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快下班时，颜楚正在收拾东西。
搁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两下，她拿起一看，竟是徐旭东那渣男发来的微信——
“颜楚，你他妈在网上发那帖子什么意思！”
“你不就是想要补偿吗？”
“行！你在哪儿，我们谈谈。”
颜楚看到这几条信息，好不容易平息的怒火又燃起来。
她冷冷回了个‘滚’字。
然后将徐旭东删除拉黑一条龙。
当然，删除前她也没忘截图留证。
教训渣男虽需图图徐之，但眼前之耻她也不可能就这么忍的。
不明真相的网友骂她，那她就写一篇声泪俱下的小作文，揭露渣男恶行，看他还怎么跟白月光扮深情。
昨晚颜楚一口气写了三千字，发到自己账号上，看着一刷新就多出几百条的声讨评论，才心满意足睡下。
今天徐旭东应该是尝到了那天她被唾沫星子淹死的滋味，这才急赤白脸来找她。
颜楚收拾好包，看看时间，已经六点过了，其他几个助理却都没有要走的意思，不由暗忖，难不成华庭集团也兴摸鱼式加班？
但她今天第一天来，没必要吧？
正犹豫要不要先下班，便听右侧长廊光亮的地板传来低沉阔朗的脚步声。
颜楚转头，视线远远瞧见信步前行的席程律。
刚才在办公室，她只看到他坐在办公椅时的模样，现在他走出来，颜楚才发现这男人身材是真好。
……也是真拽。
单手插在西装裤兜里，表情冷淡，薄唇微抿，目不斜视的表情，给人一种周围人在他眼里都没存在感的感觉。
颜楚心下‘嘁’了声。
眼见席程律大步从她面前走过，朝着另一侧的电梯去了。
颜楚突然灵机一动，赶紧抓起包，快步跟上去。
那头，席程律已经迈步进了电梯。
就在他微微垂首，伸手按下电梯键的那一刻，颜楚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电梯，急声喊了句：“等一下！”
电梯门还剩约三十公分的缝隙关上时，颜楚以一个极其灵活的侧身姿势，燕子滑翔一般闪了进去。
在电梯门合上那一瞬，她庆幸地转身，却透过门缝，看到外面杜婷婷三人，以一副见鬼的惊悚表情齐刷刷瞪着她。
颜楚：“……”
电梯门已合上。
空气变得安静，甚至是诡异。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头顶后方，有一道冷冰冰的视线。
“还好我平时有健身，吃的也不多，否则再胖点就挤不进来了哈、哈哈哈。”颜楚硬着头皮干笑了两声。
这时她也意识到，这台所谓的顶层专用电梯，兴许、大概、可能……是席程律的私人专用电梯。
毕竟这种事，出现在小说设定里一点不奇怪。
可她现在好死不死，进都进来了。
下去三十几层楼呢，就这么任由气氛尴尬凝固，简直是作死。
她话说完，身后的男人却一语不发，还是这么冰凉地盯着她，让颜楚感到头皮发麻。
咋办，现在她闯进他的私人专用电梯，目的性表现得太明显了点，本来席程律就对她不太满意，要是待会一出去，他就让陈秘书把她开了，岂不是全盘玩完。
颜楚脑袋急速转动。
她抬头，透过银色金属厢壁，看着浑身散发着不悦气息的男人，作请教姿态：“席总，像我这样的小员工，坐了您的专用电梯，会被罚款吗？”
席程律：“……”
颜楚眨眨眼，真心请教：“要是早上赶时间挤其他电梯来不及，是迟到扣的工资多，还是坐您的专用电梯罚的款多啊？”
“对不起，我实在急事赶时间。您要罚款的话，就扣我工资吧。”
席程律还是没说话，但也没再用那种凌迟的眼神盯她，漠然瞥过头去。
但颜楚决心装傻充愣到底，继续说：“其实我觉得，咱们华庭这么一栋大楼，就四部电梯，上下班高峰太挤了点。您不如把这台电梯也对员工开放，否则平时就您一个人用，多浪费资源啊，是吧？”
与其让他发现她心怀不轨接近他，还不如让他觉得她不会拍上司马屁。现在这情况，只能两权相害取其轻了。
“谁给你的自信，跟我说这些。”席程律终于沉声开口。
颜楚视线落在面前镜厢，与身后高她半个头的男人黑眸对上，灿烂一笑：“自信这种事，当然是天生的了。”
“就像席总您，肯定天生就这么拽，一定不会是因为家大业大才拽的吧？”
席程律陡然眯起眼，眼神锋利起来。
被他这么盯着，颜楚虽然心里慌，但脸上还是笑盈盈的。
她知道自己的杀手锏是什么。
她笑起来时右颊有一颗小梨涡，眼睛像玛瑙一样，闵娟曾夸张形容她笑起来回眸一笑百媚生。
“哎呀，开个玩笑嘛。都下班了，席总您别这么严肃，看着怪吓人的。”
电梯数字在一个个变化，还剩十几楼。
她小声说：“都2025了，人家那些领导都下场拍土味视频了，您还这么严肃。瞧杜婷婷李佳她们几个，一个个苦大仇深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席总您压榨她们呢……”
席程律几乎要被她这番胆大发言气笑了。
他眼眸下暼，瞧见站在他侧身半步的女人，小巧的下巴因着说话动作微微抿着，颊边一颗梨涡若隐若现，唇瓣时撅时翘。
眼睑一抬，却发现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在不安分乱转。
席程律嘴角一提，冷笑了声。
颜楚嗓子一卡，胡说不下去了……
狭窄密封的空间，空气都好像停止了流动。
好在电梯很快到了负二楼。
‘叮’一声犹如天籁，解救了颜楚。
席程律从她身后大步迈出，带着浑身冷意掠过她，径直往停车库走去。
颜楚落后几步走出电梯，看着他扬长而去的背影，本来还想找个借口，让他捎自己一程的。
只见席程律大步走向一辆黑色迈巴赫，司机下来，恭敬地替他打开车门，席程律坐上后座，车很快开走了。
只留给站在原地的颜楚一道影子。
她哼两声，掏出手机，给自己叫了个滴滴，好笑：“以为就你有司机，我没有？”
……
迈巴赫开出去一段距离后。
叠腿倚在后座的席程律抬起眼皮，扫了眼后视镜。
车库过道，女人在原地跺脚，一双眼瞪着他的车，嘴里还在碎碎骂着什么。
那神气活现的模样，跟在电梯里装乖卖傻时，全然两幅面孔。
席程律扯了下嘴角。
靠入椅背，敛眸收回视线。
颜楚骂了席程律一会儿，司机打电话来，说车库进不来，让她走到外面路口。
她只得踩着高跟鞋，从负二楼往外走。
刚坐上车，陈秘书发来信息：“你走了？”
颜楚：“嗯哪。”不然呢。
老板都走了，她们做助理的，还苦哈哈加班给谁看？
陈秘书不再问了，但杜婷婷和李佳她们几个，却接连来打探消息。
“颜楚，你那边怎么样？”
“亲爱的，你跟席总一起出去，有什么工作安排吗？”
“宝，需要帮忙不？”
一个二个都来打听，让颜楚觉得纳闷。
不就是坐了一下席程律的专用电梯，有必要这么大阵仗吗。
他刚才不也没说要罚款啊。
颜楚挨个回复：“嗯，挺好的。”“席总已经走了。”“我回去了，你们也早点下班吧。”
她全然不知，得到她回复后，此刻围在一起的三位助理表情多么电闪雷鸣。
“席总竟然让她进电梯了？”
“居然没开除她？”
“那之前王纯，岂不是被开得冤枉。”
其余二人听了这话，皆不以为然。
“王纯被开可一点不冤，她那心思，连我都看出来了，席总会看不出来？”
“没有豪门命，就别做豪门梦。席总那种男人，怎么可能看上身边助理。王纯蠢就蠢在没有自知之明。”
“……那这个颜楚？”
杜婷婷和李佳对视，耸肩：“看着倒挺聪明的，再观察观察吧。”
……
席程律晚上要赴场饭局，迈巴赫离开华庭后，就开到了市中心附近一家私房馆。
六点半晚高峰，路段时有堵车。
席程律坐在后座翻阅文件，捏捏太阳穴，抬起头时瞥见前方步行街有道熟悉身影。
不是他那蠢货弟弟，又是谁？
徐旭东还牵着个女生。
席程律微眯双眼，隔着车窗看过去。
年轻男子意气风发，满脸春风得意，女生则小鸟依人挽着他胳膊，两人正有说有笑逛街。
席程律目光倏忽冷下来。
电梯里，女人假装可怜兮兮说她有急事赶时间的一幕，才刚过去不久。
他轻嗤，正要给陈秘书打电话，让那女人明天不用来了。
手指摁上手机，余光忽而一顿，后知后觉反应，挽着徐旭东的女孩衣着身型跟刚才那女人不太一样。
席程律重新抬眸，扫了眼挽着徐旭东的女生。
前方拥堵路口终于畅通，司机正要往前开，忽听老板吩咐：“前面停车。”
当熟悉的迈巴赫缓缓停靠在路边时，徐旭东有些惊慌地愣住。
车窗一点点降下，露出男人锋利的眉眼，半张深邃面容掩在黑色暗影中。
“大、大哥……”徐旭东浑身一紧，立在原地。
“在这做什么。”席程律侧头，冷淡眼神扫过去。
徐旭东见他视线扫来，不动声色将身边女孩往后一挡，讪声说：“我，陪女朋友逛街。”
“女朋友？”
席程律瞥了眼躲在徐旭东身后的陌生女孩，眉峰轻提，充满压迫感的黑眸盯着徐旭东，“之前那个呢。”
徐旭东一愣，他哥压根没见颜楚，怎么会知道这事？
行啊你颜楚！竟闹得他哥都知道了。
想到此徐旭东面色忿然，一撇唇：“她啊，早分了。”
席程律坐在车里，不知为何，有点阴森地看了他两秒。
“开车。”他转头，冷冷吩咐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