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杨雨棠有些不敢认,眼前人的模样没变,气质却与从前大不相同,头戴巾帽,藏蓝色的衣袍穿在身上尽显成熟稳重,倒是更符合姐姐们口中不苟言笑的表兄了!
穆衡看见她有些惊讶,快步走过来,上下打量着她:“棠儿?你怎么出来了?”
“你怎么这么快就到了,还以为要再等几个月呢!”杨雨棠接到人,脸上都是笑,仰脸看着他,却不能像小时候一样缠他的手。
“本来你和雪楹成亲我就该去京城的,扬州的事儿一再耽搁,后来收到姑父的信说你一个人来了云南,我便赶紧过来了!紧赶慢赶也是现在才到。”穆衡盯着梳着妇人发髻的杨雨棠,华贵的衣服发饰在她身上,莫名有些沉重。那个整日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小丫头,也是长大,嫁做人妇了!
“知航哥也来了?”杨雨棠看向他身侧的知航。
知航的视线从进门一直在玉簪身上,这会儿杨雨棠问话,才收回视线,向她行礼:“是,少爷在扬州听了消息,我们便往这边赶了!表小姐,许久未见,可安好?”
杨雨棠笑着点头,招呼人进去:“安好。别在这站着了,快随我进去吧!”
穆衡拉住她的衣袖小声道:“我先随你去拜见老王妃吧!”
杨雨棠开心过了头,经他提醒才想起来:“哦,对,我们得先去见祖母。”
“知航,把给老王妃的礼挑出来,剩下的你...你跟着玉簪送到棠儿那。”穆衡转身对知航说道,却发现他心思都在一旁的玉簪身上,说一半便改了口。
知航喜出望外,连声答应:“好。”
玉簪察觉到表少爷口中的停顿,不自觉红了耳根,不再敢看知航,只是呆呆地在前面引路。
杨雨棠一路带着他去见老王妃,小铃和穆衡带来的一个仆役跟在他们身后。老王妃昨日比杨雨棠还早些知道穆衡今日要来,也早有心理准备。等她看到杨雨棠带着穆衡过来,并不觉得惊讶。
穆衡行礼之后,便让人呈上礼物,说:“晚辈是个商人,没什么好东西,听闻老王妃是金陵人,便让人从金陵买了上好的织锦和雨花茶,请您莫要嫌弃。”
“这可真是送到老身心坎上了,你这孩子真是有心了!”老王妃让人接过礼品,又问,“你是从金陵过来的?这一路可是辛苦。”
穆衡恭敬回答:“是从扬州过来的,恰好有个朋友在金陵,便让他帮忙带了!”
老王妃有些惊喜:“哦,那真是麻烦你了!我们沐家世代驻守云南,不轻易出门,我也是许多年不曾回金陵看看了!”
说到这里又看向杨雨棠感慨:“老身久居云南,也没能见到世子妃的家人,甚是遗憾,如今你能来看她,老身也替她高兴。哎,年纪大了就是啰嗦。”
穆衡笑着说:“晚辈早年听过不少沐将军和您的故事,一直希望仰慕您的风采,如今一见,发现与传闻中别无二致,风采依旧。有您这样的长辈照拂,我想姑姑和姑丈都会高兴的。”
老王妃笑着摆摆手,被他的好听话哄得开怀,她留人吃茶说了会儿话便让杨雨棠带着穆衡到处转转。
杨雨棠刚将人带回院子,沐凤梧后脚便跟了过来。沐凤梧打量了一眼穆衡,谦谦君子应如是也,瞧着他跟杨雨棠站在一起,亲密无间,实在碍眼,便觉这趟来对了!
隐下情绪,沐凤梧十分热络地跟人打招呼:“这位就是穆家表兄吧?早听棠儿说过多回,今日总算是见到了!”
杨雨棠不知他会这会儿过来,还以为他今日一早就回军营了,再见只觉尴尬,硬着头皮跟穆衡介绍:“这是世子。”
“见过世子。”穆衡向他行礼。
沐凤梧顿了下,不太满意她过于生分的引荐,自顾自开口道:“表兄勿要多礼,你是棠儿的兄长,便也是我的兄长,我们坐下说话吧!”
原本热闹说话的几个人,在沐凤梧来了之后,个比个地安静,穆衡察觉到氛围有些不太对,便开口:“听闻世子此次回云南,便不必回京城了?”
沐凤梧点头,答:“圣上隆恩,给我和棠儿赐婚,允我们成亲之后返回云南。”
穆衡点头,古来女子向来如此,他总有千般心疼万般不愿,如今杨雨棠已然嫁给他,自然只能跟着来云南。木已成舟,他也无可奈何。
“世子,你昨日不是说要找父王说事儿?快些去吧!”杨雨棠跟他使眼色,穆衡觉察出些不对劲,但也知此刻不该他多嘴,只是垂眸,并不言语。
沐凤梧知道这是在赶人,但他不甘心就这样离开,走到杨雨棠身边突然拉住她的手,趴在她耳边低声耳语:“晚上再来找你。”
突然亲昵的动作,让杨雨棠红透了脸颊。这一切被穆衡看在眼里,刺眼的很,有种家里养了好些年的珍珠落在别人手里的感觉。
沐凤梧松开杨雨棠,转身对上穆衡的眼神,顿了脚下步伐,盯着穆衡说:“表兄把这当自己家,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人去做。”
穆衡颔首答谢:“多谢世子。”
等沐凤梧离开,杨雨棠终于松了口气,这一切被穆衡瞧在眼里,皱眉问道:“棠儿很怕世子?”
杨雨棠摇头:“倒不是,我有好些话跟表兄说,他在这儿,实在不方便。”
闻言穆衡倒是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他平日总是欺负你,才让你这样紧张,怎么你们成亲月余,竟还这样生分?”
杨雨棠回忆起昨天晚上,噤声不言,她要怎么解释如今两人的尴尬境地。
“你也说了,才月余,能熟到哪里去。不要说我了,哥哥你近来如何?”
“我好得很啊!就是担心你,不知道你在云南可还习惯?”穆衡问道。
“还行,这边夏天也挺凉爽,就是担心蛇鼠虫蚁突然出现。”杨雨棠如实答。
“说到这个,给你看看我这次给你带了什么。”穆衡说着就让小铃把他带来的东西取出来。
他打开一个盒子,说:“这是你让我找的孤本,看是不是你想要的?”
杨雨棠瞅了一眼,心中大喜,又从怀里拿了帕子隔着手拿起里面的书,仔细瞧了又瞧,又放在院中的石桌上,翻开看了又看,点头:“是,居然真让你找到了!”
穆衡听了也高兴,又打开一个盒子:“之前不知道你喜欢珍珠这种玩意儿,这次又给你寻了好些来,你瞧瞧,可还喜欢。”
杨雨棠小心将手中的书放回原位,又来瞧他手里的盒子,满盒子泛着粉红光泽的珍珠,又大又圆,煞是好看。她倒不是多喜欢珍珠,只是之前要还沐凤梧一个人情,才抵了自己的珠子,为了瞒父母才又找表兄寻了新的来。不过此刻眼看着一盒璀璨的珠子,她很难不喜欢!
“这价值不菲吧,都是给我的?”杨雨棠有些不敢相信,她哥如今已经这么有钱了?但脸上的喜悦却藏也藏不住。
“你也有这么财迷的一天啊!都是给你的,你想自己留着,还是送人,随你。”穆衡十分大方地将整个盒子都放她手里,又去翻下个盒子。
“这是一些驱虫香囊,你最怕的那些东西它都管用,但切记不可日日带着,偶尔出门带着便可。”
“为何?”
“难闻。”
杨雨棠:......
“还有,哎呀这个最重,给你找了一副上好的琉璃棋子,你肯定会喜欢。”穆衡打开两个盒子,一盒透明琉璃棋子泛青,一盒粉色琉璃棋子像宝石。杨雨棠拿起一个在光下照着,璀璨耀眼,粉嫩可爱。
“喜欢。还有吗?”杨雨棠又问。
穆衡摆手,说:“剩下一些珠宝,听说你还有位姨娘,你看着送人好了!”
“我也有要给哥的。”杨雨棠进屋一趟又回来,手里拿着个金算盘,“祝你财源滚滚来!怎么样,这个够不够分量?”
“嚯,你可是够有钱的,哪来的钱?”穆衡接过金算盘,细细掂量,估摸得有七八两重的纯金。
“我发现成亲最大的好处就是自己能拿好多钱,而且我平日里也没有花钱的地方,越攒越多。”杨雨棠掰着手指盘算自己,光是现钱都有许多,更别说那些珠宝首饰,田产铺面。
穆衡被她那小财迷的样子逗乐,提醒道:“你啊,你最好自己能守住,按照你这个送法,早晚掏空嫁妆箱子。”
杨雨棠拍拍胸脯,解释道:“放心吧,我对别人可没这么大方,还有,我在城中给你租了一年的铺子,已经让人定下了,等人回来我把契书给你。”
穆衡挑眉:“我昨日已经定下了,也是今日一早交的租金。”
杨雨棠没想到他能这么快到,更是忘了到他如今上门还要先递了帖子,原想着见面就说免得他再找了,更没想到的是两人还是同一日看的铺子。
“诶?我也是昨日看的铺子,你租的哪里?”
“原本兴武街和南和街各有一家,后来被人截了胡,如今只能租一家。”说起早上的事,穆衡脑子里一瞬间便浮现出那个姑娘的身影。
杨雨棠不知道还有这样的波折,便问:“为何?谁截胡?”
穆衡从早上的事情中回过神来解释:“也不是,也算我让出去的,总之,已经定下铺子了!而且你租这一年根本不够用,来年人家不租给我,我那前面投的钱找谁说理去?”
杨雨棠没想到这个,她只是想一年之后她就不在此处了,穆衡是否还会在这做生意都两说,但她现在不知如何跟他说,她又怕他担心,又怕他为了她做出些什么事儿来。
继续铺子的话题:“不过,你说兴武街?我也在那租了铺子。”
小铃送来一壶新茶,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穆衡颔首接过茶杯,饮了一小口说:“那正好,我让出去那间也是兴武街的。”
小铃站在一旁再远一点是玉簪,知航老实站在穆衡身后,眼睛却时不时看向玉簪。玉簪却不敢看他,看向别处,却没注意到少爷小姐的茶杯空了!看到小铃倒了茶水回来,更是羞愧。小铃看到她的表情,捂着嘴偷笑。
座上的两人却没注意到这几人间的眼神游戏,一味探讨铺子如何。
“那太好了,昨日世子的姑姑帮忙定下了,你这些东西我送去给她做谢礼。”杨雨棠这下放心,好歹不是好心做了坏事。
“你定。”兴武街位置不错,而且所有的空铺子他都看了,杨雨棠的眼光也不至于太差,他并不担心。
两兄妹聊了好一会儿,等杨雨棠派去的人回来,穆衡才知她定的兴武街的铺子和自己让出去的是同一间。
“今早有位年轻姑娘租下了这间铺子,那是?”这样便对上了,姓“沐”,兴武街的铺子,可不就是他要定的那家?
“姑娘,难道是沐芸姑姑?”杨雨棠今早派去的是个小厮,哪有什么姑娘,但若说哪个姑娘还操心着这件事,那只能是沐芸了!
“原来她叫沐芸啊!果然像是她的名字。”穆衡注意到“姑姑”这个称呼,又想到那姑娘姓“沐”,原来竟是世子的姑姑吗?看着如此年轻。
杨雨棠眯起眼看他,穆衡提起沐芸姑姑的表情明显有些不太对,问:“哥哥这也能看出来?”
穆衡顿了一下,颇自豪地放下杯子,悄声告诉自己妹妹:“行走江湖多年,这点识人之能,你哥哥还是有的。”
杨雨棠无语,这中间到底有什么关系?当她还是小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