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倪晓棠小声说,“上辈子……吴秀芬也死了。”她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声音微微发颤,“死得特别惨。……”

    想起那场景,倪晓棠还打了个寒噤。……吴秀芬躺在崖下,衣衫凌乱,两眼圆瞪着天空,整张脸乌青,吐出的舌头紫黑地挂在嘴边。

    当年的倪晓棠本就精神恍惚,她昏昏沉沉地跟着人群走到崖边,看到这一幕,她惊叫一声,猛地转身跑了。

    她一边跑,一边听到两个穿着雪白的公安制服的人低声交谈,“……是被掐死的……有痕迹……是……”

    她记得,当时她的心中充满了恐惧,只想着一个念头:必定是黎根宝干的!是黎根宝!

    他这样对待了吴秀芬,然后又害死了她。

    接下来,一定就轮到她自己了!

    她惊叫着拼命跑开,耳边隐约传来模糊的低语,“她真可怜……”

    “疯了……”

    “这女知青到底咋回事?”

    “……”

    往事与现实仿佛搅在了一块。

    倪晓棠像隔着时空,又一次被那深渊般的恐惧攫住,被拼命向下拽。

    她猛地尖叫一声,一把推开桃丫。

    桃丫踉跄了一步。

    范海棠赶紧拽住桃丫的胳膊,不满道,“哎!你这姑娘!怎么回事!毛手毛脚的!”

    她本就不太喜欢这些总跟村里人隔着一层的城里知青,见倪晓棠推了桃丫,更不乐意了,出声训斥。

    倪晓棠却像什么也没听见,转过身惊恐地望向桃丫,两眼睁得极大,空洞无神。

    桃丫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立刻拼命挣扎起来,发出呜咽般的低吼。

    桃丫想起在仙界的时候捡到过一只受伤的仙雀,也是这样。

    它似乎受过伤害,哪怕在她的手心里也充满了恐惧和不安,害怕得发抖。

    桃丫赶紧低声说,“我是桃丫!……”

    倪晓棠听到“桃丫”两个字,渐渐停止挣扎,安静下来。

    她望着桃丫,眼神仍有些迷茫,仿佛还没从幻觉或回忆中彻底清醒。

    桃丫说,“你到底看见什么了?……”

    倪晓棠一听到“看见”二字,立刻又像受了刺激,嘴里嘟囔着听不清的话,突然一把抓住桃丫压低声音急促地说,“是黎根宝!肯定是他干的!他要杀吴秀芬,他还要杀我!”

    说完,她转身就跑。

    桃丫叫了几声“倪晓棠”也没能把她叫回来。

    范海棠愣在原地,“这姑娘到底咋了?神神叨叨、一惊一乍的?”

    桃丫纤细如柳叶般的眉毛紧紧皱起。

    她觉得,倪晓棠说的未必完全可信,但其中必定有真实的部分。

    也就是说,这个看似平静的大碾子村里,很可能藏着一个可怕的恶魔。他至少对两个人下过手,一是吴秀芬;二是倪晓棠。(当然都是上辈子的事。)

    甚至原身“桃丫”的早逝,或许也源于对这个恶魔的恐惧。

    桃丫下定决心,要为村里除掉这个祸害!

    倪晓棠刚才指控这“恶魔”是黎根宝,是不是呢?

    桃丫总觉得不是。

    上次她见着黎根宝,虽说黎根宝这人阴沉沉的,但是,桃丫并没有从他身上感受到深沉的恶意。

    他传递过来的情绪,更像一片布满灰雾的空荡山谷,死寂的而麻木。

    桃丫觉得他有怨恨、有绝望,但并没有那种狠毒的恶意——她还是决定再观察一下黎根宝。

    当然,得叫上她忠诚的、李旺国同志!

    李家小院里。

    李庆国看着李旺国借故一次次走到院门口张望,心里酸得像泡在醋坛子里,都快冒泡了。

    偏偏他身边坐着荣和平,这位完全感觉不到李小弟心中的酸楚,还憋着笑用手肘捅了捅他,“嘿!”

    他压低声音说,“你瞧咱李营长,他像不像热锅上的蚂蚁?”

    忙忙叨叨,走来走去,啧。

    李庆国,“……”

    他瞪了一眼荣和平。什么“热锅上的蚂蚁”!那是他二哥,英明神武的军人,他从小崇拜的对象!

    他心中完美无缺的二哥,冷静果敢,坚定无畏,随着在部队职位越来越高,形象也越来越光辉。

    李旺国彻底把他看成人生的偶像。

    偏偏这般完美无缺的二哥,如今被桃丫这臭丫头灌足了迷魂汤,变得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冒失慌张,李庆国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但如今弱小又无助的他,根本不是桃丫的对手!

    这才是最让他憋屈的。

    他看向荣和平,眼睛一亮,郑重其事地问,“荣和平同志!你是我可以信任的革命战友吗?”

    荣和平,“……”

    他怎么觉得李小弟这语气怪怪的。

    “呃……”而且这叫他怎么回答?荣和平本能的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总觉得前面有个坑在等着他。

    看着李庆国郑重伸出的手,心眼多的荣和平可不会握上去。他轻咳一声,假作无意地把对方的手按下去,“啥事?庆国,咱俩谁跟谁啊,有话直说!”

    “好!”李庆国果然被荣和平的这份“假义气”迷惑了。他振奋地说,“我看你跟我二哥肯定是特别好的朋友,对吧?”

    “那还用说!”荣和平一脸自豪。他自认在孟、荣两家所有表兄弟当中,就数他跟旺国最投脾气(李旺国:?)、年纪最相近、感情最铁!

    这一点,岳建国那个老古板根本没法比!

    荣和平拍拍胸脯,“我俩好得能穿一条裤子!”

    李庆国,“……”

    是吗?他怎么有点不信。荣和平看起来就像在吹牛。

    但眼下也没别的外援,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李庆国清了清嗓子,“你肯定也希望二哥好吧。你瞅他现在这样,还是那个无畏无惧、钢铁意志、一颗红心向太阳的革命战士李旺国吗?他变了!”

    李庆国痛心疾首,“他之所以变——全是因为一个臭丫头……元桃丫!元桃丫这人又馋又懒,没别的本事,就会灌迷魂汤!谁要是被她灌了,这辈子就别想清醒了!全都被她给拉拢过去了。我娘、我爹,连我大哥都站她那边了!如今老李家清醒又理智的,就只剩我一个了!只有我李庆国,拥有不屈的意志,绝对不会被桃丫这臭丫头腐蚀!”

    荣和平,“……”

    “所以,荣哥,你跟我一起加入‘反桃丫联盟’,咱们一块揭穿她的真面目,将她从咱老李家——哦不,从二哥身边赶走,咋样?”

    荣和平,“呃……”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说笑声和脚步声,其中那道清脆甜润、像冬天蓄满了汁水的大白菜般水灵脆生的,就是那毛丫头桃丫!

    她回来了!

    李庆国恨得牙痒,他差一点就要说服荣和平了,他的“反桃丫统一战线”眼看就要多一个人了!

    这臭丫头!

    莫非有千里眼监视着他,专挑他要成功的时候回来!

    哼!她果然还是怕他——他,李庆国,就是老李家最后一块坚守的革命阵地!他这个真正的革命战士是永远不会向“糖衣炮弹”屈服的!

    这时他看见他二哥急匆匆地从西厢房出来,下台阶的脚步轻快却还强压着冲动,故意走慢了一些。

    那是想见心上人又不好意思太明显的别扭劲儿。

    他这般半遮半掩,瞻前顾后,反而让李庆国心里更来气、更不平了。

    他何曾见二哥为别的人或事这么费心过。

    “桃丫。”李旺国柔声喊道。

    桃丫一进来,就看见她的凡人小夫婿。他身姿笔挺地站在柿子树下,春日的柿子树已缀满嫩绿的新叶,可即便如此,也比不上李旺国周身那股挺拔清朗的气息。

    他像是一株挺拔的白杨,身姿颀长,眉目冷峻,唯独看向她的眼神是柔软的,嘴角含笑,剑眉星目间都是藏不住的温柔。

    桃丫觉得自个儿原本只是觉得好玩的心,好像也被轻轻撞了一下。

    像是五彩斑斓的草原花甸下那片深藏的冻土,即便遇上炽热的阳光,也未必能轻易苏醒;而这轮旭阳却并未放弃,始终朝升暮落,默默用恒久的温度温暖着草原,久而久之,冻土之下,坚冰竟也化作了潺潺溪流。

    “李旺国!”桃丫觉得自己的小心肝被什么撞了一下似的,小脸一下子笑开了花。

    别说李旺国,就连站在屋檐下的李庆国跟荣和平,都像看见了一树桃花骤然盛放,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桃丫猛地冲过去,李旺国一把将她举高。桃丫才不知什么叫害羞,还伸手想去搂他脖子,李旺国赶紧将她放下,白皙的脸上泛着红晕,小声提醒,“在外边,有人看着呢。”

    哦。凡人夫婿的意思……不在外边,没人就可以?可以更亲密点?

    桃丫心底痒痒的。嘻嘻。

    李庆国心里酸得咕嘟咕嘟冒泡。他故意大声嘀咕,“矜持点!哼!不害臊!”

    范海棠脸上笑成了一朵大牡丹,她走过廊下,“啪”地一巴掌盖在的李庆国嘴上,“你懂个啥?就会瞎叨叨!进来给我烧火!”

    一脸悲愤的李庆国被拎走了。

    荣和平也不好继续留在院里当电灯泡,赶紧殷勤的跟上,“婶儿,我也帮忙烧火!”

    桃丫挽着李旺国的手,神色严肃地凑近他耳边,“李旺国,出大事了。咱村里可能藏着一个坏蛋!”

    “啊?”李旺国愣了一下。

    桃丫郑重其事地比划了一个“很大”的手势。“很坏很坏、很坏的坏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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