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红烛成双,良辰美景。

    书剑与邹妈妈退出屋去,正待关门,却听公子忽然吩咐道:“慢着,去弄些吃的来。”

    温婉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方才屋中宁静似水,霍青山在她身边坐下,一时衣袍相叠,呼吸可闻。

    她的肚子突然“咕——”的一声,漫长而悠扬。

    她是真的不大好意思。

    打今儿午后,她就没吃过东西。世家大族成亲,妆容、礼仪繁琐,忙活起来真真累死个人。

    因怕她内急失仪,服侍的婆子还特特扣了她的吃喝,可叫她受死了罪。

    霍青山听得这声肚子响,脸上有些诧异,但也未有笑话。他扫了眼桌子,见桌上的吃食竟都撤去了,面生不悦,将书剑喊了回来。

    “为何将吃喝撤走?”

    书剑冤枉:“少夫人见不得这些,反胃、干呕来着,我就让人都拿下去了。”

    霍青山扭头又问温婉:“为何不吃不喝?”

    温婉低头不语。

    书剑看着自家公子那一脸的茫然,感到无奈,解释道:“刚被人下过毒,哪敢吃东西啊,连水都不敢沾一点儿。”

    霍青山这才了然,眉头深深锁起。

    人被吓坏了,又独自被丢在房里一个多时辰,方才还被娘仨那么一通惊扰。

    还没晕倒真是不容易。

    女人麻烦,得哄着护着,这就是他无意娶妻的一大原因。可今晚这个情形却又委实责怪不到她。他这个做丈夫的,若新婚之夜都不能体贴,日后便注定与她是一对怨偶。

    这岂不更招麻烦。

    霍青山便耐着性子,与她道:“既饿了,可有什么想吃的?”

    女人摇摇头。

    霍青山见她脸色不好,已是没了说话的精神,追着问:“时候不早了,吃多了不好克化,只煮碗面对付一下可好?”

    她无精打采地点点头,依了他的安排。

    霍青山遂吩咐人做碗面,又让邹妈妈将安神的汤水端过来。

    终于有水喝了,温婉把汤碗捧在手里,却迟迟没送到嘴边。

    霍青山不见她喝,晓得她还在怕,索性从她手里拿过碗来,当面饮了一口。

    “没毒。”

    她脸上的紧张这才松了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连喝了两碗安神汤。

    见她嘴唇没再干涸,霍青山的眉心终于松了。

    温婉的喉咙也终于松快——再演下去,她就要渴死了!

    “盈盈呢?”搁下碗便听他问起。

    “汀兰陪她在东厢房睡了。”温婉答。

    “嗯,”他了然,清了清嗓,又短暂地停顿了一下,忽而正色与她言道,“婉娘。”

    “嗯?”

    “你既嫁给了我,有些道理便当早早知道。”

    温婉坐正:“请夫君指教。”

    “深宅大院不比一般人家,孩子要想过得好,要么他的母亲受宠,要么他的母亲有手腕。我一向很忙,许多事未必顾得上你们母女,所以——”

    他语气严肃,“所以你作为少家主夫人,要想过得好,得要先自己立得起来。”

    温婉点点头:“婉娘会尽力,不让夫君失望。”

    “你有些本事,这我已是知晓。日后想做什么,只管放开手脚去做,凡事有我撑腰,切莫觉得自己没有娘家倚仗,就低人一等。”

    温婉又懂事地点点头:“嗯。”

    洞房之夜先来一场训话,不愧是他霍青山。

    “你也是经过风浪的人了,不应再被这样的事吓到。你该信自己命硬,凡欺负过你的,必不会有好下场。”

    他这安慰人的方式可真是别具一格。

    不过这倒说对了——凡欺负过她的,的确都没什么好下场。温婉忍着笑,乖乖应道:“夫君说得是,婉娘会端正态度。”

    见她听劝,霍青山眼里便有了一丝满意:“还有一点——我的书房你可以进,孩子不可以,怕弄乱了。”

    直到此时此刻温婉才发现,这个冷淡少言的男人居然也有话多的时候,一口气企图把以后的生活都安排得顺顺当当。

    倒也不奇怪,他是喜欢规整的人,极不喜欢意料之外的麻烦,把这些细则提前说清楚,比洞房这件事情更为重要。

    温婉接受“调|教”。

    直到书剑亲自把一碗香喷喷的面条端过来,这个男人才终于闭上他滔滔不绝的嘴。

    温婉拿起筷子,冲他一笑:“夫君可要吃点?”

    霍青山端起茗碗饮了一口:“不饿。”

    他就这么坐在她旁边,注视着她吃下去一口。

    虽然拿筷子的手在抖,暴露了内心的恐惧,但她能克服自己,他便很满意这样懂事的妻子。

    嗯,很好。

    温婉也很满意,没人抢她的面吃。这一顿吃得心满意足,饿到发抖的手终于也消停了。

    待她洗尽铅华,不知不觉已至子夜。那案上的红烛燃烧过半,府里的热闹声音也再闻不到一点。

    夜深人静,该安置了。

    今夜乱哄哄,直到这会儿,洞房才真正属于了新人。一室安静,能听到屋外的草丛里,还有蟋蟀在懒洋洋地叫。

    温婉打了个哈欠,有些困了。

    可当男人忽然笑了下,她便倏尔恍惚,脑袋里的瞌睡虫霎时惊飞了去。

    霍青山的笑只是一瞬。

    他坐在窗边,在笑那被子上的百子图——有个大胖小子的光屁股,正搭在他的枕头上。

    每次他一笑,便将浑身的清冷打破,格外像那个人。

    温婉望着他,有些痴了。

    她清醒地知道,这个男人并非顾子骥,尤其性子,是一点儿都不像,不像到气得她想掐断他的脖子。

    可此时此刻,她又一再迷失在那短暂的笑里。

    脱去繁重的头冠和喜服,本该就寝了,温婉却从床上爬起来,提起桌上的酒壶,为自己满上一杯。

    酒味香醇热烈,似案上纵|情燃烧的红蜡烛。她心里有些苦,有些酸,有些涩,有些……觉得荒唐。

    今夜,她要跟一个根本不爱的男人洞房花烛。

    霍青山将外衫搭上衣桁,回头便见女人捏着一只小酒杯,仰头饮尽。

    从唇角溢出的一滴酒水,顺着下巴划过冰肌,往下,隐没入松散的衣领。明明只是一滴酒,却不知为何,令人觉得那是一滴泪。

    女人乌黑柔软的头发搭在胸前,一如那天早上,他去找她看账时一般的衬人柔媚。

    霍青山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便再没有移开。

    这个美丽的女人,已经是他的妻子了。

    温婉又满一杯,端到他的面前,盈盈笑着问他道:“夫君能饮一杯无?”

    手贴在他的胸前,似无声的引诱。

    他其实不爱饮酒,今儿已经喝过合卺酒了,可那如水潋滟的眸子望着他,柔情万种,像一只火热地钩子,勾住了他的心脏。

    他接过杯子,但没往嘴边送:“你在勾|引我?”开口竟是不解风情。

    温婉仰头望着他:“你不朝我走来,我自朝你走去。那些事你忘了,我可没忘。”

    经她这一提醒,他方想起,自己与她早就有过夫妻之实。他便忽而有些失望,始终未能想起,自己第一次是如何拥有她的。

    霍青山抬起手,拇指抚过女人饱满的红|唇,小腹往下生出了异样的感觉。

    他仰头将酒水饮尽,喉结随之滑动。

    “真像是一场梦啊。”温婉望着男人清晰的颌角,一时酒意泛起,有些分不清身处何处。

    霍青山低头望着女人,以为她是欢喜,问:“那可算得上美梦?”

    女人定定地望着他,忽而伸出手,将微凉的掌心轻轻覆盖在了他的脸上。那手指柔软,一寸寸抚摸过颧骨、脸颊、又带过鼻尖。

    “是大梦。”

    他忽而失神,目光落在她莫名酸楚的眼睛上。在此一瞬,似有蝶翼轻飘飘地扇过他的心房。

    当指尖抚过男人的鼻尖,温婉微蹙了下眉心。若没有鼻尖这颗浅痣,那就更像了,好在烛光昏昏,其实也看不太清楚。

    最后,微凉的指尖停留在了他的嘴唇。

    喉结再次滑动,男人嘴唇微动,似想说点什么,却被那一根玉指封了唇。

    “我好想你。”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盈盈越长越像你,我每每看见她,都会想起你。”

    那蝶翼在他心房扇得过分。霍青山捏住女人的手:“抱歉,我不记得了。”

    温婉望着他的脸,温柔地笑着:“没关系,我们还有以后。”

    他望着她的笑,觉得真美。

    女人的唇|瓣便在这时覆盖上来,柔软的嘴唇颤抖着,却如重槌敲响了他心头洪钟。

    他生涩地竟是不动。

    女人吻着他,喃喃地说:“我来帮你回忆。我们的第一次,是你把我按在壁上,不由分说地扯了我的腰带……”

    那时她也情不自禁,推了两下不动,便也将顾子骥的腰带扯下来。衣裳散落一地,从洞口,一直掉到山洞深处。

    事情就那样发生了,少年素来热情,那样的时刻便更是难以自控地热情。

    “我们甚至没有一张床……”她轻咬着他的唇。

    是么?霍青山伸手,将她紧紧揽入怀中。

    那真是委屈她了,在那个山洞里,受他那般的折辱。

    “我很疼……忍着……后来也觉得舒服。”

    霍青山吮吸着,渐觉浑身燥热,恨不能脱了衣裳。

    忘了,他全都忘了。

    温婉亲吻着一样的嘴唇,想着那些情意绵绵的过去,心里头竟生出了一丝诡异的幸福。

    那时候真好啊。

    傻傻的,都不知道会怀孕。

    从前,她的生活里除了顾子骥,就全都是苦。每逢与他在一处,便绝少不了床笫间的厮磨,是他给了她最多的快乐,她便也始终都忘不掉。

    此刻她欲大梦一场,只当亲吻的男人是昔日的旧爱。霍青山却迟迟地没有下一步,只是与她唇齿相依着。

    “忘了么,我教你。”

    率先是她,扯了他的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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