的认知。
散学的钟声敲响的时候，律启的耳朵竖起来，神清气爽坐直了身子。
“小满，今天先带你吃食堂。”
满听：“……”
睡挺好，心态也很好。
妖族大多时候是不需要吃饭的，但学习对于妖族会有很大的消耗。
所以印蛇族族学的食堂还算是热闹。
今天由于律启带回了一个人类，更是妖满为患。
满听并未注意到这些偷偷打量自己的目光，她现在的挫败感很强，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并且开始嫌弃松月凉。
她一个渺小的人类是怎么敢帮妖族办学校的啊？
她为什么想找一个不是人的男朋友。
妖族的食堂并不好吃，好在满听不挑食。
但律启这段时间，嘴已经被养刁了，他道：“小满，我后悔了，要不咱俩回院子里开小灶吧？幸好我带了两包螺蛳粉。”
满听真的想直接从传送门回去度西岭了。
“走吧！”
书斋只有上午有课，下午的时间可以自由支配。
满听来之前想着，下午的时候留在书斋，好好学习，认识新同学，跟新同学搞好关系，方便了解妖族中她的同龄人。
现在，她只想躲开书斋，远远的。
律双清踏进律启的院子，差点儿没被薰吐了。
强忍着臭味儿找到两人，竟然发现他们在吃“屎”。
难得律双清脸上有了别的表情，律启觉得很新奇，逗她，“律夫子，你要不要来点儿？”
“……”
律双清摇了摇头，伸手指了指院子。
她要先在院子里等一会儿。
满听开口，很是真诚地邀请，“我这一份还没有动，先分你一口尝一尝。如果你觉得好吃，我分你一半。”
“……”
律双清很想直接拒绝。
满听继续道：“松月凉，哦，就是你们妖神大人，当初也是你这种反应，尝过之后就喜欢上了。”
律双清瞪大了眼睛，“妖神大人……吃……”
屎？
虽然很是抗拒，律双清还是决定尝试一下。
妖族对妖神的膜拜是天生的。
律双清很快就“真香”了。
满听道：“这个是脆腐竹，律启的最喜欢的。”
律启赶忙接话，“对对对，我最喜欢脆腐竹了，尤其是浸满汤汁的。”
满听又问律双清，“你要不要再加点辣？”
律启又接了话，“不用了，她不吃辣。你问她要不要再加点儿臭，我这个是变态臭的。”
满听：“……”
律双清：“……”
三人嗦完粉儿洗完澡，坐在太阳底下晒头发。
律双清道：“我来找你们两个，是打算以后每天下午都给你们补课。”
“每天下午？补课？律双清，这笑话有点儿冷呀？”
律启搓了搓胳膊。
律双清道：“不是笑话。武先来找过我了。”
武先不愧是高中老师，到处给人安排补课。
满听没应声，她现在其实没有什么信心了。
律双清很容易就看透了她的想法，“别灰心，我当初也跟你有过同样的想法，这是一个必须要经历的过程。我当初来族学的时候，什么都不会。后来我发现，他……”
她看向律启，“很多东西他不用学就会，我难过了好长一段时间，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律启没心没肺道：“哇哦，没看出来呀……”
他一直都觉得律双清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变色，超级自信的。
满听不赞同地看了看他。
律启在嘴边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人和妖没有什么不一样，都是从头开始学的。你得有信心，只要努力，就一定可以的。”
满听精神了些，她问：“族学是不是很难毕业？跟考天界的公务员比，哪个更难呢？”
“族学更难。”律双清很是贴心地细说，“族学毕业我用了三百年，考天界的公务员用不了这么久。”
“那是多久？”
律双清道：“五十年。”
“……”
满听觉得自己还是直接放弃比较好。
她没有基础，五十年肯定是不行的。
再久一些……她觉得自己没有那么久能活。
但是面对学习上的事情，满听的态度还是很端正的。
就算她心底开始打退堂鼓，下午还是认认真真跟着律双清补课。
晚上，满听捏着那仅剩的一点点信心回了流光阁。
松月凉等在门口，见她没有什么精神气，瞬间就紧张了。
印蛇族的族学没电没网，他也没有办法知道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怎么看起来不高兴？有人欺负你了？”
满听摇摇头。
律启这尊大神坐在自己旁边，没有人敢欺负她，撑死了就是偷着蛐蛐儿她。
她偷偷瞪了一眼松月凉。
总不能说自己不高兴是因为他不是人吧？
“？”
松月凉莫名其妙。
毕竟是第一天上课，满听总不好直接放弃，只摇了摇头。
“我只是有些累了，我觉得给妖族办学堂这件事情……有些难。”
“你之前说过，从零开始，肯定是难的。”
“真要是从零开始就好了……”
满听觉得自己是从-100开始。要先从-100到0，再从0到-100。
松月凉突然就明白了。
他伸手摸了摸满听的头，“自信点，你就是从零开始了。”
“不要哄我。”满听根本不买账，“我可不是你！”
松月凉好笑道：“没有哄你。记得勿忧吗？勿忧勿忧，凡人勿忧便……”
他话还没说完，传送门突然被大力打开，律启从里面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