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劝告

    十二月。

    冬日的早晨总是格外的煎熬,从温暖的被褥里钻出来,就是第一件困难的事情。

    但眼下在与曹丕打仗,武昌又在最前线,冬日起床的困难,迅速被克服了。朝旭难得在孙权的冬日晨练结束前,穿戴好去朝廷的装束,戴好发冠,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外套,走出房间。

    “今天起得很早嘛,昨晚睡得好吗?”

    “托你的福。”

    朝旭将孙权的外套丢到他的手上,孙权笑着将其批到身上,之后,用晨练后热乎乎的手,握住她的手。

    “走,早点去朝堂,我很担心出什么幺蛾子。文则昨天不肯告诉我测算结果,我有些不安。”

    文则,即吴范。朝旭从夷陵回来之后才听说,孙权在她离开之后,询问了吴范的测算结果,吴范自然也很快地给出了答案:“不必担心,刘备以后还会与我们结亲,倒是曹丕那边令人担心,能够让曹丕信服多久,让他不趁机攻打我们,就要看主上的能力了。(1)”

    事实证明,他说得完全正确。

    所以这次,孙权又询问了他,可昨日,吴范却拒绝做出回答,让孙权有些不满,但事情太多,他也忘记了要去“介意”这件事。

    大清早的朝堂内,到达的官员只有零星几人,越是酷暑寒冬,官员踩点到达的概率就越大,就算现在是战事,孙权将办公的时间提早了也是如此。

    “至尊。”曾经的孙权亲信,现在的吴国丞相孙邵,比孙权到的还要早,看见孙权出现,立刻就快步上前准备行礼。

    “还没到时间,不必多礼。”孙权抬手阻止孙邵行礼,走到自己的座位前,很快就有随从端上热茶,“我以为这么早不会有热茶,丞相安排的?”

    “那是自然,我追随您多年,要是还不能为您做好这些事情,我也就白被您提拔了。”

    “会说话。”

    孙权端起茶杯开始喝茶,随后开始翻阅前一夜送达的战报,能等到他第二天再来阅读的,通常都不是特别紧急的日常公文,只是上个月洞口大风,再上个月江陵孤岛,两件事叠在一起之后,再日常都会让他紧皱眉头。

    江陵孤岛后,孙权好几天直接睡在朝堂,然后就喜提发小姐姐刘耀的“已经是要好好休息的年纪了”警告,才在众臣的强烈要求下,每日强行回府睡觉。

    上个月的洞口大风,孙权批准了吕范的回防申请,同时也批准了徐盛的隔江对峙的请命,再加上贺齐的军队英勇反击,现在的情况也渐渐安定。刚听到洞口大风致数千人死亡时,朝旭整个人的寒毛都竖起来了,手中的笔直接掉在书简上,一整块油墨。在听到兄长无事后,她才大口地喘着气,朝堂上的人都看到了,只是都体贴地当成没看到,直到她重新整理好东西,才意识到,她不该为了兄长没事就如此安心,那里可有数千士兵,数千家庭。

    那日的最后,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为兄长无事而喜悦,孙权也没有特地去安慰她,只是一如既往地躺在她的身侧,直到她自己选择暂时不去思考,沉沉睡去,他才合上眼睛。

    “情况如何?”

    朝旭往他身侧一站,孙权就自觉为她让出位置,允许她坐下。

    “还是老样子,濡须口有濡须坞,洞口现在情况稳定,又有长江为依靠,问题不大。但江陵现在无法通信,文珪也一直找不到破局的办法。”

    “让子瑜去支援呢?他应该也在南郡。”

    “子瑜不擅长组织进攻。”孙权也不和朝旭藏着掖着,开口就说,“如果是防守还好,进攻不太行,如果文珪打不下来,子瑜去了也没用。”

    朝旭本想顺口问一句,江陵城内现在的粮草储备情况能撑多久,脑子里过完这句话后,她忍住了。问这么仔细,她都觉得自己像个内应。

    “我听伯言说,夷陵决战那天晚上,因为情况混乱,他们一度跟丢过刘备,你却精确地找到了方向。”

    “是,也是情急之下,我不想放过刘备,就按照公纪留下的书籍里写的内容,急中生智算出了方位。”

    “那你是不是也能算出这次的战况?”孙权的眼睛里带了些期待。

    “我不知道能不能......”

    朝旭自己也不知道那天是怎么算出来的,那之后她再去回忆,却发现每一个流程连她自己都不一定能复刻出来。

    “拜托你了,我真的很担心,我不想再失去义封了。”

    发小、伴读,光是这两个条件,朝旭就不难理解,曾经不在意天命的人,为什么现在开始祈求占卜算命来换得安心。

    再加上这一路走来,他失去太多人了。他看起来越过了每次的悲痛,实际上可能从没有忘记任何人。

    “我试试。但我需要到晚上,能看见星星时才能尝试。”

    “谢谢,谢谢你。”

    无法对这样祈求保佑的他放着不管。

    这番话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所以此时已经到达朝堂内的官吏都能听到。

    等到时间接近办公时间,朝旭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无字之人赵达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她的身后。

    “殿下。”

    “吓我一跳,怎么了?”

    “我听见您与至尊的谈话了。”赵达压低声音,似乎这是不想被人听到的话,“您应该知道,我与文则都不愿意经常提供占星测算。”

    “嗯。”

    “倒也不是我们刻意不做这种事。”他说,“测算结果固然能给人方向,但真的实现,还是需要人为。否则就只是空话。可以算,但不要事事都算。正是因为我们都清楚,才不愿意试试都告知。”

    “您说的有道理。”

    他难道是特地为了说这句话,才溜到她的座位后吗?朝旭刚想提问,就听见他又往下说道:“另外,凡人过分窥探未来与天机不太好,灵气充沛之人更是如此。您那日测算出答案后,是不是昏睡了很长时间?”

    “您怎么知道?”

    “那就是了。”赵达说,“我也只能说这么多。”

    说完,他郑重地行了一个礼,小心地退回到角落的位置后。

    所以,他刚才说的不太好,指的是对算命的人自己不太好吗?朝旭突然有些不安,可算命的道士那么多,如果真的不好,怎么还会有那么多......

    但那一日的昏睡也是事实。

    她看了眼准备开始接见使者的孙权。

    一次的话,没关系吧,这次确实事态严峻,事关江东安危,试着算一下吧。

    大不了再昏睡两天,总不至于这次再醒来又在成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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