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音缓和下来，黎漾故作触电般地松开姜晚辰的手腕，“抱歉。”
姜晚辰面上不显，余光轻瞥了眼手腕，那处仿佛还残留着黎漾留下的余温。
他收回手，“没事，那个确实太突然了。”
电影继续播放，两人默契地不再多言，但真正看进去多少恐怕只有自己清楚。
片尾，黎漾松开抱枕，仰靠在沙发上，“感觉如何？”
姜晚辰认真评价：“虎头蛇尾，前面铺垫太好，就显得结尾仓促。”
“是，好的影片就跟好的爱情一样，可遇不可求。”黎漾余光瞥到姜晚辰紧绷的肩膀，仅仅只有一瞬，却未逃过她的眼睛，“姜大神，你说是过程重要还是结果重要？”
姜晚辰手指蜷起，一时不确定她到底想听什么。
“过程尽力做到最好，结果自然不会太差。”
黎漾轻轻一笑，“所以你觉得过程更重要？”
“那你认为什么更重要？二者就不能兼得吗？”姜晚辰不答反问，学着黎漾的姿势仰靠在沙发上，直视天花板。
黎漾歪头，“你好像永远笃定自己能掌控一切？”
“这是对自己有足够的信任。”
黎漾敛了敛眸子，“新年快乐，姜晚辰。”
姜晚辰：“黎漾，新年快乐。”
……
元旦后，傅筠约了黎漾出来逛街。
商场内，傅筠提着刚买好的新衣服，勾着黎漾的手臂，“难得啊，咱俩都多久没好好逛过了……”
黎漾一听就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连连做出一个暂停的手势，并揶揄道：“停，这可不怨我，谁让傅大编剧忙起来就天天把自己关家里谁也不见，我想约都没机会。。”
“创作是需要静下心的，不然啥桥段都写不出。”傅筠无奈贴着她，“我这不是一忙完新剧本，就来跟你约了嘛！”
“嗯，感谢傅大编剧一直记挂我。”
商场内暖气太足，傅筠顺势脱下羽绒服搭在手上，毛衣的领子往后掉。
“你这是怎么了？”
黎漾眼尖睨到傅筠后颈有一处红印子，刚想上手查看，傅筠就放下长发挡住，脸上霎那间有些不自然。
黎漾迟疑了一秒就懂了其中奥秘，“你和裴熠泽现在……”
傅筠眼神闪烁，咬唇几秒，索性也不藏着掖着，“是，我和他正式交往了。”
“终于想开了？”黎漾忍不住打趣，她可还记得之前傅筠多次否认的场景。
“也不算想开吧，他都不怕，我还能说什么。反正人生匆匆走一遭，尽兴为上，最差的结果无外乎分道扬镳呗，我玩得起。”傅筠说得轻描淡写，甚至歪着脑袋冲黎漾眨了眨眼，“就像你忠于你的本心，我只是忠于我的欲望罢了。”
黎漾轻笑一声，“他这人看上去确实还可以。”
闻言，傅筠狐疑地停下脚步，“你们不是就见了一面吗？这不错的评价难不成来自姜晚辰？”
自从傅筠得知姜晚辰和裴熠泽是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后，她每次想到姜晚辰不知为什么总有种怪异的感觉。
“也不全是。”黎漾回忆了下，“裴熠泽这人，无论是姜岭还是老爷子，对他评价都不错。尤其我们傅大小姐这么挑剔，能入你眼的自然不可能差。”
“这句我爱听。”傅筠乐得心花怒放，“你和姜晚辰怎么样？”
“能这样，还行。”
“不是我说，你俩这新婚燕尔的，怎么都不甜蜜甜蜜？不会是……”傅筠眯了眯眼，尾音拖长，不怀好意道：“姜晚辰不行吧？”
“说什么呢！”黎漾下意识抬手挡住她的嘴，“你说哪儿去了，感情这种东西总要慢慢来。”
“诶，非也。”傅筠摇了摇手指，“感情还是需要添加剂的，你们是合法夫妻，总这么相敬如宾可不行。”
“我心里有数，你就别操心了。”黎漾为了避免傅筠继续深聊下去，指了指不远处的奶茶店，“你不是前面还嚷嚷着要喝这家的新品吗？近在眼前，我请你。”
“你每次都这样。”
话虽如此，但傅筠到底顺了她的意，没再探究。
……
这天，黎漾刚结束一场会议，手机里便弹出几条未读消息，她一一滑下去，先后回了几条工作方面的，最后再点开姜晚辰的聊天框——
姜晚辰：【六点下班吗？】
黎漾斟酌了一下手里的工作量，答复道：【差不多。】
姜晚辰几乎秒回：【稍微等我十分钟，我刚刚收音，马上过去。】
黎漾放下心：【不急，你慢慢来。】
姜晚辰拿起外套，匆匆离开录音棚，坐电梯去地下停车库。
这阵子他每天结束得都比较晚，回去也懒得开火，干脆和黎漾在外面解决晚饭，正好也能多点相处时间。
黎漾这次选的店正好是她公司附近商场新开的一家韩式料理店，听说口碑不错，她早就想和姜晚辰一起过来试试了。
她到点就过来了，坐在沙发位上，打量着店内随处可见的韩语标语和大屏幕播放的经典的韩剧，还有一整面五颜六色的泡面墙。
约莫十几分钟，姜晚辰就在服务人员的引领下过来落座。
“你想吃什么？”黎漾已经扫完码，滑动着屏幕看菜单。
姜晚辰没什么要求，给黎漾倒上热茶，“我都行，你点什么我就吃什么。”
“部队锅可以吗？”黎漾指尖停在加号键上，观察姜晚辰的反应。
姜晚辰一口应下，“没问题。”
黎漾眉眼扬起，“那烤五花肉还是牛立方？”
姜晚辰考虑两秒，“牛立方，烤五花太油了。”
黎漾：“正有此意。”
姜晚辰也扫码进入菜单，一眼就看到招牌，“牛油果土豆塔要不要试试？”
黎漾正想提这道漂亮菜，立即点了点头。
在两人商量下，又往购物车里添加了几样小食点心。
黎漾看了眼，犹豫道：“会不会有点多？”
“不多。”姜晚辰最近没少在网上搜查攻略，对付这种话术早已熟练于心，“难得来一次，想吃的不尝尝岂不亏了？”
“你说得有道理。”
黎漾仅用一秒就说服了自己，提交了订单。
没一会儿，堆满食材的部队锅被端上来，服务员询问后开火慢慢煮，大火煮至沸腾，锅底由下而上冒出热气，团团萦绕空中，朦胧了视线。
“你最近新项目还顺利吗？”
黎漾吃着鱼饼，不经意提起，他们很少谈及对方的工作情况，几乎都是一句概括。
姜晚辰不想将自己负能量的东西传递给黎漾，避重就轻道：“相较之前，好一点了。”
黎漾若有所思，停顿几秒认真道：“如果你不介意，或许我可以帮你。”
姜晚辰抬眼，对上黎漾真诚的眼神，心脏不受控地猛跳。
确认心意后，黎漾一句似是而非的话轻易就能让他浮想联翩。
隔着热气，姜晚辰弯了弯唇角，故意问道：“你要怎么帮我？”
黎漾张了张唇，还没想好要说什么，视线就瞥到有人朝他们这桌过来。
“Hello，请问是姜晚辰吗？”
一道腼腆的声音响起，中断了他们的对话。
姜晚辰侧目，两名女生正害羞地盯着他，长发女生戴着圆框眼镜，而刚刚开口的则是另一位短发女生，看上去是从其他桌特意过来的。
他不自觉皱了下眉，这种眼神过于熟悉，他在上学时几乎每周都要遇上好几回，顾及黎漾还在身边，姜晚辰只好耐着性子承认：“我是。”
两人相视一眼，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我们最近正在看《走进你的声音》，你表现得超级好！”长发女生双颊泛红，“我们很喜欢你。”
“谢谢。”姜晚辰扯出营业性笑容，尽量不使对方话落空，又补充说：“感谢你们喜欢节目。”
“那个可以……可以给我们签个名吗？”
两人似乎蓄谋已久，同时递出两本空白页的本子，还耐心准备好了笔。
姜晚辰视线落在空白纸张上，刚想拒绝。
黎漾已从包里取出一本莫兰迪色调的便签本，替姜晚辰解围，“不好意思，空白纸可能不太方便，签在这上面可以吗？”
“可以可以！”
姜晚辰向她投去一个无奈的眼神，接过便签本，快速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撕下，又签了张，分别递给她们。
“你经纪人想得真周到。”
拿到签名，短发女生随口说了句。
姜晚辰和黎漾脸色一变。
“你误会了。”姜晚辰毫不避讳地直视她们眼睛，“她不是我经纪人，是我太太。”
姜晚辰声音不高，却足以让对面两人听清。
两位女生不由得浮现一阵尴尬，“不好意思。”
姜晚辰眼尾弧度上扬，“没关系。”
“那我们先走了，打扰你们了。”
两人说完，便快步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黎漾捏紧筷子，装作对姜晚辰刚刚的称呼全然不在意。
待人走后，姜晚辰回过头，看见黎漾继续吃着东西丝毫不为所动，他不禁有些失望，“你现在是越来越习惯我太太这个称谓，都无动于衷了。”
“不然呢？”黎漾喝了口橙汁，神色坦然，“只要我们婚姻存在一天，你我就是彼此法律意义上的另一半，何须遮遮掩掩？我以为你早就习惯了。”
姜晚辰一时语塞。
他私心里想看黎漾因他而情绪波动，奈何她实在过于冷静，似乎有着层层保护甲，阻碍着姜晚辰进入内心深处地带，使其无法窥探分毫。
“不过话说回来，还是第一次有人说我像你经纪人，挺新奇的。”
黎漾边说着边看中了部队锅里的蟹□□，刚要夹起就碰到了姜晚辰的筷子。
两双筷子的交错，黎漾本能收回手，想要夹别的来掩饰刚刚的意外。
姜晚辰勾了勾唇角，眼皮未掀，将那根蟹□□夹起，放进了黎漾的碗里。
黎漾盯着碗中骤然闪现的蟹□□，心底悄然升腾几分欢畅。
“我给爸妈订了票，下周就可以接他们来青城，和我们一起过年。”
自从上次钟书文黎瀚来过后，姜晚辰自觉就改了口，爸妈这两个称呼从他口中说出格外自然。
黎漾诧异地抬首，“你怎么没提前告诉我？”
“临近过年，各地回家的人一天比一天多了，早做安排能减少麻烦。”姜晚辰说得客观，随即话锋一转，“当然，也是给你一个惊喜。”
黎漾举起杯子，隔着部队锅，“这个惊喜，我很喜欢，谢……”
“打住。”提前预判到她又要说出那个自己不乐意听的字，姜晚辰及时制止，“你刚说过你我是法律承认的另一半，再把谢字挂嘴边，不合适吧？”
“好，那我收回。”
姜晚辰如愿得到想要的答案，举起酒杯和她的轻轻碰了碰。
能摆脱谢字，也算离拉近关系又近了一步。
“你还没告诉我，要怎么帮我？”
黎漾晃了晃橙汁底下沉淀的果肉，转了转眼眸，“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