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孙权回来了。
朝旭一看那架势,就知道他和陆议之间一时半会儿谈不完,找了个借口就带着孙晟去她的房间玩。
玩到孙晟躺在床上睡着,仆人才来通知她,孙权回了内院,陆议在她房间等她。
“他同意了。”陆议熄灭油灯,躺到她身边,“孙茹会重新以‘孙策之女’的身份嫁给已故的顾太守——名义上就是在顾太守过世之前迎娶的平妻,与我姐姐一起生活,不需要再次嫁人。明面上,我与至尊的侄女依然是夫妻,但实际上,已经没有这个人了。”
“我看你们谈了很久。”朝旭用手臂垫着自己的脑袋,满是好奇,“你是怎么说服他的?”
“很努力地说服他,”陆议说,“要不然能持续到现在才结束?”
他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朝旭也没有强迫他,估计是觉得不好解释。
她凝视着他的脸庞,脑子里想起了白天韦曜说的话:“弘嗣说你,面如美玉。”
“弘嗣?就是你的兰台掾?”陆议笑了,“我都四十多岁的人了,仗打了不少,还美玉呢。”
“不是所有没有颜色的玉石就是美玉,也不是所有有颜色的玉石就不是美玉。”
“……那夫人觉得,我是哪种?”
朝旭支起身体,靠近他,眼睛长久地盯着他。似乎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四十岁,也还年轻吧?”
“夫人想试试吗?”
“伯言想要的话,就来吧。”
一时间,立场颠倒,朝旭躺在了他的身下,他的呼吸声沉重又缓慢。
她被他吻得全身酸麻,手臂环绕于他的颈后。好长时间以来,她与孙权都是靠手口解决,她的身体已经很久没有容纳过另一个人,这一下,她倒是变得有些敏感了。
“至尊和你,还有这样的联系吗?”
陆议似乎也从她的反应里,猜到了什么。
“他听说避子汤喝多了对身体不好,所以,已经,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了。”
“……”陆议缓慢地移动着,一会后才又说,“避子汤若是喝太多,未来再想要孩子,就会变得困难。其实,只要不射入体内的话,以夫人的体质,或许就能充当避子汤的作用。”
“原来还有这种说法。”朝旭搂着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样倒是显得孙权费劲不纳入她的体内,每次都憋得难受可爱了。
至少现在她知道这个可能性了。
“我特地问过医师。”陆议又开始吻她的脸颊。
“你还问医师这个做什么?”
朝旭只是随口一问,她脑子里完全是孙权若是知道这个办法,以他那个肉食动物的情况,会不会反而干得更欢了。
朝旭确实有这种担忧,不过陆议休息好了,回到了原本的事情上,比休息前更加努力,又让她的大脑抛掉了这个担忧。
也抛到了想知道她知道抛出的问题的答案的念头——或者说,她以为陆议在自己乱想的时候说了、只是自己没听见,完全没想到陆议并没有回答。
“对了,”她拍拍陆议的后背,直到他停在她的身体里,她才又说,“……过几天,你还要回西陵镇守吧。”
“对。”
“那下次我带女儿们去西陵找你,顺便帮你物色几个妾室,如何?就像很久以前你和仲谋为我纳男妾时那样?”朝旭试图用轻松的语气说出这句话,“啊。”
结果就被陆议用行动抗议了。
“你这样,和步夫人帮至尊选妾室,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啊——”
“区别在哪里?”
陆议不动了,他就支着身体,保持着相连的状态,颇有怨言地凝视着她的眼睛。
“区别在——”
她又不能擅自说步夫人对孙权的感情不深刻,她平常又不住在内院,说不定人家感情很好,只是她遮住了自己的眼睛、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不关注、不在意,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毕竟孙权把王后之位给了她,她再去计较他和别的女人的感情,没有什么意义。
如果他们的感情确实很好,那步夫人给孙权推荐妾室,和她刚才那些话,确实没有什么区别。
如果感情确实很好……
“呜。”
“呜?”
“呜——”
她没有说,眼睛却变得湿润。陆议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手忙脚乱就从床头拿来手帕,为她擦拭眼泪。
“怎么了?对不起,我不该问这种问题。”他的声音很温柔,和几十年前一模一样,“不一样,你们不一样,好了,我错了,我道歉。”
这一番折腾,他变得软趴趴地,从她的身体里滑出来,一个劲的道歉。
“不是你的错。”朝旭推着他的胸口,让他顺从地坐到床上,她则坐到了他的身上,让他能够抱着她,“我明明自己就同时嫁了三个人,但一想,若是我的男人们还娶了别人,就开始难受,我对于伯言还是发妻,本就有话语权,但对于仲谋,我是妾转正,仲谋本就有过很多女人,在我之前也有两个“妻”。但他不爱的都留在了建业,那么他对同样带来的步夫人,是否和对我一样,是怀有‘爱意’的。想到这里突然就变得难过。我很自私吧,明明我已经非常特殊,可以同时得到你们的爱,却还是贪得无厌地想要同时独占。这也太小心眼了。”
“……你现在,已经能说出‘爱’这个字了呢。”
“重点在这里吗!”朝旭被气笑了。
“那年上巳节,你问我,什么是‘爱’,我爱夫人吗?”陆议抱着她,坐起身,靠着墙壁,“当时我回答你,我自然是爱你的。”
有这件事吗?
朝旭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
“现在,我终于从你的口中听到,你承认我是你心爱的人了。就算还有个人和我并列,也没关系。”他的声音很温柔,“另外,你说你自私,我倒不觉得。这个时代,男人可以娶多个女人,同时又要求他的妻妾们只爱他。你同时嫁给了我和至尊,为什么不能也要求我们只爱你?当然,做不做得到另说。”
“做不做得到另说。”
“对,做不做得到,另说。”陆议亲吻她的眉心,抚摸她的后背,“至尊也是知道自己或许没办法做到永远只爱你一个人,才会接受你还保持着与我的婚姻关系,当时请我说服你在找一个好男人当男妾,也是如此。约束不了自己感情的人,自然也没资格要求别人约束感情。”
但是你现在只剩我一个,这对你不公平。
朝旭想到了这句话,可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再说出口。有什么事情,是她现在能补偿一下他的吗?
她盯着他,直到他温和地询问她:“还有什么事情吗?”
“今晚,让我用全力服侍你吧。我从仲谋那里学到了不少,嗯,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