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与恶》上映宣传期，恰逢蒋南齐主导《我与父亲的梦》开拍，沈暨白跟蒋导请了三天假，和大寒夏至三人连轴转了几个城市，总共睡四五个小时。
宣传期一结束，便回了横城。
外界对于《我与父亲的梦》关注度很高，因为这是沈暨白与蒋南齐自《夏天》以来第二次合作。
接机的粉丝太多，回到保姆车，沈暨白将口罩往下一拉，神色恹恹。
大寒在旁边整理着刚刚粉丝递过来的信件。
“老板，今天行程都结束了。”夏至在副驾驶，转过身来，拿着平板比划着。
沈暨白陷进椅背里，点头，将目光投向窗外，玻璃窗上映出他模糊的侧脸，外面车水马龙，所有的喧嚣热闹都与他无关。
夏至不再多说，转身看向前方的路况。
大寒从信件中抬眼，见人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扶手，节奏迟缓，明明眼皮很重，却借用窗外的环境刺激着神经，保持清醒。
心中明了，连带着信件的翻动声都轻了很多。
他和夏至从沈暨白还是个大学生时便跟着他，知道他对入睡环境要求高，也知道他有梦魇，一般这种明明困倦极了，却无法入睡的状态，他和夏至都不敢过多打扰。
车子一路行驶到恒美，剧组几个工作人员早早等在酒店门口。
沈暨白戴上口罩，下车。
他被围在中间，被拥着走去电梯。
*
飞横城的班机定在下午六点半，林青和朱颜先去海城的项目公司，完成预审的工作任务，下班再赶往机场。
明崇很多员工，在忙季的时候，一人手下两个项目，疯狂起来的时候，一人跟着三个项目，所以海城的项目她们也得一直把控。
虽说两方都得兼顾，但是哪个孰轻孰重，心里得有数。
横城的IPO比较紧张，明年便要申报，方月那边的意思打算年前完成初稿，工作量大。
“我本以为，去了海城能好过一点，谁知道又被踢到IPO里了。”朱颜叹着气。
坐在车里，林青看手机晕车，只能将手机握在手心，闻言，笑了笑：“这么不喜欢IPO？”
朱颜点头，“说实在的，IPO比其他累多了，我都能预测到，等去了横城，每天加班到凌晨的日子。”
“没那么夸张。”林青瞥她一眼，“方月说，她们最晚也就十一点下班。”
“呜——”
朱颜手背盖住眼睛，整个人松松垮垮靠着后车座，一脸颓废样。
林青嘴角轻勾，看向窗外。
六点半的飞机。
十二月是海城的旅游旺季，交通堵塞，差一点她们就赶不上。
落地横城时已经是北京时间二十一点三十分。
时间太晚，还得办理入住，林青便带着朱颜去了酒店。
方月说，那一块正好离拍戏的地方很近，很多明星就近住在那，让她俩一下飞机赶紧去酒店，怕房间不够。
拖着行李箱，走进恒美五星酒店。
前台：
“欢迎光临——”
“您好，我们是明崇事务所的工作人员，您帮我们查询一下横城圣力机械公司订的房间。”
“好的，请出示俩位的身份证。”
林青低眸，掰开手机壳，将身份证拿出来递过去。
见怕旁边人没动静，林青用胳膊肘捅了捅她。
身后，六七个人从酒店大堂走过去，被围在最中间的人，一身黑色长风衣，身姿笔挺，林青看不清正脸，想着应该是某个在附近拍戏的男明星。
“青青姐，咱不会这么走运，一来就碰见明星吧！”朱颜兴奋的扯了扯林青的袖子。
林青将自己袖子从她的魔爪里扯出来，五指将她的脑袋瓜子朝向前台：“把你的身份证拿出来，别让人家等。”
“......哦！”
她像是才反应过来，看着前台小姐姐，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抱歉！”
前台小姐姐接过她的身份证，笑了笑：“没事。”
入住办理很快，不到一分钟，房卡递了过来。
十九楼。
“走吧。”林青拖着行李箱，朝朱颜道。
俩人一前一后，拖着行李箱。
前面的电梯门将将要阖上，林青手比脑子快，直接伸到两门中间。
受到感应，电梯门“叮——”地一声，重新打开。
酒店的电梯很大，但里面挤了七八个人，此时站在最前面的四个人带着警惕地盯着她们。
林青的指尖还抵在门边，有些僵住，她下意识抿唇，耳尖微微发烫。
“呃......抱歉。”
林青小声道，说完将行李箱抬了进去。
在这种进退两难的局面，当然还是选择进去，毕竟再等下一波电梯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
朱颜跟在她身边，两人靠得近，行李箱放在各自旁边。
林青刷了下卡，随后按了19层。
挤进去之后，她们默契地没有开口说话，整个空间压抑了不少。
林青看着电梯亮着的楼层，除了十九层，只剩下二十五层。
方月的小道消息，这间酒店的二十层到二十五层，被两个剧组包了，好像二十五层住的明星咖位非常大，要是遇上那些明星，要躲远点，因为那些随行的工作人员警惕性很强，并且不太好惹。
——早知道就等下一趟了。
她盯着不断变化的电梯数字入神，殊不知有三道视线落在她身上。
大寒和夏至站在沈暨白左右两边，此时两人‘隔窗对望’，均看出了彼此眼里的不可思议。
他们在沈暨白沪城的房子里，在那床头柜上，无意间看过一张一直扣在桌面的照片。
眼前披散着头发的女人和照片上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如出一辙。
只不过，岁月在女孩的眉眼间悄然留下了几分知性与成熟。
那次沈暨白发烧生病，大寒给他端了碗粥过去，见床头柜上抵着张白色的卡片，没多想，当作隔热垫，直接放了上去。
没成想，刚艰难撑起上半身的沈暨白，瞳孔皱缩，不顾烫得泛红的手指，将碗移开，瓷碗没稳住，从床头柜上掉下，洒落了一地粥和碎瓷片。
夏至原本在厨房，听见碗摔碎的动静，吓得不管不顾冲进了房间。
昏暗的视线里，唯有床头那盏暖黄光晕，笼罩着男人虚弱的身形，他小心翼翼地用袖口擦拭相片，动作轻得近乎虔诚，生怕惊扰了女孩鲜活的笑脸。
高烧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可他还是固执地盯着照片。
就好像，照片上的人真被烫到了一般。
“叮——”
电梯门打开的声音，切断了大寒和夏至的回忆。
他们匆匆仰头看了沈暨白一眼，只见他们老板拧着眉，目光像被磁石牵引般，定定地落在前方的身影上。
林青和朱颜拖着行李走出去。
轮子卡在电梯门的地毯缝隙里，拽不动，林青回头。
触不及防，与一道凌冽的视线对上，男生很高，站在最后面，比前面的人高了半个多头，戴着黑色口罩。
心脏麻了一下。
林青蹙眉，又看了两眼，只觉得眼熟，没太在意，她不认识什么明星，也许是哪个在路边看过的广告牌上面的正主。
只是直到电梯门阖上，那个人的视线都未曾挪动，林青挑眉，明星的眼神都这么坚定的吗，也不四处乱看？
抛开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林青费力地将轮子拖出来，走在朱颜身后。
她俩住标间。
五星酒店，房间设备齐全，也卫生。
“这酒店，比海城住的好！”朱颜直接摔在床上，没几秒又弹起来，“砍头前还给吃饱饭呢，估计也差不多，这边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林青踢开她横在过道的小腿，将行李箱打开，准备拿衣服洗澡，闻言，“脑洞别开太大了。”
朱颜：“希望是我想多了！”
说着，又躺回去。
“我先洗澡了。”
“好。”
林青吹完头发出来的时候，手机在床上震动着。
是董知晓。
2019年大四毕业，她们都没有留在北城，林青从实习就在明崇，后来去了明崇总部，留在了沪城。
董知晓熬过了和蒋奇三年的异国恋，在第四年的时候，蒋奇提前一年结束学业，回国接手家里的生意，在底层一步一步往上爬。那个阶段，董知晓即将步入社会，毅然决然选择结束他们的异地恋。
五六年的时间，在江城的新科技企业，也混到了财务主管的位置。
林青和蒋迪总调侃，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喝上她和蒋奇的喜酒，但调侃归调侃，蒋奇家一开始并不接受董知晓，那边看重门当户对。
只是蒋奇一直在坚持。
这两三年，即将直面现实问题时，两个人总是吵架，分分合合。
林青按下接通。
那边的声音混着电流音传来：“青青！”
“嗯？”
“刚刷到朋友圈，你在横城？”
“来这边出差。”
“那你什么时候放年假？我想你了，咱上次见面都是半年前的事情了！”
“还早着呢，没办法，现在项目紧张。”
那边像是去倒了杯水，有水流的声音，紧接着：“欸，我刚听蒋奇和沈暨白打电话，他好像也在那拍戏。”
说着，调侃一句：“没准你俩还能碰上。”
那天聚会的事情，董知晓不知情，后来不知道陆宁和沈暨白怎么和蒋奇说的，闹出一个乌龙，董知晓误会她喜欢陆宁。
林青没有解释，比起大家都知道她喜欢沈暨白，倒不如误会她喜欢陆宁。
那个时候，她想了很多，脑子乱糟糟的，也想起林奶奶说过的事情，大致也猜出了沈院长对沈暨白的期望，而那个期望极大可能是困住沈暨白的枷锁，恰逢那时是他最关键的时期，她明白陆宁作为朋友的顾忌。
“没准人家早把老同学给忘记了。”
林青笑了笑，只是嘴角弯得不明显。
她转移话题：“你和蒋奇又闹了？”
那边支支吾吾，林青一猜一个准。
“谁和他闹了？”
林青不语，那边气呼呼了一会，冷静下来：“好吧，我就是觉得，我俩在一起够久了，但是，他老不提下一步的事情，再这么拖下去，我真保不准，由我主动求婚。”
“这么想结婚？”林青哑然失笑。
“说实话，一想到在这世界上，有我和他的小家，挺幸福的。”
说着又停顿了下，语气有些淡：“我知道我们家庭差距很大，但青青，在他面前，我并不自卑，论个人成就，我不差，我也很优秀。”
“我只是从没想过，我会如此爱一个人......”
那天，她俩聊了很多关于谈恋爱，结婚的话题，这九年，林青也算一颗闪亮的灯泡，对于他俩的事情，基本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蒋奇的为人，她自是了解。
但感情这种事，谁也不能百分百保证。
林青没有经验，给不了董知晓具体的建议。
“你在外面注意安全，干不下去了，就回江城，姐罩着你。”
“好好好。”林青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