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最东头的那顶新毡包，那边就是我家。”

    阿茹娜带着李书瑶和陈以南朝着她家的毡包走去。

    今天早上，阿茹娜还是来帮忙了，她跟大队长请假没请下来，只好来继续干活。

    见此，陈以南便以技术员的身份，跟牧场里协商了，说今天有点事，让早点结束。

    有了他的发话，牧场里爽快地放了李书瑶和阿茹娜这两个帮工走。

    于是，他们仨就一起直接去阿茹娜家了。

    今天的雪格外大，李书瑶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没过脚踝的积雪中。

    直到听到阿茹娜说快到了，嘴唇子才哆嗦了两下。

    陈以南走在李书瑶的身侧，他身上裹着旧军大衣，肩头落满了雪花，要不是他个子高，不知道得臃肿成什么样子。

    他手上还拎着一个油纸包着的方正包裹，里面是他跟李书瑶凑了半斤糖票，从供销社换来的砖茶，作为登门的贺礼。

    再往前几步，拴马桩旁那块特意清扫过的空地上，赫然停着一辆覆满厚厚积雪的胶轮大车，这可是牧区平日里少见的物件！

    李书瑶和陈以南目光交汇，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然。

    居然连运输队这样难得的活儿都有人特意调休赶回来了，看来这场乌查宴，规格可真不低。

    掀开厚厚的蓝布棉毡门帘，喧嚣的热浪，伴随着浓烈扑鼻的羊肉香，混合着酥油、奶豆腐的独特气味，扑面而来。

    暖流劈头盖脸地冲着三人撞了上来，瞬间驱散了他们身上盘踞的刺骨寒气。

    约莫二十来平米的毡房内，此时坐了不少人。

    厚实温暖的羊毛毡从门口一直铺满整个地面，踩上去柔软无声。

    中间的铁皮火炉烧得正旺，粗壮的黑铁皮烟囱直通毡顶。

    炉上放着着一个特大号的铝锅，此刻正“咕嘟咕嘟”沸腾着，奶白色的汤浪中翻滚着大块带骨羊肉，热气氤氲，肉香四溢。

    “妈，书瑶姐姐和陈以南哥哥来了！”

    一进去，阿茹娜就放开嗓子喊了一声。

    原本正围着火炉的几个女人都抬起了头，看向了走进来的几个人。

    其中一个穿着褪色蓝布蒙古袍的女人首先站了起来，她冻红皲裂的脸上笑意盈盈：“这就是书瑶和陈以南是吧，老是听阿茹娜说起你们！”

    李书瑶和陈以南走上前去，一起打了一声招呼：“阿姨好。”

    说着，李书瑶撞了撞陈以南的胳膊。

    立马心领神会的陈以南，立马把手上的砖茶递了上去，“这是我跟书瑶同志一起买的砖茶，就当是庆祝阿茹娜姐姐考上供销社的贺礼！”

    说到阿茹娜姐姐的时候，围炉旁的另一个年轻姑娘站了起来。

    她身材瘦削，穿着崭新的深蓝色呢子大衣，眉眼间与阿茹娜有七八分相似。

    这应该就是今天的主角，宝音图雅了，李书瑶在心中猜测道。

    “书瑶同志，陈技术员，我是宝音图雅，阿茹娜的姐姐。”

    宝音图雅的普通话字正腔圆，清晰异常。

    她和阿茹娜有些相似的五官，但是两个人站在一起还是立马就能看出不同。

    阿茹娜活泼可爱，而宝音图雅沉静锐利。

    李书瑶伸出手，跟宝音图雅握了握手，“你好你好，昨天看到镇上张贴的告示了，真是恭喜你了，这个可不好考！”

    陈以南没有跟宝音图雅握手，而是把阿茹娜妈妈没接过去的砖茶递给了她，“你好，宝音图雅同志。”

    宝音图雅爽快地接过了砖茶，“多谢，快坐吧，先喝点奶茶，乌查宴还要等会儿才开始。”

    “对对对，书瑶姐姐快坐下吧”，阿茹娜像是才想起来要请客人入座。

    她便赶紧拉着李书瑶的手臂，将她引向东侧铺着厚毛毡为客人预留的位置上。

    陈以南也跟在李书瑶后面，顺势落座。

    端坐下来后，立马就有人给她端来了一碗奶茶。

    “书瑶同志，你仓库那里改得怎么样啊？”

    宝音图雅笑着问道，她可是天天都能听到自家的妹妹回来报告，便接着这个话题破冰。

    李书瑶看了一眼陈以南，这才道：“我跟陈技术员这些天一直在忙着，估计再有几天就差不多了，没想到这事传得这么快，大家都知道了。”

    “你申请到项目，还拿到经费这事，可在咱们牧场传遍了，这可是头一件啊！”

    宝音图雅解释道。

    李书瑶也不知道要怎么回，只好笑了一声，几人之间沉默了。

    就在气氛开始有些尴尬的时候，一个壮实的汉子撞开了门帘，端着一盘烤的羊肉进来，“来咯来咯！”

    把大盘子放下之后，他就赶紧招呼大家上前，“来来来，快吃了，马上就冷了，锅里煮的羊肉也差不多能捞上来吃了。”

    李书瑶顺着大汉的动作，看向了已经摆了不少菜的桌面。

    炉子上翻滚着的是炖得软烂脱骨、散发着浓郁胡椒香气的羊蝎子，大盘子里摆着的，是烤得滋滋冒油的羊排肉串，一旁的粗陶罐里还放着白如凝脂的奶豆腐块烩着碧绿鲜嫩的野葱。

    随着一声“开动”，李书瑶和陈以南也就不客气了，两人一人拿着一个羊排就是啃。

    第一口下去，李书瑶的眼睛亮了起来，果然还是羊肉好吃啊，穿越过来这么久，什么时候能这么大口吃肉过。

    陈以南显然也是很少能有机会这么放开了吃肉，脸上也都是满足。

    就在李书瑶沉迷羊肉的时候，宝音图雅突然凑了上前：“书瑶同志，我想问你一件事。”

    她声音小小的，脸上的神情严肃中透着一丝的焦虑。

    李书瑶拿着羊骨头的手瞬间停滞，“怎么啦？”

    “供销社里的淑芬阿姨，她女儿是不是金小梅？”

    宝音图雅拧着眉头。

    李书瑶点了点头，在宝音图雅问出赵淑芬的时候，她就差不多猜到了，肯定又是赵淑芬在作妖了。

    她便索性都跟宝音图雅说了，算是给她提个醒：“金小梅是赵淑芬的姑娘，今天也报了供销社招工的考试，这不没考上吗！”

    宝音图雅一脸了然：“难怪，我说淑芬阿姨，态度有些...奇怪。”

    李书瑶看在阿茹娜的份上，又多说了一句：“当初杨思思举报我的时候，金小梅和赵淑芬也在，给杨思思做伪证的那个孙健文，跟金小梅关系很...”

    她适时打住没有再说，但是宝音图雅却已经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