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偏要勉强

    饶是谢舟这么高的人也别他猝不及防的动作挤得往边上小退了一步,更别提另一边的闻音,往后趔趄了下,重心不稳脚下一滑,眼看要摔倒,被一只大手拽了回去。

    待看清手的主人,刚站稳的她跟沾到什么脏东西一样用力甩开,没好气道,“不用你假惺惺!”

    被甩手甩脸的裴邝脸色难看,索性不去看她,径直上前闯进了方才闻音和谢舟他们说话的雅间,随便找了个凳子坐下,将一袋银子重重拍在桌上,“永乐坊的服务这么差,客人来了这么久连杯茶水都没有?”

    看着门内的不速之客,闻音咬牙,这人的厚脸皮她不是没见识过,以往自己刺他几句,他一般会知难而退,识趣地走人,今日不知发了什么疯,打定主意在这纠缠,她冷笑了声,“裴老板果然财大气粗!”

    闻音拍手,“来人,给裴老板上茶。”

    方才上了二楼但被自己老板和老板最不待见的客人唇枪舌剑的场景镇住,没敢上前悄无声息候在楼梯口的侍女闻言,走上前来,端着八百颗心眼,小心翼翼进去给里面一脸寒冰的人上茶。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微妙的尴尬,谢舟看了眼里面的人,又看了看闻音,斟酌了下,试探道,“既然闻娘子有客人要招待,要不今日就先到这里,我们改日再叙?”

    “谢大哥无须搭理,这儿雅间厢房多的是,我们另外开一间便是。”

    听到他们要重新开间房,裴邝猛地抬眸,看向门口,“给我站住!”

    廊上的脚步声在有条不紊中逐渐加快,闻音忽视后头传来的呼喝,将谢舟拉走,自己在前面引路。

    谢舟微微皱起眉头,迟疑了一会,还是跟了上去。

    二人在廊上走着,听到后面传来一阵愤怒的脚步声,闻音却像没听到一样。

    裴邝站在长廊的另一头,压迫的视线越过谢舟,落向她的后背,克制着怒气,一字一句道,“闻音,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巧了,我的忍耐也是有限的,我爱和谁说话和谁说话,爱和谁在一块和谁在一块,轮不到你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来操心。”

    “看来你对这个野男人入了心,今日为了他,你要跟我彻底翻脸了?”

    “他是不是——”在闻音的眼神示意下,“误会了”三个字没机会说完,谢舟就被旁边的女子猝不及防挽了手,闻音挽着他的手倏地转过身来,直视廊道对面那人:

    “他不是野男人,你才是永乐坊最不受欢迎那个,告诉你,我就看上他了,怎么了?就算全天下死剩你一个男的,我也不会找你,以后死了这条心吧。”

    说完没给对面的人反应时间,推开最近一间空房,直接拉着谢舟躲了进去,随后合上门,还上了锁。

    另一头桑榆收拾完被酒腌过的衣裳,刚拐过一个弯,就听到这话,脚步不由一顿,她这是错过了什么?

    突然,背后“靠”了一声:“好家伙,进展挺快啊。”

    声音阴恻恻的,跟死得不情不愿的鬼一样,桑榆被唬了一跳,回头一看,见到一张怨妇一样的脸,缓了一口气,顺了顺心口,此时楼下琴声响起,拆家般的声音被掩盖在琴声下,桑榆瞄了一眼前面猛捶门的陌生男子,小声道,“你怎么也来了?”

    说到这江一帆就来气,他双手抱臂,后背倚上墙角,没好气道,“你们都来了,我怎么就不能来?我也想看仙女好嘛。”

    桑榆:“……”

    很快,他们俩就没了叙旧的心情,因为前面传来的拍门声越来越响,他们俩又离得近,耳朵都快被震碎了。

    “闻音,你给我出来!”

    “给我说清楚,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

    “这两年你是越来越长进了,想找新欢,你问过我了吗?”

    “我告诉你,不可能!我绝不允许!”

    “……”

    房门在外面被拍得震天响,愤怒和不甘似乎要将一室之内的两人淹没。谢舟眼里闪过片刻的担忧,怀疑这扇看起来精美实际用料单薄的木门能不能禁得住这一番捶打。

    耗子声音持续了一阵后,归于沉寂。

    谢舟站在窗下支起窗户一角,看到方才气势汹汹的裴老板匆匆上了轿,他淡淡开口,“没想到今天上这来还当了回挡箭牌。”

    “对不起,方才让谢大哥见笑了。”闻音坐在塌上,揉着太阳穴闭目养神,声音没了方才跟人打嘴仗的气势,透着一丝疲惫。

    “我倒是没什么,只是这种法子一次两次还能应付,可不是长久之计。”

    谢舟不知闻音和对方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不过这男的看上去就不像会轻易放弃的类型。

    闻音正为此感到头疼。她跟过裴邝,了解裴邝为人,自然清楚他不会善罢甘休,这也是她当初毅然决然和他划清界限的原因之一。

    “你先休息,我去找桑榆他们。”这么久了,她应该收拾好了才对,谢舟打开房门,他心中所想应该收拾妥帖的人就出现在眼前。

    桑榆倚着栏杆,目光向下,眺望着门口,谢舟循着她的视线望去,那顶金贵的轿子正好离开地面。

    正想开口,冷不丁肩膀被拍了一下,“谢哥,看不出来嘛,你什么时候和闻娘子走这么近了,我怎么今日才知道?”

    这声音,谢舟都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你怎么也来了?”

    江一帆哼哼,心说我不来,不就白白错过你们这么大一场郎有情妾有意的好戏了吗?还人家的恩公呢,这才刚见上面呢,就成人家情郎了,只要一想到他揣心里念了大半年的心上人,眨眼就名花有主,他的心情就跟吃了苍蝇一样,有苦没处说。

    江一帆酸溜溜道,“不来能见到你和闻娘子互诉衷肠吗?”

    谢舟一愣,“方才你,你们都看到了?”

    “方才的什么?”听到背后的动静,桑榆回头。

    看着桑榆吃瓜意犹未尽的笑眼,谢舟一时语塞。

    他尚在脑海里寻思着怎么和她说清楚刚才的事,就听到桑榆歪头,笑道,“莫非你是指你和闻娘子成一对的事?”

    谢舟僵了一下,想都没想直接否认,“不是。”他什么时候跟闻音成一对了?

    桑榆笑容更盛,一副乐见其成的样子,“不是这样吗,可我刚才在那边都看见了,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得一清二楚。谢哥不要害羞啊,是的话就大方告诉我们,没关系的。”

    “就是,敢做不敢承认,算什么男人?”江一帆拱火道,一副看不上谢舟小男人做派的模样。他心心念念的仙女就这样被他先下手为强拱走了,完了还不知珍惜,看了就火大。

    谢舟瞪了江一帆一眼,眼刀凌厉,江一帆被看得浑身发毛,不由得往桑榆背后钻,跟小狗似的。

    “我做什么了?我什么都没做,你少来拱火。”谢舟不屑地看他一眼,将目光投向桑榆:

    “……不是你以为的那样,她不是那个意思,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否定三连,可是过程她明明都看见了,“哦,是吗,可是我瞧着,你方才也没否认啊?”

    “就是!”江一帆又菜又爱现,从桑榆背后冒了下头,继续拱火。

    谢舟一噎,看着桑榆认真道,“我没否认是因为她需要我配合演戏。”

    桑榆似乎没有被说服,“演戏需要在里面演这么久吗?”

    ……那不是因为姓裴的一直没走吗,他正想回答,身后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桑榆身后的江一帆眼尖,一眼看到谢舟后面的闻音,他心里更加泛酸,谢哥走了什么狗屎运,能抱得这样的美人归,

    门内的闻音听到外面的动静走了出来。

    她刚想问怎么了,一出来就看到桑榆和谢舟,桑榆打量了下闻音,又好整以暇看了看谢舟。

    谢舟被桑榆看得愈发紧张,急得额头都冒汗了,“不是,桑榆,你听我解释。”

    “这不明摆着的事吗,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桑榆戏谑,又看着闻音,“对吧,闻娘子。”

    闻音听了这话一呆,想起方才的事,正想解释缘由,却见桑榆跟自己使了个眼神,眼里是明晃晃的戏谑,想到恩人性子直,显是个不经逗的,心知桑榆哪里是误会他们二人有私情,分明是有心捉弄于他,正要同桑榆打配合,冷不防听到楼下传来一阵琴弦断掉的刺耳声。

    永乐坊乐工的琴技是沧浪县一等一的,虽是茶楼,在闻音三年苦心孤诣经营栽培下,于乐技上却胜过许多盛名在外的烟花之地。在弦乐方面的造诣,永乐坊称第二,整个沧浪县没有敢称第一的。

    而如今却发生此等意外,这不等于自砸招牌吗?

    台下满座宾客哗然,纷纷看向台上。有美髯公按着膝盖随琴音打拍子,打到一半,被强行打断一脸意犹未尽;刚拿起茶杯老神在在喝茶的老者因这插曲,茶也变得索然无味;有的失望摇头,和同伴相互交换扫兴的眼神;有的俯身和同桌的人窃窃私语,一锤定音,“这永乐坊看来也不过如此。”

    就在众宾客骚动着要离场时,方才断掉的那曲沧浪云水似被人无缝衔接,行云流水般抓耳,汩汩流入在场的众人耳蜗,刚抬起的一只脚不禁收回,驻足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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