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健文对于金小梅的失意浑然不知。
他甚至还在公示出来的第二天,特地请了假,来找金小梅,给她庆祝一下。
“你怎么来了?”
看见孙健文来,金小梅有些烦躁地问道。
孙健文脸上满是喜悦:“恭喜啊小梅,考上供销社了,以后就有铁饭碗了,我们也...”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金小梅尖锐的声音打断。
“恭喜?”
她像被这两个字狠狠刺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看着孙健文那张写满喜悦的脸,声音尖利得几乎变调,“孙健文,你是不是瞎了!供销社的公示都贴出来了,考上的不是我,不是我!”
“你还恭喜,你是存心来嘲笑我的吧!我现在没考上供销社,还不如你这个正式的放牧工是吧,你开心了,你过来恭喜我,是这个意思吧!”
“什么!”
孙健文脸上的笑容被错愕取代,整个人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只一个劲儿地摆手:“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
金小梅现在根本不想听孙健文的解释,他的所有行为在她眼中,都是遮掩。
“供销社考试早就结束了,结果的公示都贴出来几天了,你居然还给我装傻,还道喜!我看你就是存心的,存心挑这个时候来看我的笑话。”
“我...我真不知道啊小梅!”
孙健文急得脸都红了,连忙解释,“我这几天一直在草场里帮忙,好不容易听说供销社考试结果出来了,调休请假来找你,在牧场的时候就听人说供销社考试结果出来了,考上的是咱们乌兰塔拉牧场里的姑娘,我...我...”
他声音低了下去,“我还以为,你一直在供销社帮忙,又聪明,肯定就是你呢,所以我特地调休过来,就是想着赶紧给你道个喜...”
“呵!”
金小梅发出一声嗤笑,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孙健文,“是啊,牧场里的姑娘是考上了,可不是我这个天天在王兰英眼皮子底下溜须拍马的帮工考上了,人家的名字还在公示上写着,叫宝音图雅!”
她把“宝音图雅”四个字咬得极重。
“宝音图雅”,孙健文把这个名字放在嘴里念叨了又念叨。
“你认识?”
金小梅看向孙健文问道,她只是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好像是牧场里的牧民子女,但具体是谁家的,她也不知道。
“认识,当然认识!”
孙健文急于抛出一些金小梅感兴趣的话题,声音又提高了些,“这个宝音图雅我还真认识,她是阿茹娜的姐姐,阿茹娜就那个天天跟在李书瑶还有陈以南屁股后头转悠的那个小姑娘!”
“保畜越冬工程的时候她当帮工,我记得她,前些天还看到她跟着李书瑶她们忙活兔场仓库的事儿,她姐姐居然考上了,这...”
他似乎觉得有点意外,印象里牧民家的孩子,能去考铁饭碗还能考上,这是第一个。
“阿茹娜的姐姐...”
金小梅喃喃地重复着这几个字眼,嘴角勾起一丝扭曲的冷笑。
那个总是围着李书瑶鞍前马后的牧民丫头阿茹娜,她的姐姐?
一直不声不响的牧民家女儿,突然就冒出来摘走了供销社铁饭碗这个桃子?
......
牧场寒风凌冽,低沉的天空压着厚重的铅色云层,好像又要酝酿一场大雪。
仓库里,炉子中的火烧得正旺,驱散了不少寒意。
李书瑶正坐在里面,翻看着陈以南刚刚拿过来的,关于比利时肉兔的资料。
“书瑶姐姐”,忽然,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她抬起了头。
蹦跶进来的是阿茹娜,满脸的笑意。
李书瑶立马起身迎了上去:“阿茹娜,你来啦,快点进来吧,外头冷!”
阿茹娜拍了拍着身上的雪,跺跺脚,又麻利地脱下外袄,这才蹦到炉子边坐下。
“书瑶姐姐,我爸妈特意让我来请你还有陈以南哥哥!”
阿茹娜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期待,“我们家后天要弄乌查,还特地宰了一只肥羊,想请你还有陈以南哥哥,一起去热闹热闹!”
“乌查?”
李书瑶眼中闪过一丝惊异的光芒。
乌查是蒙古族的一种盛宴,而且通常都是指的羊背子宴,如果不是家里有大喜事,一般是不会特地搞这种宴席的。
来到牧场的这段时间,她就没见过牧民家的宴席,更别说乌查宴了。
“嗯哪!”
阿茹娜用力点头,“我妈说了,书瑶姐姐和陈以南哥哥平时帮了我不少,特别是我在牧场当帮工的时候,所以这次就想好好感谢你们,也一起聚聚,高兴高兴。”
“家里叔叔伯伯婶婶们,都把轮休调到了那天,就算实在调不开的,中午也说了要骑马赶回来呢,可热闹了!”
李书瑶听了,心里顿时涌起一阵暖流。
这段时间的辛苦,似乎在阿茹娜的热情和牧民家庭这份诚挚的感激面前,消融了不少。
这份邀约对她来说,无疑是一份极大的认可和鼓舞。
“那真是太感谢了!”
李书瑶真心实意地笑着道:“我是非常愿意去!”
说罢,她又看向不远处的陈以南。
陈以南虽然刚刚一直在看兔笼,但是也听到了阿茹娜的话,便朝着这边走了过来,“可以啊,谢谢阿茹娜妹妹了!对了,怎么突然在这个时候办乌查宴,现在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吧?”
他有些好奇,李书瑶也是。
阿茹娜解释道:“是我姐姐,我姐姐宝音图雅考上了供销社,家里就想着庆祝一下!”
“你姐姐考上了!”
李书瑶和陈以南异口同声地说道。
阿茹娜笑意更甚:“是啊,就是我姐姐考上了。”
李书瑶再次恭喜道:“那真是大喜事阿,是后天是吧?”
“对,就是后天!”
阿茹娜开心地拍手,“那天中午去就行了,早点来也行,可以来看看他们做乌查宴,中午开席!”
阿茹娜对于李书瑶和陈以南同意去这件事,感觉无比雀跃。
她又紧接着给他们详细介绍了一下家里计划准备的菜,“宰了羊就不说了,还煮好大的手把肉,还有血肠肉肠,我妈还打算熬奶茶,还要打新炒米、新酪蛋子,哦对,家里有好多奶豆腐……”
她掰着手指数着,眼里满是对那顿丰盛宴席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