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友重逢

    “这么晚才回来,又是去哪玩了?”

    泱急匆匆地游回鲛人族地,刚挤入结界破损处,便见有条蓝尾鲛人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那鲛人见她面色焦急,尾巴上还拖着不知从哪缠上海草,动手帮她清理时,不由得再问道:“这么着急,是被鲨鱼追了还是和鲸鱼撞了?”

    “不不不……”泱连连摇头,而后她一把拉住蓝尾鲛人的手,慌忙道,“汐,我在海面上玩的时候把一个人类给撞晕了。”

    “还活着?”汐用尾巴拨弄出水痕来,漫不经心地回道,“活着就不用急,一时半会儿就自己醒了。”

    泱拉着汐就往结界外钻,着急忙慌道:“汐,那个人类晕倒后身边就出现红色的小花花,那花很烫手,妘参是我新交的朋友,不能不管她!”

    “红色的小花?”汐面上一惊,她用灵力凝结出莲花的模样,快言道,“可是这个?”

    “对,就是长这样的小花!哎呦……汐你慢点,我给你带路!”

    汐手一颤,瞬间带着泱冲了出去,两条蓝尾鲛人渐行渐远,逐渐没了踪迹。

    ……

    热,难言的热,妘参站在识海内,看着她自己的神魂被业火一点点灼烧殆尽,而后又被天道之力拼凑,周而复始,度秒如年。

    不知过了多久,神魂上的业火逐渐褪去,就在妘参以为终于结束时,忽而一股刺骨的冷意包裹躯体,冻得她立马翻身坐起。

    “哐当——”

    还未睁眼,额头便猛地撞到了个坚硬的物体上,她吃痛地跌了回去,原本清醒了几分的意识又隐隐发昏。

    “诶?!你醒了!”泱雀跃的声音含糊不清地传来,在一阵怪异的摩擦声后,妘参被人小心扶起,腰后还适时垫了个柔软的东西。

    妘参忍痛扶额,略微缓了几息,才缓缓睁开眼来,入目之处,一个四四方方的透明物体陡然闯入眼中,她半身躺在物体内,半身探出。

    妘参霎时瞳孔骤缩,惊声道:“棺材!!!”

    “此棺由南海深处的寒冰所制,可压制你那热毒。”端着碗汤药从不远处游来的汐适时开口,她颇为平静道,“这是老身为自己准备的,还没用过呢。”

    “可……”妘参想说她身上这不是什么热毒,但又不好具体解释。她一时语塞,便直接翻身想要从这透着彻骨寒意的棺材内出来,可却被汐按住肩膀,动弹不得。

    “小年轻就是忌讳多,只要对你身体好,躺躺棺材又怎么了……”汐摇头轻叹,她把手里瓷碗凑到妘参嘴边,昂了昂下巴道,“药,喝了吧。”

    妘参满头黑线,伸手接过后,便再没了动作。汐见她接过,也不管她喝不喝,直接抬眼看向一直傻站在一旁的泱,温声道:“玄龟甲没了,泱你再去抓只来。”

    “哦,好!”泱也没有多问,直接往殿外走去。

    直到泱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殿中,汐才转而看向妘参,她嘴唇微抿,面上出现了点惋惜来,“看你年岁也不大,怎么就想不开了呢。”

    妘参不解回望,汐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而后一字一顿道:“守道人。”

    闻言,妘参瞬间呼吸一滞,心脏扑通扑通狂跳,可她面上却不得不装出一副疑惑的模样,轻声道:“守道人?这是……什么?”

    “孩子,老身活了五千余年,守道人也见过三个了,你身上这红莲业火可是神罚,老身错认不得。”汐眼中黯淡了一瞬,而后又强打起精神,“非生死存亡之际守道人不出,孩子,你为何而来。”

    妘参垂眸思索,没有立即接话。

    要坦白吗?坦白的话,她就可以很直白的表示她需要鲛皇泪,而后完全不用再掩盖自身意图,拼命去找就行了。

    但这么做也很考验人心,若面前这鲛人心怀不轨,那她守道人的身份暴露后,她不知道会遭遇什么。

    而不坦白的话,一来她需要为这突然出现的业火找个合理借口,二来只能把她找鲛皇泪的理由推到寻找古方中的材料上,从必须到可有可无,动机改变,她本人的举止也得适当做出改变,免得让人看出不对来。

    一个风险大,但见效快回报高;一个没什么风险,但见效慢回报不定。

    联想到之前泱说的鲛皇殿被人闯了进去,妘参心一横,咬牙切齿道:“天魔入世,三宗九派沦为焦土,修真界倾颓再不见往日风光……”

    话未说完,汐忽而凑近,她围在妘参身边轻嗅了两下,疑声道:“你是什么……不,你不是人,人类修士的命运怎会落到你身上?”

    “呃……您鼻子真灵!”妘参原先还沉浸在孤注一掷的情绪里,结果被汐这番如小狗认人般的举动一打岔,不仅什么愁苦情绪都没了,甚至还有点哭笑不得。

    她默默往另一侧挪了挪,而后坦诚道:“我娘亲是植物成精,我确实不是人类。而且我成为守道人只是为了护住至亲好友,不是为了拯救修真界。”

    妘参自认为她自己是个冷漠而又安于现状的人,她没有多大的抱负,也不想当救世主,如今寻找驱赶域外天魔的药材仅仅是为了解救亲友性命罢了。

    至于其他修士……她能救就救,救不了就不救,她不强求,也不为难自己……

    “倒是坦诚。”汐往后一缩,她眼中再无疑虑,宽声道,“老身最近心情好,说吧,有什么能帮你这个小娃娃的?”

    “我要鲛皇泪!”

    汐面色一凝,她动作利落地把妘参塞回棺中,连带着一碗苦兮兮地汤药道:“养好伤再来找我,睡吧孩子。”

    ……

    之后几日,妘参依次给孟锦传了个讯,把一直昏迷不醒的商迟也挪到了鲛人族地,而后便陪着好奇的泱聊天,以及……雕扇面。

    鲛人族地的宫殿里,妘参盘腿坐在寒冰棺中,她以棺盖为桌,灵力为笔,浅绿色的灵力在打磨好的珊瑚上勾勒,逐渐镂空出图案来。

    “妘参,这是什么啊?”泱围在她身边,东看看西瞧瞧,很是好奇。

    妘参将打磨了一部分的扇面托起,透着光给泱介绍道:“这是扇子的一部分,扇子就是人类拿来引风的东西,可以驱散热意。”

    “那海里能用吗?”泱真诚道。

    “emm……”妘参略微迟疑,她尽量委婉道,“在宫殿里能用,出了宫殿的话…可能…只能拨水……”

    鲛人族地的宫殿里是有氧气的,这也是为什么妘参如今说话不会吐泡泡的缘故。

    可一但出了宫殿,这里就跟暗无天日的深海没有区别,不仅人会被咸腥的海水裹挟,还时不时从看不见的地方蹦出点奇形怪状的海洋生物来。

    妘参前几日闲的没事干出去找珊瑚的时候,和泱意外撞上了只大王乌贼,若不是两人跑得快,想要解决这个庞然大物还是要耗费一番功夫的。

    “我的尾巴也能划水,那在陆地上的时候,我可以用我的尾巴扇风吗?”

    妘参:“……”

    她稍微想象了一番,若是鲛人上岸不变成双腿,那要么靠灵力飘着走,要么尾巴立起支撑身体走。

    支撑身体的就不用说了,扇风是没办法的,至于靠灵力飘着走的,她总感觉幻视了某种在案板上疯狂扑腾的鱼……

    妘参摇了摇脑袋,试图把那个离谱的想法晃出去,而后她准备回答时,汐忽然从殿外游了进来。

    “时间差不多了,你不是想要鲛皇泪吗?跟着我走吧……”汐眉眼微垂,对着妘参叹声道。

    妘参明显感觉她兴致不高,甚至有点低落的模样,但她跟汐不过点头之交,也不怎么熟络,便也没多问,只是默默把雕了一半的扇面,而后就跟着汐出了大殿。

    周遭海水暗沉如墨,汐提着夜明珠灯在前方引路,妘参和泱走在后头。不过一柱香的时间,一行人便到了鲛皇殿。

    从殿外看,此殿与先前待着的琉璃宫殿一般无二,只是略大几分,可在进入殿中时,妘参眼前陡然闪过一阵白光,而后便出现在了扇木门前。

    她回头一望,见身后无路,周遭无景,只剩一片虚无的空白。试探性地小退半步,可只略微挪动,她便直接踩空,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跌去。

    失重感袭来,她下意识调动灵力,然而惊奇的是,就在灵力凝于身后的瞬间,她又回到了最初那一扇门前。

    “这……”妘参上下扫视着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意味不明道,“只有这个选择吗?”

    往后就跌,跌了就回到原地,好似除了推开面前这扇门,她便没了其他选择。

    话音未落,随着‘嘎吱——’一声响起,木门应声而开。

    一道满是无奈的女声从门后院落中幽幽传来,“多年未见,您还是这般冷心冷情,这事若被祂知道,祂又要以为我给您开后门喽!”

    妘参:???

    走进院中,举目四望,见鹅卵石小路将院落一分为二,一半为花田,田中奇花异草遍布,妘参甚至看到了某些早已灭绝的种类。

    而另一半……遮天蔽日的古树屹立,一女子坐于树干上,晃悠着那条暮霭色的大尾巴。

    “你认识我?”妘参疑惑道。

    “当然,我叫潇,是这鲛皇陨落之地的主人,也是您的朋友。”潇欢快地晃着尾巴,“趁那家伙还在幻境里,有什么想问的赶紧问吧,等您从这出去了,您可就记不得多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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