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什么不能算孩子呢？”吴谷困惑。

    “他们什么时候被作为‘孩子’好好养育过？他们既不像我们小时候一样玩平板，也不像你们小时候一样玩VR，更没接触过现在的脑机接口。他们都没被当成人看待，连正经人吃的玩意都不让碰。”

    说到这个周正恒就来气，但是他暂时也出不去，做不了什么实质性措施。等他出去，他一定要把这风气好好整顿一下！

    周正恒补充道。

    “不过景星和湜舟先天的天赋很好，所以会让你感到困惑也很正常。不用刻意去想怎么和他们相处，就把他们当成两个独立而特殊的个体对待就好了。”

    吴谷听了这番解释，感觉原先想不通的地方都串联起来了。“那..现在我可以去见周游了吗？”

    “虽说你现在是有精神力，但我也不确保你一定能转化成功，毕竟你的精神力比较特殊。你确定你做好准备了吗？”周正恒最后确认道。

    “嗯。这是我欠她的，如果真的失败了，就当还她的十三年。作为生物学家，我也很好奇她这个个体为什么具备传播性。”

    吴谷甚至在想，如果周游具备无接触传染的特质，是不是只要把周游和邬农他们放一块，就能通通转化了。

    周正恒倒是没想到这理由里居然还有科研的一部分。他的判断没错，这人确实还是转为黑色精神力的概率更大嘛。

    随即他按了个按钮，总控室的大门打开。

    他给吴谷进行了指引。

    “你从这个门出去，一直走到尽头左转，再过一个门，再之后就得看周游让不让你见了。”

    周正恒提醒道，“还有，在你和周游都彻底转化成功之前，我是不会放你们出来的。所以进去了，你可就没有回头路了，你现在还有最后反悔的机会。”

    吴谷只觉得这大叔很啰嗦，难道觉得她是个很出尔反尔的人吗？

    她没再回话，径直往前走，用实际行动表明了她的立场。

    她刚左转走进去，身后就拉起了等离子门，并且四周开始喷洒消毒气体，果然是没办法再回头。

    所以她现在就被困在两堵门中间大概十平方的空间里。

    也是原先用来隔绝周正恒和周游的最后一道防线。

    吴谷研究了一下，门没有什么按钮，也没有生物信息识别，看上去是一个外部开关控制的门。

    但既然周正恒说是看“周游让不让见”，那想必周游肯定能听见甚至看见自己。

    吴谷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发现门的右上角有个小摄像头在转动。

    “周游，让我进去好吗？”

    被吴谷发现了以后，摄像头就不动了。

    “我知道你已经看见我了，我现在有精神力了，不会有事的。让我进去吧？”

    吴谷感觉自己声音都夹起来了，像是在哄小朋友一样，虽然她也没怎么哄过小朋友就是了。

    但是她看其他饲养员这样和孩子说话的时候，他们就会很容易配合。

    摄像头左右晃动了一下，表示不同意。

    吴谷感觉自己脖子都要扭了，仰着头思索，看来这招不管用，还是得以理服人。

    “为什么？你是不是在录第二个视频的时候就猜到是我了，为什么不想让我下来？是担心我吗？”

    摄像头里传出了有些失真的声音。

    “你不是说过进化就是给人装尾巴，是累赘吗？我现在这个比尾巴还难看..你不会想要的..”

    “什么时候..”吴谷想了想，这才从记忆里勉强扒拉出来一点零散回忆，瞬间哭笑不得。

    无奈地说，“你不知道辩论的正反方是随机抽的吗？我一个学生物的怎么会觉得人类进化是累赘呢？”

    “那也不行。”周游的声音闷闷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吴谷坐下了，她都有点生气了，周游的性格怎么变得这么拧巴了？

    下一秒又很自责，难道真的是被关的性格都变了吗？

    好吧，那也是自己的错。

    可是到底怎么才能说服周游让自己进去呢？

    遇事不决，量子力学。

    算了，还是先从头缕一缕吧。

    周叔叔说是他把自己诱导过来的。可是这个路径是怎么做到的？

    哦对，差点忘了，自己现在是‘沧溟’的代理所长，权限最高，不管谁要来‘沧溟’她肯定都会知道。

    所以无论消息怎么散播，从哪里散播，最终总有人会联系上自己。首脑只需要让范建英感受到危机感，自然就会派人来‘沧溟’调查。

    周上将想让自己从专业和心理角度，加速周游的恢复。

    可是周游如果真的因为过不去心理关，不放自己进去可怎么办呢？

    这可给监控另一头的周游看懵了。

    不是，她原先想的不是这样的啊！

    她心心念念、日思夜想的人现在就离自己只有一墙之隔，她怎么可能会不想立刻见到她！

    但是她被关了太久了，而且吴谷还看到了她昨天录的视频，她应该明白自己的心意了吧..

    虽然之前听舅舅和首脑通讯的时候，她有猜到一点他们的计划，她录那个视频的时候其实也放了一些侥幸。

    或许，吴谷看到以后就和自己互通心意了？

    但是她现在更怕吴谷对她只是愧疚而非喜欢，她也不想挟恩图报。

    她不希望吴谷对她有劳什子的愧疚，本来也是她心甘情愿做的，为什么要困扰吴谷？那她宁可吴谷从来不知道她做了什么。

    可是..可是现在吴谷的态度根本看不出什么来..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喜欢她啊，对自己又是什么态度..

    自己又该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她？是朋友还是..

    周游内心既期待又煎熬。

    周游再看监控，发现吴谷正坐地上抓耳挠腮的，她不会是真的后悔进来了吧？

    “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吗？”周游斟酌着开口。

    吴谷很苦恼，抬头问她，“我实在想不出来，你能不能直接告诉我，到底为什么不想让我进去啊？”

    吴谷只想到了第一层，她觉得周游如果真的很喜欢自己，不应该立刻马上来给自己开门吗？到底为什么这样？

    也不可能喜欢了十几年一朝变心的吧，到底为什么啊！！

    其实，周游在感情上也是挺别扭的，不然也不会自己默默做了很多，却什么都不说，也不想让人知道。

    她没有正面回答吴谷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那你为什么非要进来？是..因为愧疚吗？”周游心中默默祈祷，要是不是出于愧疚就好了。

    “我怎么可能不感到愧疚啊？在你心里我是这么没良心的人吗？”

    吴谷有点无奈，周游怎么会觉得自己可以对她的付出心安理得的呀。

    周游表示，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那你别进来了。”周游的声音闷闷的，感觉要哭了。

    “啊？”这下换吴谷懵了，“你难道是希望我不愧疚吗？你喜欢没良心的人？”

    但周游什么也没回答。

    吴谷这个理科生又开始头脑风暴。

    周游不希望我进去--是因为我对她感到愧疚--为什么她不希望我愧疚？

    等等，电光火石之间，吴谷好像捕捉到了什么关窍。

    赶忙大声解释道，“我不是对你只有愧疚！你听我解释！”

    “嗯，我在听。”周游声音好像有点鼻音，就像..刚哭过一样。

    不会刚刚她没说话就是跑去哭了吧？

    这也..

    太可爱了点！！

    吴谷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就没忍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你就是故意的。”吴谷声音格外大声，“我怎么不知道周游是个胆小鬼？”

    吴谷把腿盘起来，悠然自得，这下她总算知道搞定周游的关键点在哪里了。

    “我确实不是一个太有良心的人。如果只是出于愧疚，我怎么可能会冒着生命危险过来？我还是很惜命的好吗？”

    “而且啊，你告诉过我那么多地下机关的线索，应该除了我，没人能看到那些视频吧？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会看到吧，还在那里装作不经意地透露。啧，还说点有颜色的东西，怎么，就这么馋我？”

    吴谷揶揄完，摄像头那边又没声音了。

    另一头的周游把自己的脸，埋进下半身的“果冻”身体里，她感觉自己都要害羞地烧起来了。

    她是知道吴谷聪明，但是现在希望她不要那么聪明啊！！！

    太羞耻了..这和当众被人扒衣服有什么区别！

    不是！你这么敏锐，之前一直看不出来我喜欢你也是装的吧啊喂！！

    周游内心简直是卷过海啸。

    吴谷笑得更大声了，简直称得上是捧腹大笑了，她伸手指着摄像头。

    “你还有模有样的算好了时间，想告诉我被关了整整十三年？想拉同情分？”

    摄像头依旧还是鸦雀无声。

    吴谷彻底确信了，周游只是害怕自己不喜欢她，其实恨不得自己飞过去找她。

    “这么仰着头说话太累了，我要坐在舒服的地方平视交流。”吴谷开始提要求。

    还是没动静。

    这个胆小鬼，还不松口，一点也不体谅自己！

    她放出杀手锏。

    吴谷咬着牙威胁。

    “开门，不开门你的幻想以后也只能靠做梦了。”

    下一秒，门缓缓打开。