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seventh love letter]
关于祝星柚喜欢何既然这件事,要从他们的初中时期开始说起。
2013年。
那是一个深秋,梧桐叶泛黄,一簇簇落下时,在半空中扯出细碎的沙沙响声,像是青春里欲说还休的低语。
好在渝津这个时候还不算太冷,仍然有些温热的日光,懒洋洋的铺在校园的跑道上。
渝津市实验中学初中部正在热闹的筹备秋季运动会,少年们的热情,点燃了原本稍显寥落的深秋。
李书之缠了祝星柚好久,才让她勉强点头,答应去看自己打球——说是“打球”,其实不算正赛,不过是赛前热身,提前探探对手实力的小切磋。
但李书之没料到,这次满心欢喜的相求,会在自己汹涌的暗恋里,砸出一块让他始料未及的“绊脚石”。
篮球场上,少年们英姿勃发,虽说不是正赛,却个个都是铆足了劲儿——一来为摸清对手实力,二来为了不让对方小瞧,每一次运球、投篮都带着青春特有的较劲。
祝星柚和夏梦琪坐在操场上,百无聊赖的看了会儿球,开始有些抱怨的嘟囔:“这个李树枝,非要拉着我来看这么无聊的球赛,本来我还想在教室里画画呢!走啦夏夏,一点儿意思都没有,我要回去。”说着,她起身就要走。
夏梦琪猛地睁眼,慌慌张张去拽她袖子,困得脑袋直晃:“别别别,我刚梦到关键剧情——你看那白衣服男生,马上要灌篮了!”嘴上胡诌着挽留,眼神却黏在祝星柚脸上,就怕她真跑掉。
见祝星柚起身,夏梦琪瞬间清醒,手忙脚乱追:“西柚!等等我!”
就在祝星柚与夏梦琪手挽着手,说笑间准备绕过球场回到主教楼时,球场上不知谁的球失了控,朝着她直直砸来。
夏梦琪眼瞅着球飞过来,脑子瞬间空白,只条件反射扑过去,把祝星柚往身后拽。可惜动作慢了半拍,好在有人眼疾手快,猛地将球截下,轨迹瞬间逆转。
篮球擦过祝星柚身侧,带起的疾风在祝星柚耳畔呼啸而过,惊得她猛地一僵,耳尖一阵泛起薄红——那风声里,恍惚还夹杂着两个少年的呼喊声。
“小心——”
“祝柚子!”
前者祝星柚并不认识,而后者,是心快跳到嗓子眼的李书之。
耳边还传来夏梦琪喘着气的嘟囔声:“吓死我了……西柚你没事吧?”她耳边泛红,也不知是吓的还是急的。
另一边,见球往祝星柚的方向砸去,李书之瞬间扔下手里的东西,疯了似的往她那儿冲。喉咙干涩得紧,喊她名字时,声音都带着颤:“祝柚子!”
等李书之跑到,拦球的少年早已站在她面前。
“同学,你没被伤到吧?”少年嗓音清润,像浸了晨露的风。
祝星柚被惊得心跳紊乱,好半天才找回声音:“谢谢……我没事。”说着抬眼,撞进少年眼底。
明明只是眉眼周正的普通长相,可那一刻,祝星柚望着他,竟觉得周遭的一切喧哗都淡了,唯独少年的身影,在晚秋日光里格外显得清晰,像把青春的心动,猛地种进了她眼里。
夏梦琪也跟着看过去,戳戳祝星柚胳膊肘,悄咪咪眨眼:“这小哥长得还挺正,声音也好听!”
见祝星柚愣住,她撞撞对方肩膀,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喊:“回神啦!你不会是……一见钟情啦?”
笑嘻嘻的,却把祝星柚的反应看得分明。
只因这一眼晃得厉害,祝星柚并没听见夏梦琪说的话,连李书之跑到身边都没察觉。
直到他带着喘气的声音拽回她思绪:“祝柚子!祝柚子!你没事吧?”
还没等祝星柚反应,夏梦琪瞬间炸毛,叉腰瞪向李书之:“姓李的!都怪你非要拉我们来,差点让西柚被球砸!”活像只护崽的小兽,刚才被球吓到的慌劲儿,全化成对李书之的 “声讨”。
看到来人,祝星柚心里腾起一丝埋怨——要不是他死缠烂打拉着自己来看球,哪会碰上这惊险的事儿?但当着外人的面,也不好发作。
况且她也明白,李书之没法未卜先知,便扯了扯嘴角,傻兮兮的笑:“我没事。”说着,原地转了一圈示意他,自己真的没事。
夏梦琪瞅见祝星柚这副模样,又立马换了副表情,急切地说:“哎呦,我的祖宗,你可给我吓死了!”
“大小姐,我的错我的错!下回再也不强求你了,我可真是怕了。”李书之见祝星柚没事,长舒了口气。
祝星柚双手环臂,仰着下巴,傲娇的像只小猫:“哼,知道错了就好!”
李书之立刻配合,宠溺的笑着问她:“好好好,那现在小的护送大小姐安全的回去?”
他一心一眼都扑在祝星柚身上,全然没注意到他们身旁还有一个陌生的少年。
直到临走时,祝星柚笑眯眯的凑上去,说:“同学,我们认识一下吧。你好,我叫祝星柚。”
李书之这才注意到他。
只见他也笑着,伸出手回应:“你好,我叫何既然。”
见状,李书之抢先一步握上他的手,对他说:“何同学是吧?我叫李书之,她是…我的青梅竹马。”说着,一手揽过祝星柚的肩,俨然一副正宫做派。
祝星柚本就因为自己被李书之截胡而不太痛快,这会儿被他突然揽住肩,浑身不自在。
刚想躲开,却听见何既然微顿的语调:“原来如此,幸会。”她心尖猛地颤了颤,抬眼时,正撞进李书之含笑却藏着三分狡黠的眼,像只得逞的狐狸。
李书之故意把“青梅竹马”四个字咬得很重,手掌覆在她肩头的温度烫得人发慌。
祝星柚抿抿唇,想瞪他,余光扫到何既然礼貌颔首的模样,又硬生生把脾气咽回去——这人到底要闹哪出?
“那我们下次有机会再见!”祝星柚挥挥手同何既然告别。
转身离开,祝星柚瞬间炸毛:“李树枝!你发什么疯!”
他却笑得没心没肺,指尖戳戳她气鼓鼓的腮帮:“没什么啊,怕你交友不慎,替你把把关而已。”
思绪拉回,李书之坐在自己的书桌前扯出一抹苦涩的笑。
从那个时候起,祝星柚的目光,就牢牢黏在何既然身上了。
后来,祝星柚第一次主动说要去看球赛,李书之差点以为自己听错——这是开窍了?到了现场才懂,哪是什么开窍,她满心满眼里,全是球场里的另一个身影。
那时的他站在篮球场上,手里的球被捏的发颤,低头注视着台下的她,可她的眼里,只有那个人。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这几年的。
有时候甚至觉得这个渝津市小得可怜,明明看上去没毫无交集的人,却像相交线般的撞上。
可有时候它又大得可怕,他守着经年的喜欢,她却在自己够不着的地方,奔赴别人的光。
他是真的很想和祝星柚坦白自己的心意——
我不希望你喜欢别人。
可他又怕,怕自己说了连朋友都做不了……
时至今日,李书之还是很佩服自己。
这份喜欢,是他藏得太好了,好到祝星柚从始至终都没察觉。
他拿出手机,趁祝星柚还没来他家,在输入框中打下一行字——
之_:今天就不补习了吧,我身体不太舒服,作文我会写完的。
消息发送的瞬间,窗外起了风,树影在墙上晃得厉害。没一会儿,她的回复跳出来:“好,那你注意休息。”
关掉手机时,李书之把额头抵在桌子上,喉间尝到一点咸涩——原来连“生病”的借口,都藏着自己不敢说出口的喜欢,真狼狈啊。
晚秋的风带着清冽的微微冷意,却挡不住篮球场上跃动的热气。
第二天上午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梧桐叶,在水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李书之穿着一件白色运动背心,胸前的数字刚好是自己喜欢的23。球鞋与地面摩擦出清脆的声响,目光沉稳地掠过球场——他没忘记昨天和祝星柚因为什么而争吵,掌心的汗水提醒他,对每一场篮球赛事的认真是他的原则。
哨声响起,他没有刻意的放水,运球、变向、起跳投篮,动作依旧利落,只是在几次防守何既然时,他想起了祝星柚的话,咬了咬牙,那看似紧逼却巧妙地侧过身,让视线的缝隙刚好能落在祝星柚站着的位置边缘。
祝星柚抱着外套站在操场上边,脚尖不自觉地碾着地面。她嘴上说着“来看何既然打球”,目光却总忍不住飘向那个白色身影。
李书之的每一次进攻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但在何既然持球突破时,他又会“恰好”的慢半拍,或是在卡位时留出角度。
阳光透过树叶洒在李书之额角,汗珠顺着下颌滑落,他余光瞥见祝星柚眼睛发亮地望着何既然的方向,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但真正看到的时候,心里还是会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
但他还是在一次快攻后,故意将球运向靠近祝星柚的方向,用后背挡住了她片刻的视线,又在何既然跑向另一侧时,侧身让开——仿佛一场无声的拉锯,他既守住了球场的尊严,又偷偷为她的目光开了扇窗。
比赛结束的哨声响起,何既然喘着气走向场边,祝星柚立刻拿起早已准备好的瓶装水,小跑着迎上去,脸颊微红:“何同学,你篮球打得真好!”
何既然对于眼前祝星柚的出现有些意外,但他还是笑着接过,道了声谢。
祝星柚和他说了几句转过身,目光看到角落的李书之在正独自擦着汗,白色球衣被汗水浸得有些发蔫,褶皱里积着汗珠,像把青春的燥热、心底那点说不出口的酸涩,都一股脑裹进这潮湿布料里,沉甸甸地坠着他的肩。
她犹豫了一下,从袋子里又掏出一瓶水,走过去时故意把瓶子“咚”地放在旁边的长椅上,声音带着点刻意的不耐烦:“给你,我买多了。”
李书之看到来人,抬眼看着她,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仿佛已将她看透。伸手拿起水,拧开瓶盖时却顿了顿——瓶身上还带着她手心的温度。
他没说话,只是仰头喝了一大口,喉结滚动间,目光落在她依旧飘向何既然的侧脸上,轻声道:“水挺甜的。”
闻言,祝星柚耳朵尖微微发烫,猛地转过头:“废话,超市买的能不甜吗!”说完却忍不住偷偷笑了,阳光落在她发梢,像是撒上了一层细碎的金子。
篮球场上的输赢似乎早已不重要,她的开心对李书之而言,才重要。
只是,如果她的开心与他有关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