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师兄你终于醒了,要是再不醒的话,我可就要请师尊来为你看诊了……”
恢复如初的主殿内,妘参用灵力托着碗还冒着滚滚热气的汤药走入殿中,她一见商迟扶额坐起,松了口气般道。
商迟忍着脑海那如同被针扎般的疼意,幽幽叹道:“是师兄不好,让小云参忧心了,我这是睡了几日?怎么身上如此疲软。”
“不多不多,也就小半个月。”妘参将汤药送到商迟面前,面容严肃道,“商师兄你身体亏空严重,再不好好调养,下次就不一定再睡这么短时日了。先把药喝了吧,师妹给你讲讲近几日的事。”
商迟接过瓷碗慢慢喝了起来,妘参将事情缓缓道来。
从商迟跳海她救人却被误伤,到醒来‘火毒’发作,幸得泱和汐所救,再到鲛皇殿中的种种奇遇。
说到鲛皇殿时,妘参还从储物戒中拿了盒鲛皇泪来,笑着递给商迟说是给他的扇子做装点的。
妘参说罢,商迟碗中的汤药也皆饮尽,她让商迟好好休息后,接过瓷碗就要往外走。
这时,商迟忽道:“小云参,师兄前几日可是醒来过?师兄好似见过这琉璃殿。”
“许是商师兄睁开过眼又睡了过去吧,师妹在的时候商师兄没醒过。”妘参面露惊讶,推测道。
“或许……”
……
之后两人又在鲛人族地里修整了几日,直到汐提醒:鲛皇殿内试炼的日期快要截止,而前些日子闯进去的人至今未出,怕是会被丢出来。到时闹的动静大了,引得鲛族长老提前来探查,那她和商迟就彻底藏不住了。
妘参沉吟片刻后,便回去与还未恢复的商迟商议了一下,最后两人决定翌日便启程,免得再出了变故。
“妘参,你们这么快就要走了啊。”启程前夜,汐捉了只蝠鲼来为两人送行,噼里啪啦的室内篝火旁,泱此时却有低落,她颇为不舍道,“你走了就又没人陪我玩了……”
“老身不是还陪着你吗?”汐拍了拍泱的肩膀,安抚道,“想玩的时候可以找我。”
“汐和妘参不一样……”
两尾鲛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妘参和商迟静静看着,瞧见她们这般互相慰籍的模样,妘参瞬间有一个疯狂的想法出现在心头。
这个想法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她脑海中感性和理性开始打架,一时疏漏,面上就流露出了两分纠结来。
“小云参在想什么?可否与师兄分享一下。”商迟以杯掩唇,饶有兴趣地传音道。
妘参颇为纠结地看向商迟,迟疑道:“商师兄,你说……我们把她们带走怎么样?”
实话实说,妘参刚有这个想法的时候顿感她自己疯了,汐和潇的惨案还摆在眼前,她居然又想着帮新一任的鲛族圣女逃跑。
这不顾事情败露后后果的计划,完全不符合她平日里的行事作风。
可从感性上来说,鲛族圣女若不尽心修炼,仅凭先天那微薄的修为,那她与凡人其实没差多少,寿命也不过百年罢了。
她与泱相识一场,自然不忍看她懵懵懂懂、被人掌控着过完这一生。无论泱以后会不会后悔,知道自身的处境总比一直被蒙在鼓里强吧……
“小云参若是不忍,那便顺从本心。”商迟品着杯中茶水,“圣湖虽不比南海宽广,但也是容得下两只鲛人。”
“这个倒不劳商师兄费心了,师妹心里已有考量……”
妘参仔细想了想,若汐和泱真的愿意跟她走,那肯定是不能随着她和商迟一同游历,居无定所的。
而这个安置她们的地方既要有湖泊,又要有原住民,而且这原住民还不能排外,甚至能给泱和汐讲讲陆地上的事。
筛选下来,妘参觉得中洲精怪一族聚集地就不错,一来是自家娘爹都在那,她们可以帮忙照应几分,她也放心。
二来也是因为精怪一族很包容,包容到羊与狼共处,猫同鱼做朋友……连天敌都能和平共处几千年,她觉得再来两只鲛人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打定主意后,妘参直接开口道:“汐、泱,你们愿意和我们一块走吗?”
“真的吗?”泱欢快地游到妘参身边,一边挽着妘参的手臂死不撒手,一边可怜巴巴地看向汐道,“汐,我不想和妘参分开,我们能去陆地上看看吗?”
“可是……”汐犹豫了,昔年种种仍历历在目,她如今身虽自由,可心却自囚了起来,再无逃跑的勇气。
“愿意的话,我可以让你们去中洲的苍梧山居住,那里是精怪一族的聚集地,山下布满迷阵,若无山中人引路,其他人是进不去的。”妘参诚恳道来。
“不喜欢苍梧山那也可以去圣湖,我身边这位商师兄是天机楼的首徒,他能保证你们在天机楼域内安然无恙地活着。”
“好,老身和泱随你们回去。”
汐狠下心来,一口应下,泱瞬间欢呼了起来,嚷着这就要回去收拾行李。
篝火明灭间,妘参心里空茫了一瞬,只是她就很快收敛掉,恢复那般嘴角挂着浅笑但眼中却无神的温和模样……
翌日一早,四人包袱款款准备启程。
“轰——”
随着一声通天巨响,不远处鲛皇殿的殿门打开,四五个金灿灿的身影被丢出,而后狠狠砸在结界上,引出一阵警报来。
“我们快走!”
族地外隐隐传来骚动,汐最后看了一眼鲛皇殿,而后便跟着妘参她们离开。
警报来得突然,但妘参因为早就和孟锦通过气了,也提前规划好了逃跑路线,她们一行人跑得倒是很顺遂。
泱拿着令牌在前面开路,汐断后时不时推一把没尾巴的妘参和商迟,四人就这般从深海往上游,直至面前出现亮光也不敢松懈片刻。
浮出海面、飞上灵舟,当见到自家小师侄焦急地朝她奔来时,妘参才略微松了口气。
如今上了灵舟,泱和汐暂时是安全了,但只要她们一日不离开南海,那鲛人找上船来的几率就会逐日增加。
妘参不敢完全放下心来,她一边用灵力催动灵舟的防护罩,一边又设了几个隔绝气息的阵法出来。
当她自身理解内的疏漏都被补全后,她才把其他人都赶进灵舟内,让她们都去休息。
之后一连几日,海上风平浪静,别说鲛人找上门来了,就是在甲板上垂钓的时候连条鱼都钓不上来。
一次两次还好,妘参只觉得是她垂钓技术太差了,才没有鱼上钩,可三次四次的,她开始抛网,甚至往网里丢了一大堆秘制的饵料,但依旧是一无所获。
后来她实在是不信邪了,运起灵力就往水下一探,这不探不知道,一探可就吓一跳了,原是这方圆百米之内别说鱼了,连只小虾米都没有,灵力扫过去除了水还是水,跟见鬼似的。
“奇怪,怎么会没有鱼?”妘参不解发问,她一探再探,继而道,“这也没有大家伙在附近啊,它们怎么就不敢靠近灵舟呢……”
汐握着钓竿,淡定道:“有老身和泱在这坐着,它们敢靠近灵舟吗?”
“是因为鲛人一族的血脉压制?”妘参猜测道。
汐道:“鲛人一族可是海中霸主,一点小虾米……”
话音未落,妘参忽道:“可我上次和泱出去的时候撞上了大王乌贼诶,它不怕?”
“那傻大个,哪懂什么叫害怕。”汐不急不忙地找补道。
“是吗?”
妘参对着时灵时不灵的血脉压制之说抱有怀疑,若真是鲛人一族的血脉压制,那这方圆百米之内无鱼虾的情况不会引起其他鲛人的怀疑吗?而且当下还是圣女出逃的这种紧急情况。
可若不是血脉压制,那又有什么东西能让鱼虾自觉避退,完全不敢靠近灵舟呢……
妘参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她将目光投向自家小师侄,状似关心地问道:“锦儿,我们在海里的那几天你过得怎么样?会不会觉得很害怕啊?当初是师叔考虑不周了,太过于冲动……”
“小师叔你不用自责的,锦儿那几日过得很好。”孟锦连连摆手,她脑海不自觉地回忆起那几日顿顿海鲜大餐,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再次补充道,“非常非常好!”
“可是灵舟上无人,你师叔我和商迟又掉进海里没了音讯,你不害怕吗?”妘参诚恳发问,“而且我记得锦儿你也是不会下厨的吧,这几日仅靠辟谷丹过活,不会觉得这日子很苦吗?”
“苦……”孟锦回答声音小,说话也磕磕绊绊的,她眼神不仅四处乱跑,手中攥着的衣袖也被捏得皱巴巴的,很明显一副底气不足的模样。
妘参见状瞬间心里一咯噔,不好的预感再次涌上心头。
妘参的目光扫视过甲板上剩余的两人,泱就不用说了,她肯定是汐说什么她说什么,至于商迟……
妘参光明正大地观察着商迟,商迟如今倒是泰若自然,他平静地回望了回来,口中却道:“妘师妹,师兄可有什么不对?”
“等等……你叫我什么?”妘参瞳孔骤缩,商迟不是素来喜欢叫她小名以示亲近吗?如今改口不会是……
商迟发觉到他自己暴露了,只好无奈地再次重复一遍道:“妘师妹。”
妘参瞬间僵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她如同提线木偶般,动作僵硬地抬眼看向她这几日一直没上去过的二楼露台。
她就说这几日风平浪静,很不符合常理,结果……是因为报应已经找上门了,只是她没发现而已。
这下真完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