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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宾客盈堂

    虽说孙权人还在合肥,但考虑到信笺的速度,朝旭还是先将信笺写完,寄往建业。同时,她也在意韦曜是否真的说了这么大一个谎言的事情,便拟了质问信寄往解烦军所在的地方。

    朝旭在信笺中匿去了一部分信息,将重点放在质问他到底有没有制造伪证、犯下欺君之罪之上。连带着之前暨艳案时的事情,一并提出质疑。

    在经过陆议的润色之后,信里的语气在原本的基础上变得更加严肃。

    而隐蕃,在这次年末的案件归整中,再一次在廷尉寺立下不少功劳,加上他屡次前来朝旭别院、与她商议案件细则的事情不胫而走,孙权所预料的事情,果然发生了。

    廷尉郝普因为这一系列的事情,对他青睐有加,一改最初的不信任,每次向朝旭呈上重审进展,都不忘称赞隐蕃的才干,称其有王佐之才。郝普乃至廷尉寺上下称赞他,朝旭都不意外,但当孙鲁育提到朱据也称赞时,她确实感到了意外。

    “真的假的?子范也称赞隐蕃?”朝旭停下手中批阅公文的动作,有些意外地盯着来给自己送文书的兄长,“不是,这事儿你怎么知道的?”

    “小虎来找她姐姐的时候说的,我刚好在旁边。”

    “这么刚好?”

    “你管我?”

    朝旭吐吐舌头,也就在星泽面前,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当妹妹。

    “练师和我说的,行了吧,满意了吧。”星泽上一秒还在回嘴,下一秒就和妹妹说了实话,“小虎怀孕了,不知道怎么办,大虎也没经验,她俩就去找练师,聊天的时候说,子范听说隐蕃是你的人,最近又得到了郝子太的称赞,所以想去和他结交一下。对他可谓是赞不绝口,十分亲近。”

    “小虎怀孕了?大虎和日成都还没这么着急,子范也太着急了吧。”

    “这是重点吗?”

    “哦,抱歉,那大虎的新夫婿也去了?”朝旭用手指敲敲茶杯,“茶喝完了。”

    星泽抬起近在咫尺的茶壶,给她重新续上:“没去。我本以为子璜这种想要往高处爬的性格,应该会赶着去,没想到他这个时候倒是冷静。”

    “子璜是卫将军,地位等同于车骑将军和骠骑将军,他如果去了,才麻烦。哥你这种事情还要我提醒,不行了啊。”

    听完这句话,星泽当场瞪了她一眼,也就星泽敢这么对待当朝皇后:“因为你给了隐蕃表现自己的机会,所以现在底下都在说,隐蕃是皇后引荐的人,只要与隐蕃交好,就能得到面见你的机会,得到见你的机会、就等于得到了表现自己的机会、履历一下子就会漂亮,也更容易得到陛下的青睐。”

    “子范都是左将军了,他还需要表现什么?”

    朝旭喝着茶,跟听邻里八卦一样,满眼好奇。

    “他都是左将军了,一个掌管兵权的将军,你猜他想证明什么?”

    “你别和我说,小虎这么小就怀孕,也是他赶着证明什么?”

    “哼,只有两种人急着表现自己,一种是真的怀才不遇,另一种就是真的无能为力。”星泽冷哼着,又给朝旭续满了茶,“很可惜,不管是那种,都相信自己是怀才不遇,不是真的平庸无能。好了,今日要处理的公文都在这里,我回书房去了,宫里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啧,管完陛下的事情还要管太子殿下的事情,什么时候找个人接替我就太好了。”

    “我觉得你写信和仲谋说说,他会同意的。”

    “……他真的会同意吗?”

    星泽无语凝噎。

    到了下午,朝旭勉强把着急她做决策的公文批阅完,剩下点日常的事物,她总算是可以伸懒腰从案前离开,换了外出的衣服、点了两个护卫跟着她离开别院。

    隐蕃门前到底多热闹,她还是很有兴趣的。

    “殿下,前面就是隐廷尉监的住所,人多,您还要去吗?”

    “总不能全是熟人吧?”

    护卫欲言又止,朝旭再一侧目,立刻明白了护卫的意思。用“门庭若市”来形容毫不为过,拜访的人里有不少是她熟悉的面孔,还有不少是将门之后,连蒋钦之子蒋休都混在拜访的队伍中。

    “差不多是卫将军之下的人都有来访的。”(1)

    孙鲁班的丈夫全琮就是卫将军,换句话说,自全琮之下都有前来结交的。朝旭本想趁着没什么熟悉的面孔,混入其中记录一下来访名单,但熟悉的人太多,她一旦出现,就会坐实隐蕃在皇后面前得宠的事实。底下私下传还好说,一旦坐实,可就麻烦了。

    “我们回去,今日我来过的事情不得泄露。”

    “是。”

    朝旭再次返回别院,刚准备换回在院里的装束,又听见了请求拜访她的声音。

    “殿下,有一名自称‘赵樾’的男子,请求接见。”

    “让他在会客室等我。”

    ......

    接待室。

    赵樾在门口上下打量了半天,走进会客室中,更是盯着房梁的装饰发呆,直到朝旭换好装进入,他的嘴都好像没有要合上的意思。

    “赵樾。”收拾完毕的朝旭呼唤了他的名字。

    “殿、殿下,那个,草民,卑职,在下——”

    一连换了三个自称,看来是真的不知道现在怎么称呼自己才好。

    “不必多礼,用‘我’就行,怎么来找我了?”朝旭示意他坐到放好茶水的案边,“坐,别站着。”

    “是,在下、我唐突拜访,是想亲自表示感谢。”赵樾虽然坐下了,但他的手都好像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一般,在腿上擦着,“现在想想是有点头脑发热了。您让隐廷尉监彻查我的案子,还我清白,还勾销了我的盗窃罪,实在是不胜感激,不知道怎么报答您才好。”

    “你已经因为被当成杀人案的犯人,经历过严刑逼供,身上都是逼供留下的伤疤,又被当成死刑犯被关入大牢,还差一点就要失去性命。我认为这些足以抵消你原本的罪名。”朝旭为他倒上茶,赵樾的头立刻低到朝旭看不见他的眼睛,“不过你现在应该也回不去原军队了吧。”

    虽然罪名被洗清,真实的罪行也被一笔勾销,但留下的猜忌和厌恶不会消失,就算态度缓和,伤害也已经造成,留在原队没什么好处。

    “是、是这样。”他尴尬地说,“如您所说。”

    “你家里人怎么说?”

    “他们知道我是清白的之后,还挺高兴,我娘抱着我哭了很久。”他的笑容有些腼腆,“还说就算变成平民也没关系,只要我活着就好。”

    朝旭大概知道他来找自己是想要什么了。

    没了军队里的工作,自然也就没了军饷吃饭。

    给他个宫里的活也行,正好星泽总说自己事情太多,想要帮手,但……

    朝旭上下打量着赵樾。

    是隐蕃帮忙查案而得救的人,所以去隐蕃的住处拜访合情合理。现在是没有任何身份的平民,不涉及任何立场……

    “你的家人我来养,但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情。”

    “殿下请说!”

    看这反应速度,大概这确实就是他的目的。

    “我不管你用什么名义,总之,你混入隐蕃的住所里,记录下所有试图党同勾结的人,半年后将名单交给我。另外,若是隐德昌,”朝旭停顿了一下,“若是他做出任何对大吴不轨的事情,随时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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