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安逛了一下午,将这处名为小花村的小村庄,探索了七七八八。
最邪乎的东西离得最近,它在小花旅馆边上的一个小广场,名字就叫小花广场吧。
小花广场铺着几条瓷砖路。路的两边,一块块方砖砌的围墙内,种了些杂七杂八的植被。东南角还有一方干涸的小池塘,残留着几条已经风干的鱼骨。
在小花广场的正中间,则矗立一座运营良好,巨大如摩天轮的三叶大风车。邪乎的就是这个。
三个雪色的风轮上,都缠着银亮的钢丝绳,分别拴了小、中、大型号的三个棺材——都崭新如刚出棺材铺的,漆面崭新得刺眼,没带棺材盖盖子,空空如也地敞着。
今安仰着头看三棺材风车,被震惊得张开了嘴巴:“哦!”
有阴风起,风车唰得轮番转起来三个棺材,嘎嘎喳喳叫唤着,唰唰唰,三具棺材依次在空中划出令人眩晕的弧线,喜剧又恐怖。
她想起儿时见过的屠宰场吊钩,只不过钩子上挂的是半扇半扇的猪肉。
【我不是唐吉坷德,都想砍这风车了。】
【这他妈是什么阴间游乐设施?】
【建议改名叫"往生摩天轮"】
今安能断定这惊爆眼球的三个棺材绝对邪乎,绝对有鬼,不,既然是造神,那就不是有鬼,而是有神。
它们很可能就是关键所在,但如何使用乎?
她不知道,她现在也不想知道,她一步一回头地观察,继续溜溜达达散逛。
小花旅馆是小花村最大的,也是唯一的旅店,坐北朝南,背靠的北方和东方是雪山,所以没带登雪装扮的今安不打算去。
她选择向南和西边走。
她爬了坡,弯弯绕绕地爬上小山丘,越过几亩田地和一片巨大的野湖,来到一座水上乐园,也是小花村的商业中心。风景平平无奇,有街区、集市和店面。
她停在水上乐园的一处陡坡上,看到南面和西面也都是雪山,心里茫茫然的。
也就是说,小花村是一处深陷下去的盆地,干干净净的黄土色,被四面八方的雪包围着。
而他们,就犹如被雪栅栏圈养的猪。
【雪为壁,土为底,人在其中就是瓮中之鳖】
超市也只有一个,就叫小花超市。
虽然是乡村,但是超市的规模,并不逊于大城市的,该有的都有。
今安摸着钱袋子进超市,往零食区走。
同样在零食区的粉毛一转身,看到了她,招呼道:“嗨,安安。”
“嗨。”今安盯着他醒目的粉红色脑袋说。
粉毛倚在货架上,搭话问:“你要买什么?”
“我要买冰淇淋、牙刷、牙膏、漱口杯、睡衣……”今安数着要买的东西,花了一分多种说完,然后问:“你买什么?”
“我这样的男人只需要一件东西,那就是——避孕套。”
粉毛待在这挺久的了,他都热得把厚外套脱了。
今安纳闷粉毛怎么能待这么久,蹙蹙眉问:“你在精挑细选吗?”
那种玩意值得精挑细选吗?
还来零食区选?是成人区容不下他吗?
“不,我没找到,因为没有。”粉毛两手一摊,叹了口无奈的气,十分不理解地问:“这个村子的人是没有性.事吗?”
“可能不需要吧。”今安嘟囔了句,又使着坏心眼,说出诅咒般的告诫:“那说明这个村子不适合你这种男人,因为提供不了你所需要的。你要小心点,不适合的人,最容易被杀。”
“被需要的男人就不会杀了吧——我还要买奶粉。”
奶粉是帮大胡子的小宝宝买的。可下一秒,粉毛气恼地捶了下柜台,露出个苦笑道:“可惜,这里也没有奶粉。”
【那你百分百会被杀了。】
【死亡flag高高挂起啊】
今安出主意:“可以用米粥喂。”
“我回去告诉大胡子,让他试试。拜了。”粉毛披上外套,拿了一大包雪米饼去结账。
今安在超市逛了五圈,花了五百多块钱,买了一推车的东西。
【安安宝贝,你是在这读大学吗?】
今安向超市借了推车,走走歇歇推着车,赶回小花旅馆。
她进入院子,顿住了脚步,看到玩家们已经迫不及待,搞起了疯癫的造神行动。
【与神最沾边的,是疯子们的狂欢。】
第一批搞造神活动的人儒雅些,他们坐在凉棚下,喝着农家晒的蒲公英茶,拿出写论文般的姿态,组成了研讨会,探讨着对造神的理解:
一个男人正在高谈阔论:“我们是恶魔,我们是被神抛弃的鬼。造神是人的使命。我们连人都不是,我们怎么造神?我们只能造次神,就同路西法挑战上帝。”
“对,我们造不了神,就同狗拉不出人屎。”
有人则反驳:“不对,我们也是人,我们是从人过来的。造神任务的设计,[寿神居]是用人类的思维,不可能是非人的思维,因为只有人才会造神。因此,拥有人类思维的我们,会造出来神。”
“那怎么造?”
“那造什么神?”
“这个地方太邪,最缺的是正,邪不压正,咱应该造个最正的神。”
“我们身处[寿神居],最正的应该是造寿神。”这人说着,望了望天空之眼。
时间已到这太阳的末日,末日总是很绚烂,颜色被吸到了天上,天空之眼什么颜色都有,但并没有属于神的颜色。
“但寿神已经有了啊?我们不需要造祂。”
边上的一个人将聪明的脑瓜子一动,轻咳三声,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才道:“我们应该学屋大维,用革新来表达神的出现:把小花旅馆改名为神圣花神庙,建立花花教派,加封花大娘为天神合一的神主,再将那些串绳子上的人肉都刻成花朵的形状。”
“大哥,你这太抽象了。”
【我正想说呢,这也太抽象了。】
这里面有人是守旧派,他说:“等我们变乱了,当我们绝望时,神自然就来了,宗教总是在混乱中诞生的。”
他对面的女士是激进派,她一拍桌子,激愤地喊:“等我把所有人都杀完,整个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时,我就是这个世界的老大,我就是这个世界的神!”
但激进派的表现方式比守旧派更守,激进派女士做不到杀死一个人,反而在余下的生活里,担惊受怕别的人杀死她。
第二批是与理论派截然不同的跳大神派,其中以粉毛为王。
“不就是造神嘛,我们是人,干啥都会,造个神轻轻松松!”
粉毛不把神放在眼里,他霸占了小花旅店的院子中心,腰部扎着红绸腰带,站在用三个轮胎搭成的柱台上。
他将红大衣当成旗帜,用竹竿穿立在身后,纵情地用肢体动作,配合语言的演出。
“其地顺应地形,建于山凹之中,正契合‘顺乘生气’,若得一天命之人,必会出神!”
粉毛洒了一把雪米饼,高调地举起双手,让金红的晚霞沦为他的背景,活像个马戏团小丑,大喊:
“我来当神,哈哈哈,就叫我花花公子!你们来跪我啊,跪我啊,你们全都跪我啊,跪完我,任务就完成了。”
几个什么都不懂的贪吃小孩,被他用雪米饼贿赂,看他喊得热闹,嘻嘻哈哈地跪了两个头,起哄地喊他花花公子。
“天上飘的,地上爬的,水里钻出来……不管是大千世界,还是九天三界,我为宰主。伟大的神啊,就是我!!”粉毛仰着身哈哈大笑,嘴大开着,将黑红色的太阳吞吃了一大半。
“去你的,这是造神,不是造星——谐星!”大胡子一脚踹倒粉毛的三轮胎台子,将一个轮胎拉过来,当小婴儿的摇篮。
少白头法医把倒地的粉毛扶起来,说:“你努努力,说不定真能成神,不过叫装神,装神弄鬼的装。”
粉毛拍了拍衣服上沾的灰尘,庄严沉痛地喊:“真遗憾呢,信徒太少,我成不了神了。”
【他妈的,粉毛是笑神吧。】
法医倒是赞成点点头,“那倒是。因有神迹,才会被称神。你若被众生跪拜,你就是众生之神。”
第三批人或蹲或站在绳子串的肉下,他们选择回归远古,成为自然图腾派,在地上绘画了三岁小孩爱画的太阳图案:一个圆圈,几根棒棒。
他们站在太阳图案上,对西边太阳跪拜,喊:“太阳啊,你的光芒更盛烈点,把除了我们的人都烧死吧。”
“应该跳艳舞,勾引太阳出来。啦啦啦啦啦啦啦,火红的太阳舞跳啊……”一个扎着脏辫的女人,对着西沉的落日手舞足蹈。
【人总能无知到我无法理解的地步。】
【太阳落山了,赶公交的太阳不想搭理你们啊,要跪也应该早上啊。】
今安顿时懂了这场副本为何要五十多个人了:为了看笑话啊!三五个人,可造不出来此等喧天的热闹。
她静默地看了一会这群牛鬼蛇神乱动,发觉除了热闹,没别的意思,便推着小推车,躲开一个个晃动的精神病,往里旅馆内走。
她上下三楼两趟,将小推车内的东西,依次搬回到了房间内。
搬完了,她吃完一盒冰淇淋,又再下来,双手推着小推车的手把,要将小推车还回去。
推小车到了院子内,今安与陶慈吉正面相遇。
陶慈吉身边还带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玩家,今安不认识,只知道这女孩是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