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书瑶和陈以南顶着风,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去往阿茹娜家的路上。
兔子们由霉变草料引发集体中毒,即使在李长富的全力抢救下,还是有两只幼崽,一只相对瘦弱的比利时肉兔也没能救回来。
李书瑶一路沉默,只一心想着宝音图雅的话。
很快,她和陈以南来到了阿茹娜家的毡包,阿茹娜今天在家休息。
叩响阿茹娜家的门后,很快便听见“吱呀”一声。
阿茹娜有些诧异地看着门外并肩而立的李书瑶和陈以南,“书瑶姐姐,陈技术员,你们怎么来了?”
见阿茹娜还是一脸懵,李书瑶当即明白,宝音图雅可能不想惹火烧身,就只跟她说了,连家里人都没说。
进了屋子,李书瑶顾不上寒暄,直接开门见山,“阿茹娜,你还记得那天拴柱叔他们把羊带回去的时候,具体是哪些人来带羊的吗?”
阿茹娜拧着眉头努力回忆:“那天啊...我记起来了,当时我在看兔子,后来是来了两个人把羊弄走的,一个我认得,是孙健文,另一个...脸生得很,看着是个年轻的蒙族小伙,应该是新来的牧工吧,具体叫啥我不知道。”
“孙健文!”
听到这个名字,李书瑶的心猛地一沉。
她和陈以南迅速交换了一个凝重而了然的眼神,果然是他!
“那你再想想”,李书瑶身体微微前倾,仔细问道:“那天他们进去带羊,除了牵羊有没有去过其他地方?”
她的目光紧紧锁住阿茹娜的脸,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阿茹娜被她严肃的神情弄得紧张起来,放下茶碗,仔细地回想。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木桌上划拉着,眼神有些放空:“堆放草料的地方...草料...你这一提,我还真有点印象!”
她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就那个专门放干草垛的那边是吧。”
“孙健文!他当时跟我说羊肚子叫得厉害,怕是早就饿狠了吧,问有没有东西垫垫。我当时准备拿点苜蓿草给他,他直接就去了草料那里,说抓两把就好了。”
“我还没来得及让他别过去,他就去了,但是他确实抱了一把草料出来,当着我的面,走过去塞给那只嗷嗷叫的母羊吃了两口,怎么了书瑶姐姐那批草料出问题了?”
阿茹娜看着李书瑶骤然煞白的脸,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声音也带上了惊疑。
“岂止是出问题!”
李书瑶的声音冰冷:“那批草料霉变了,八成就是孙健文搞的鬼,兔舍里兔子上吐下泻,还没了三只!”
她咬着牙,强忍着哽咽说道。
“老天爷!这...这...”
阿茹娜又惊又怒,脸涨得通红,“我说他那天怎么那么积极,非要去喂羊,原来打的是这主意,这心肠也太歹毒了!那他...他是怎么把好好的草料给弄霉了的?”
“现在还不能完全肯定是他放进去的,但他的行为极其可疑!”
陈以南沉声开口:“我们等会儿会去牧场,拿到更确凿的证据。”
接着,他转头看向李书瑶,“走,马上去找赵队长!牧场所有物品的进出,尤其是报废和处理记录,赵队长那里都会有存档。”
“对!”
李书瑶猛地点头,眼中寒光乍现,“查霉变草料处理记录表!尤其是出事前那段时间的!”
两人谢过阿茹娜,连奶茶也顾不上喝,匆匆起身。
阿茹娜冲着他们的背影急切地喊:“需要我作证随时叫我!这畜生害人害畜,绝不能轻饶了!”
“多谢——”
李书瑶的声音从远处飘了过来。
李书瑶和陈以南冲到了值班点的时候,直接找了赵队长。
赵队长正伏案写着什么,看到闯进来的两人,他愣了一下:“书瑶,陈技术员?出啥事了,怎么这么急慌慌的?”
“赵队长!”
李书瑶顾不上喘息,直接开口:“兔舍前几天遭遇了严重的霉变草料中毒事故,损失惨重。我们有充分的理由怀疑,是有人故意破坏了草料,现在我们想要查看咱们牧场关于霉变草料清理和报废的处理记录表。”
赵队长被她这番话惊得手里的钢笔都掉在了桌子上,“啥!故意破坏?霉变中毒?死了兔子?”
他脸上的震惊立刻转为震怒,“娘的,反了他了,敢在老子眼皮子底下搞破坏!你们等着,我这就去拿册子。”
赵队长二话不说,立刻从铁皮档案柜里拿出一个硬壳登记册。
他阴沉着脸,迅速地翻动着纸页。
李书瑶和陈以南紧张地凑在桌前,目光紧紧盯着那泛黄的纸页上一行行登记的墨迹。
赵队长的手指在这几天记录的那几页上,一行行地看下去。
日期:XX月X日;天气:小雪;物品:饲草(麦草);数量:约60公斤;霉变/废损原因:库房湿气受潮;处理方式:清理出库,统一焚烧销毁;责任人签字:吴琦峰。
...
再往下看了几行,赵队长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孙健文!”
他难以置信地用手指点着那三个字,难以置信,“他居然签字,霉变废弃物的清理出库,一直是专人管的,这是铁打的规矩!他孙健文一个负责放牧的,他有什么资格经手这个活儿!”
李书瑶盯着“孙健文”那个签名,居然有一种理应如此的感觉。
最后一块拼图严丝合缝地落了位,一切都明白了!
孙健文以处理霉料的名义,极有可能将一部分本该焚烧销毁的霉变干草,偷梁换柱地带了出来,投放到了了兔舍里那批优质的草料中。
“赵队长!”
李书瑶反而冷静了下来,“现在,我们必须立刻找到那天跟着孙健文一起去兔舍牵羊的那个年轻牧工,他是唯一的全程目击者!孙健文那天所有的行动,他都看在眼里,我们需要他的证词!”
“那天去的叫巴图”,赵队长一拳狠狠砸在桌面上,水壶里的水溅出几滴,“我这就带你们去羊圈找那小子,他今天应该在西头棚里干活。孙健文这混账东西,今天老子非把他的皮扒下来不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